跑出營帳,外面的景象狼藉得讓若一有些許吃驚。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來的時候還完好無損的帳篷和戰車此時像被狂風颳過一般,亂七八糟的倒在地上,有的士兵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有的忙著安撫戰馬,有的忙著收拾滿地雜亂。除了馬兒的嘶鳴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大家安靜地做著手中的事,順帶好奇的打探著主帳。
見若一跑出來,眾人都愣了一愣,探究的目光越發閃亮了。
若一此時哪還有心情去顧及別人的眼光,垂著腦袋,閉著眼一路亂闖,踉踉蹌蹌往外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她在這個世界所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依附著蒼霄而存在,沒有蒼霄,她的容身之地又在哪裡?
想見他,瘋了一樣的想見他,見了之後卻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經歷過那樣的絕望,她又該拿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不管用什麼表情,若一都覺得自己是在犯賤。
你看哪,人家是如此嫌棄你,你的歸來,只能給他們帶來困擾。
顏若一,你能不能不要活得那麼讓人唾棄……
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若一再也抬不起腿了。她靠著樹坐下,望著藍天白雲發呆,直到將天看到了繁星點點的時辰。
身後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若一沒有轉頭,來人走到若一的身邊,慢慢坐了下來,與她一同仰望滿天星辰。
「今晚是寂月啊。」
九州有兩個月亮,紅月與藍月同圓之時叫做囍月,最宜嫁娶。而她就是在囍月之時跳下了幽都山峰。而紅月與藍月同沒之時,被稱為寂月,宜做喪,行白事。她卻在今天與他重逢了。
看來,老天都很不看好他們啊。若一苦澀一笑。伸手拔下一根野草,一邊玩弄著,一邊沙啞著嗓音問:「子檀小姐找我何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我與您的交情可沒好到這種地步。」若一本不是尖銳的人,因為她的職業要接觸各種各樣的人,客戶會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要求。她必須學會用圓滑的手段來偽裝自己。
但是,在子檀的面前,若一做不出素日的圓滑。
她就像只被入侵了領地的刺蝟,恨不得豎起全身所有的刺將敵人嚇退。因為她知道,這個強大的敵人只需用一句話或是一個動作便能輕易的將她柔軟的腹部戳出個鮮血淋漓的洞。
如同今天,她為蒼霄拭汗,那些親密的話語,自然而毫不做作,仿佛以前做了千百萬遍一樣……
她現在,最怕子檀提到蒼霄。
這會讓她有種被拋棄卻又無可奈何的頹敗感。
「一別經年,若一倒是冷漠了許多。」子檀一聲嘆息,言詞中無不傷感。
若一愣了一愣,這話聽起來,好似她們以前極是熟悉。但是要認真算來,她於子檀真正有交集應該只有她醒來之時的那一面吧
「子檀小姐,有話直……」
「哎。」子檀抬手打斷了若一的話,「現在大家都稱我為寒玉主。」
寒玉主,主寒玉,若把妖族比喻成一個國家的話,寒玉主應該算得上是這個國家的宰相了吧。以前若一一直奇怪,這麼重要的一個職位為何一直空置。現在終於是明白了。這只是蒼霄一直等著她醒來的憑證。
「呵。」若一苦苦一勾唇。原來,這是個來給下馬威的。只是,哪用這樣呢,顏若一她再不濟,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是我失禮了,寒玉主大人,夜深了,我想歇……」
可是,夜深了,她該去哪裡休息呢?以前她可以理直氣壯的霸占著妖族的軍營,而現在她已經失去那樣的理由了。若一怔住愣愣的盯著前方,心中空落的感覺越發強烈。
孤身一人啊……
子檀將若一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不知想了些什麼,靈動的眸子在星星的照耀下流光轉動,美麗非常。
「今日霄兒那副模樣你可看得清楚?」她突然開口,打斷了若一的思緒。
若一回過神來,想起今日看見的臉上爬面詭異妖紋的蒼霄,心裡不知什麼感受。她沉默的點了點頭。聽子檀接著道,「魔是不死不滅的,霄兒被我和八長老齊力封印在萬年玄冰之中,本是想要他永生永世禁錮其中,可是不料兩百年都未到,他竟破冰而出了。」
他竟是被子檀和幽都的長老們齊力封印起來的!
