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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024-08-27 00:18:11 作者: 九鷺非香
  她……死了嗎?

  若一在一片蔚藍的天空之下醒來。記住本站域名耳邊仍有些嗡鳴,她撐起身子慢慢將周圍的東西看清楚了--草地,大樹,還有遠處的瀑布和深潭。耳邊的嗡鳴漸漸散去換成了瀑布流水的嘩啦聲。

  這個地方很熟悉。若一想,熟悉得令人心口發熱的顫抖。

  她站起來,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

  果然是死了嗎……可是死了怎麼會來到這裡呢?難道這裡隱藏在人間的天堂?她頗為打趣的想著,順著自己記憶中的路慢慢向前走去。繞過前方那棵參天大樹,上一個小坡,不遠處陡然出現一個樸素的小竹屋,潺潺的流水繞過屋前,若一熟練的踩過屋前的小石板橋。

  屋中無人,一杯熱茶的餘溫變成霧氣蒸騰在空中。

  若一心中一緊,接著胸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潮流,儘管身體如此輕盈,她還是難忍激動,踉踉蹌蹌的往屋後跑去。

  走出屋子的後門,她傻傻的怔住,眼睛漸漸變得濕潤。

  院中桑樹之下,一個青衣男子手捧著一本泛黃的舊書,靜靜坐在那裡。似察覺到有人看著他,他緩緩抬起頭來,隨即溫和一笑,沖若一揮了揮手中的書卷:「若一,過來。」

  空桑有靈,靈山自有仙人。熏池便是守了這空桑千萬年的仙。

  熏池……

  他活過來了,真的活過來了!憑著一顆心……他真的沒騙她!

  若一顫抖著嘴唇,正要向他走過去。忽然一股陌生的波動自身體裡傳出。

  這是什麼!

  她駭然的看見一個人從她身體中穿過!從她身體中穿過!若一呆呆的望了望那個穿過她身體的人,又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半透明的!

  什麼情況?

  那方樹下坐著的熏池盯著那人笑道:「若一,你可起來了,昨日你的那個故事沒說完,今天早上我怎麼也睡不著,所幸到外面來看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今日你便把它講完可好?」

  那人微微側過身子,若一看見她的臉,傻了個徹徹底底,那,不正是她麼……兩年前的她,存在於兩百年前的九州的她。

  她和從前的自己相遇,多麼奇妙的境遇。

  難道,這裡並不是兩百年後的九州?難道她死了之後又穿了?穿到了兩百年前,穿成了一抹幽魂,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她在做夢!

  「《西遊記》好長……說完要說好久。」若一聽見從前的自己對熏池說道,「不過,要我給你講完也可以……你後院的這兩條魚看起來多鮮美的。」

  「若一。」熏池無奈苦笑,「這兩條魚集天地靈氣自己修成了精,吃了它們真的會遭天譴的。」

  「那就吃掉池子裡面的蓮藕吧。」

  「荷花也成了精,蓮藕是它的根。」

  「那就吃了荷葉上的青蛙吧。」

  「那也……」

  「熏池,你到底是想不想聽故事呢?」

  熏池望著她一陣苦笑,最後,終於想到個折中的辦法,「外面潭子裡的魚興許沒有成精,我去釣兩條可好?」

  從前的若一立刻提了竹簍,笑成了星星眼:「這怎麼好意思呢,不過你要是真想釣就多釣兩條吧,我去做苦力!」熏池聽罷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漸漸走向若一這邊。

  若一呆呆的看著他們走近,腳像在地上生了根,怎麼也挪不開。熏池臉上淡然而柔和的笑曾在她夢中出現過千萬次,卻始終沒有這般的真實生動。

  他走近她,又若無其事的從她身體穿過,以前的自己也再次從她身體中穿過。

  若一依舊怔怔的望著前方,李子樹落葉幽然飄入池塘,泛起層層漣漪,若一心中的痛也如這漣漪一般慢慢闊大,明明不該這麼悲傷,只是眼淚撲簌簌的掉下,怎麼也忍不住: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熏池,你可知,兩百年後再見故人的我,有多麼的欣喜和激動,即便……

  即便,我們是這樣擦身而過。

  「熏池快走啊,看什麼?」

  「若一……」熏池頓了頓,「我以為你還在後面。」

  「哪後面?」

  「……沒什麼。去釣魚吧。」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

  若一仍舊定定的望著空蕩的後院,心頭猛的狠狠一抽,一股窒息的感覺突然襲上胸口。若一摸著自己的脖子,明明,明明沒有任何東西掐住她,為什麼呼吸會突然……

  完全不能呼吸了!

