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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2024-08-27 00:18:15 作者: 九鷺非香
  九州的天氣大都是隨和的。Google搜索沒有太明顯的四季差別。

  即便是下雨多半也是綿綿細雨。九州並非沒有夏雷冬雪,只是這樣的天氣十分罕見。然而近些日子以來,九州各處的天空都是黑壓壓的,悶的人喘不過氣來。偶爾幾聲旱雷乍響更是鬧得人心惶惶。各種謠言漫天流傳。

  季子軒獨自站在閣樓之上迎風而立。他身穿寬大的白底青花的袍子在風中獵獵作響。雙眸雖無光卻定定的盯著遠方,不仔細看,哪會有人知道他眼早已盲了。

  雕花的門被輕輕叩響了三聲。

  「進來吧。」

  傾月推門而入,依著尋常宮的禮數站在季子軒身後三步開外,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她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宮主,近日天象有異,鬧得各界人心惶惶,眾諸侯聯名來書求宮主平定異象,以安人心。」

  季子軒聞言,搖頭笑道:「還真將我當做神明了麼?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礙著天地風雨,亂了自然循序。且擱著吧。」

  傾月卻沒有退出去。季子軒耳廓動了動:「怎的還不走?」

  「宮主請恕傾月大膽。」傾月單膝跪在地上,闔首道,「眾諸侯來書也並非要宮主平了這異象,而是望宮主能出來說幾句話,安撫人心,待這異象過去……」

  「人言從來不能安撫人心。」季子軒淡淡打斷傾月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讓他們自己用眼睛看吧。」

  傾月抬頭:「聽聞宮主此意,似乎已經知道了這異象是怎麼回事。」

  「呵。」季子軒扶住圍欄,勾唇笑了笑,「到底如何,我又怎會知道,只是這斷然不會是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便是。」

  傾月奇怪的皺了皺眉。宮主最近行事越發讓人看不透了。既然已經知道這不是什麼大事,那麼站出來安撫百姓幾句,待異象過去,百姓感知季宮主料事如神,豈不是對尋常宮更加信任了麼?

  這種拉攏人心的事,宮主為何棄而不做呢?

  傾月退出去後,季子軒又獨自在窗口站了許久。

  此處乃是尋常宮最高的地方,因為尋常宮本就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宮殿,這閣樓又建得如此之高,遠處的山色雲海盡納眼中。眼沒盲之前每當他有心煩之事時總會在這靜立些時候,看一番廣闊天地,沐一襲自由長風,心中自然也就豁達了。

  而眼盲之後,他已看不見那些景色,會來此處站一站不過只是一個習慣。

  他的手指在圍欄上敲了兩敲,吐出兩個莫名其妙的字來:

  「劫雷。」

  腦中飄過顏若一與蒼霄的身影,轉而又蹦出一個囂張的女子聲音。

  他輕輕嘆了聲氣道:「到底是誰的……」

  與此同時,在青丘之國。

  子檀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正吃得不亦樂乎。武羅一直在屋子裡面轉圈,嘴裡一邊念叨著:「胡鬧胡鬧胡鬧……」

  青丘國之主,九尾紅狐的族長九焱穿著一身艷麗得耀目的紅裳斜倚在長椅之上,一邊數著武羅轉圈圈,一邊掃了一眼子檀道:「子檀,這是第十幾串了?出了幽都雖沒有長老管著你吃糖,但這樣放縱自己……我看得都胃酸。」

  子檀咽下嘴裡的吃食,道:「而今被那酸與鳥困在這青丘之中,我們闖不出去,人家也攻不進來,我不過是吃點零嘴消遣下罷了。你總不能讓我像霄兒那樣去與上古妖獸拼命吧。何況,他拼得一身血的回來,還得全仰著我替他療傷呢。」

  聽了子檀不緊不慢的這番話,九焱嗤嗤的笑,武羅卻怒了:「表哥會這般焦急的想闖出去,不正是看見了天邊越聚越多的劫雷麼!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劈九尾白狐的劫雷,九尾白狐生而曆命劫,渡過了自然萬事泰然,可是若是渡不過便是母子皆亡的下場!」