八長老的忠心若一見識過。當初她初上幽都之時不過是對蒼霄大聲說了幾句話,便被直接打暈在地。而那時他們竟肯將蒼霄封印起來……
蒼霄入魔到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更不料他醒來後連人形都無法維持住,便一分不停的奔到這前線來。若一,你說這是為何呢?」
「我……」若一心中微微一動,轉瞬間又想起今日蒼霄對她說得那些話,她心裡泛著酸澀,「我又怎會知道。」
「萬年玄冰之上加諸了八長老畢生的妖力,那些封印就像長滿尖刺的藤條插在他的身體裡面,一動則痛心切骨。彼時我尚且還未趕回幽都,未曾見過霄兒在冰里掙扎的模樣……後來只看見了他衝破封印之後留下的滿地冰渣。若一可知那些碎冰的寒氣現在已將整座幽都山凍出了滿地雪霜。」子檀頓了頓,微笑著打量了眼若一,「我實在好奇,到底有什麼樣的事能讓他這般不管不顧的打破了封印。原來……」
這未完的話著實讓人遐想無限,若一握緊了自己的指尖。原來什麼?原來是為了她嗎?開什麼玩笑,若是蒼霄如此在乎她,兩百年前又何至於那般逼迫她去救子檀?在寒玉洞口,又為何至死也不開洞門?
默了半晌,若一終於艱難的開口問道:「他……到底是怎麼入的魔?」
「誰知道呢,你若好奇,何不自己去問他。」若一不語,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子檀望著星辰,回憶道,「我只記得好多年前,他滿身煞氣的坐在白門裡的那處高台上,眺望著狂暴的風雪,然後讓我封印他。」
淡淡的一句敘述,卻似乎讓若一看見了一個孤寂的背影。蒼霄是那般清高孤傲的人,他居然會開口叫別人將他封印……若一無法想像彼時他的心裡是怎樣的感受。
轉念間,她心裡微微一驚,那處高台,熏池在那裡。
「休提往事了。」子檀掩去眸中的神色,轉頭看著若一嫣然笑道,「我想請若一幫個忙,你可答應?」
話題轉得太快,若一有瞬間的怔愣,子檀也不等她回答,就像料定她一定會幫一樣自顧自的說著:「封印的力量太大,霄兒雖已破冰而出,但封印的力量卻還在身體裡殘留,今日我聽武羅說他用兩記蒼天雷毀了一座城牆,換做以前,一招便足以抹平一座山。而且封印的力量沒有玄冰作為依附,會直接與他體內的魔煞之氣搏鬥,長此以往,勢必對他的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我想給他解封,奈何當初下印的八長老耗盡妖力之後便已歸隱,僅憑我一人之力,想解封是完全不夠的。為今之計只有去嬰梁山求一枚化香丸,將他體內的封印之力盡數化去。」
也就是說要讓她去嬰梁山求一枚靈藥。若一不解:「為何要我去。」
子檀搖頭笑了笑,似頗為無奈道:「別看妖族勢大,可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無不令人心煩,若要讓人知道霄兒醒了,但卻妖力大減,那些虎視眈眈的妖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來。如今我能信任的人就那麼幾個。武羅作為大將軍自然不能離開,而我知道若一,你是絕對不會害他的。」
絕對不會害他。
呵,可不是嗎。若一想,子檀還真是算準了。不管蒼霄之前對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一旦攸關他的性命,顔若一依舊會像個傻子一樣撲上去--
誰叫她在乎呢。
「好,我去。」
「但是我不會騰雲之術。會很慢。」
不問艱難,不問危險,只擔心會很慢,怕來不及。子檀眸色深了深,唇角的弧度越發大了,「無妨,此去嬰梁不遠,最多兩月便回來了。此間我自會幫霄兒調息。你且隨我來,我修書嬰梁主一封,到時候他看到信自不會為難你。」
若一拿了信封,子檀讓士兵給她安排了個住所,她淡淡笑道:「唔,離主帳不遠,興許晚上還能聽見琴聲。」
若一沒有說話,蒼霄善彈琴曲,這也許是他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一。若一曾聽過蒼霄在子檀的枕邊彈了一宿的琴,訴不盡離愁思念……
壓抑不住的酸澀泛上心口,若一撩開門帘,疾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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