  若一弓起身子,扶著門欄緩緩蜷縮成一團。面色蒼白,嘴唇逐漸變得青烏。

  她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

  一隻手自她後背穿過,輕輕的摟住她,將她蜷縮在一起的四肢打開,微涼的唇也輕柔的覆到她的唇上。對方的舌尖迅速挑開她緊咬的牙關,一口冰冷的氣息猛的度入她的口中,繞過喉管,窒息的感覺漸漸消失。

  若一昏花一片的大腦也逐漸恢復了清明,而救她的人卻沒有就此鬆口。他停止往她嘴裡度氣,舌頭卻在她的嘴裡留戀不出,掃過她的唇齒,敏感的舌尖。從容不迫中又帶著些許激動。

  這個吻,幾乎讓若一動情得不能自己。

  不對!若一猛的回過神,睜開雙眼,一對銀白的長長睫毛刷過她的眼窩,她渾身一顫,手在那人胸口狠狠一推。若一捂著自己的唇,看清來人,心中又羞又惱,還生出點微怒:「蒼霄,你做什麼!」

  「救你。」蒼霄答得坦坦蕩蕩。

  他確實救了她,可是後來……可是後來……後來她也很享受。

  若一臊紅了一張臉,她憤憤的瞪著一臉淡然的蒼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嘴顫抖了半天,只傻傻的吼出一句:「你憑什麼跑到我的夢裡來!」

  蒼霄盯著她看了半晌又粗粗掃了一眼小竹屋,頗為冷靜道:「顏若一,你知道你現在隨時會慘死麼?」

  「慘死」二字被蒼霄咬得極重,若一心下駭然,一時愣住了。

  「這些,你我眼前的這一切,你可知都是什麼?」

  聽蒼霄這樣一問,若一連桌子也不敢碰了,立時撤開了手:「鬼……鬼嗎?」

  「虛妄幻境。」蒼霄神色微凝,「極兇惡之術,把你拉入記憶中最不想碰觸的過去,將你困在這裡,讓你一遍一遍看盡那些過往,尋找任何一個契機,闊大你心中的傷痛,令你心力枯竭,痛苦而死。就如方才那般。」

  若一臉色瞬間一白,最不想碰觸的回憶……

  蒼霄將她臉上每一個細緻的表情變化皆納入眼中,看著她極力壓抑顫抖的身體。蒼霄手心微微收緊,微微自嘲的一笑道:「我本以為,至少這樣的記憶里會是……結果還是他麼……」

  若一卻走神得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她臉色難看的問:「破陣之法呢?」

  蒼霄凝住她的眼:「沒有。」他道,「只能一遍一遍的看下去。」

  若一臉上血色盡失,身子微微晃了兩晃。突然她拉住蒼霄的手臂,「不對,如果出不去,那你又是如何進來的呢?既然你可以進到我的回憶里來,那就一定有辦法可以出去。」

  「我能這樣進來,你能這樣出去麼?」一句冷漠的話,鋒利的戳破兩人力量的明顯差距。

  若一默了默:「這裡如果真是像你說的那樣……你,你進來做什麼?」

  蒼霄掃了眼她微紅的唇瓣,扭過頭:「救你。」

  擲地有聲的兩個字瞬間暖了若一的心房。她咬了咬唇角,理智依舊堅硬的牴觸著這些毒藥般致命的溫暖,而感性卻柔軟了她各種剛強的防備:「蒼霄。」她的聲音弱弱的,「多謝。」

  蒼霄眸中划過一絲不被領情的難過,「顏若一,誰要你的感謝。」

  若一沉默。

  屋外忽然傳來從前的自己咋咋呼呼的叫喚:「熏池,釣上勾的都能讓它跑了,你怎麼這麼笨?還是……你是故意放它走的吧!」

  若一記得,接下來,熏池會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她說「若一,你逼著我一個修道人破殺戒,是會遭天譴的。」

  果然,不一會兒熏池的聲音就傳了進來:「若一,你逼著我一個修道人破殺戒,是會遭天譴的。」

  「修道之人志在普渡眾生,到時候我要真引來天譴,你就替我受了吧。」若一的聲音無理霸道。活脫脫一個女土匪的模樣。

  若一從不想,那時的自己竟能蠻橫成這樣。

  這些熟悉的對話讓若一從心裡感到喜悅,只是笑意還沒盪到嘴邊便已消失。她沒想到,這時的自己還真是一語成讖。最後熏池竟真的替她受了天譴……

  若一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尖,因為剛才用力的捏握,此時已泛出了青白,還止不住的顫抖。

  蒼霄定定的將她望了半晌:「顏若一,到底是什麼讓你怕成這樣?」

  若一不說話。

  蒼霄也不再追究,反正過不了多久,顏若一的這段過往,他都會半點不漏的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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