  子檀點頭:「這我倒是深有體會。」

  「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沒有父親在旁護著便能安然渡劫的九尾白狐。」

  子檀繼續點頭:「我也沒聽說過。」

  武羅氣得掀了桌子:「那為何你們還能這般淡然!若一一個人類女子,她生下孩子之後哪還有力氣助孩子渡劫,全然靠著幼狐的妖力能抵過多少劫雷!若是就此灰飛煙滅了……當初她既然與表哥做過那事,你們怎麼能那麼輕易的放她走呢!真是胡鬧胡鬧!」

  子檀抬頭看著武羅道:「你如何肯定這是霄兒與若一的孩子?」

  武羅怔了怔:「家族中的另外兩位大人早已過了生子之年,他們沒有子息。而今那孩子不是你的,自然就是表哥的。要不然還會是誰的?」


  九焱笑道:「小武羅你還當真忘了不成,他們九尾白狐家可還有個人被驅逐在外啊。」

  武羅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季子軒?可是他不是為了修行早把自己的情根給斷了嗎?情根一斷則永世無情,他怎麼可能……」

  九焱起身,漫步走到武羅跟前,指尖輕浮的挑了挑武羅的下巴,他盯住武羅的眼睛道:「這情和欲,有時是一回事,而有時則什麼關係也沒有,武羅,你還不懂。」

  武羅挑了挑眉,道:「你這手指頭是不想要了麼?」

  九焱低聲淺笑,收回手,信步而去。

  子檀嚼著糖葫蘆斜眼看著他兩人的舉動,待九焱走了之後,她突然道:「武羅,若是方才你突然親他一口,我看他那手指頭便是真不要了也不打緊的。」

  「開什麼玩笑呢。」武羅正色道,「現今破開這酸與鳥對青丘的封印才是正事,我去助一助表哥。」

  「少給你表哥添亂了。」子檀神色也沉了下來,她道,「你以為他沒找過若一麼?他雖放手得瀟灑,看似半點不擔心,而實際上卻還是暗中打探了若一的行蹤的。正是因為探不到,所以現今才這麼拼命的與酸與鳥纏鬥而卻一直不殺了它。」

  武羅困惑:「什麼意思?」

  「三個月前,若一離開。霄兒與我一同到了青丘,他暗自費了不少心思得到若一的行蹤,而在不久之後若一的行蹤卻斷了,像徹底消失了一般,從那時開始霄兒的心便一天也未安穩過。而今這劫雷出現,雖不確定是若一懷上了他的孩子,但好歹也給了他一絲念想。」

  「可是這和酸與鳥有什麼關係?」

  子檀微微嘆了口氣:「小時候沒將你管得嚴些,妖族的歷史和圖譜你都沒有好好的去記,現今問的這些話,到讓人好笑。」

  武羅臉微微一紅沒有辯解。

  「酸與鳥這種妖獸,最喜食天雷。」

  武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道為何這麼些時日了表哥卻日日與它纏鬥而不下殺手。原來是因為酸與鳥能吞掉劫雷。表哥現在日日與他打鬥,消耗了他不少體力,彼時待劫雷降下,酸與鳥必定會吞食劫雷以補其體力。如此便能幫若一解一解圍了!現在看似是酸與鳥施以結界困住了青丘,實則卻是表哥拖住了酸與。」

  子檀淺笑點頭。

  武羅思緒一轉:「可是,子檀姐你方才不是說,那個孩子可能不是表哥與若一的麼?」

  子檀道:「也可能是他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從來不敢拿若一來賭。」

  武羅聽罷,長嘆一口氣:「表哥對若一這般心思,若一怎麼捨得丟下他獨自離去。不管她現在在做什麼,真希望她早日回到表哥身邊。」

  一聲長嘶啼叫響徹天穹。

  子檀目光慢慢飄向屋外,心知蒼霄與酸與的戰事暫告一段落。她咬下最後一個糖葫蘆道:「且去看看霄兒傷得如何吧。」

  青丘之山巔。酸與退守雲端。蒼霄殺氣未歇,目光凜冽的盯著萬里蒼穹。他眉心墮魔的印記若隱若現,眸色一直變幻不斷。

  忽然,他脖上佩戴的一顆赤紅的珠子發出了隱隱的橙光。蒼霄眉目一松,眸中魔氣盡褪。再抬眼時,清明的紫眸望著濃雲重疊的天空,眉頭微微一皺:

  「還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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