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24-08-27 00:21:11 作者: 繡生
  那人面朝下倒在花叢之中,榮歲往前走了幾步方便看清楚,越靠近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重,榮歲捂住鼻子,忍著不適感小心靠近。閱讀

  花圃的位置在兩盞路燈中間,光影交疊間光線並不是很明亮,榮歲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打開手電筒照明。

  手電筒的光不算太強,但也足夠榮歲看清花圃中的情況。看褲子跟運動鞋的款式應該是個男人,手電筒的光束隨著榮歲靠近向上移動,照到男人背部時榮歲手一抖,目光驚懼的停在男人身體大洞上。

  那裡應該是男人胸口的位置,然而此時卻被不知道什麼物體掏了個對穿,裡面沒有任何器官,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破洞。就著微弱的燈光,榮歲甚至能看到傷口邊緣外翻的血肉和穿過破洞的灌木枝葉。

  男人身下的土地也已經被流出的血液浸潤,仔細看才會發現那根本不是黑色的泥土,而是沁滿了鮮血。

  榮歲胃部一陣翻湧,壓制多時的噁心感倒卷上來,踉蹌幾步跑到垃圾桶邊,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太陽穴突突跳著,榮歲擦了擦嘴,抖著手拿出手機報警。

  不遠處白圖見他久久不回,擔心的過來找他,榮歲厲聲喝止,「別過來!」

  白圖無措的停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你沒事吧?」

  榮歲疲憊擺擺手,見電話已經接通了,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湊到耳邊道:「喂,我要報案,我在虹井路富春商場門前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

  接線的警員聲音一肅,再次跟他確認了地址,讓他先在原地等待不要離開。

  不到十分鐘,警車便鳴著笛過來,車上下來兩個男人,都沒有穿制服,便裝皺巴巴的看起來有邋遢,為首的男人年紀三十多歲的樣子,看見榮歲後就直奔他而來,一邊將警官證掏出來給他看一邊道:「您好,報案人榮先生?」

  榮歲臉色還有些蒼白,指了指身後的花圃,「屍體就在那裡。」

  年紀稍輕一些的男人帶上橡膠手套,小心的踏入花圃之中,打著手電筒細緻的檢查屍體,片刻後他站起來,說了一句莫名的話,「一樣的手法,這是第三個了。」

  中年男人神情難看,「封鎖現場,先將屍體帶回去。」

  榮歲滿頭霧水的聽著他們的對話,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本來以為來的會是附近派出所的片警,但這兩人看證件卻是刑警中隊的,而且聽言談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他們似乎知道怎麼回事。

  年長的男人姓刑,是刑警中隊的隊長,他觀察著著榮歲的表情,詢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屍體的?有在周圍看見可疑的人嗎?」

  榮歲道:「我們剛跨完年準備回去,我喝了酒有點反胃想吐,就過來找垃圾桶,然後就發現了花圃的屍體。沒有在周圍看見其他人。」

  刑隊長看看停在不遠處的兩輛黑色轎車,還有站在原地躊躇著不敢過來的白圖,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跟他解釋道:「這不是第一次死人了,兇手手段很殘忍,局裡現在全力在偵破案件,如果你想起什麼線索,務必告訴我們。」

  他將手機拿出來,跟榮歲交換了聯繫方式,「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你來局裡補做個筆錄吧。」

  榮歲存好號碼,揉了一把臉頰,才拉上白圖上車回去。

  邢隊長他們留在現場勘察,榮歲打開車窗又看了一眼,隱約在花圃里看見個模糊的影子,他一驚,頭探出車窗再仔細看,卻又什麼都看不見了,花圃里只有忙著封鎖現場的警察。

  ……

  到家已經將近凌晨四點鐘,將幾個幼崽送回宿舍,榮歲才抱著殷燭之回去。

  殷燭之睜開眼睛,尾巴在他手臂上繞了一圈。察覺他的動作,榮歲在他下巴上撓了撓,「醒了?」

  在他手心蹭了蹭,殷燭之聲音有點懶洋洋的,「嗯,剛才怎麼了?」

  榮歲想起屍體的死狀,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碰上兇殺案了,不過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明天我去做個筆錄就好。」

  聽他這麼說,殷燭之就沒有再多問,重新趴進了他懷裡。

  洗漱過後,榮歲懷裡抱著暖洋洋的自發熱暖手寶,疲憊的睡了過去。

  …

  榮歲看見了那個死去的男人。男人背對著他站著,胸口的大洞不斷的往下淌著血,黑紅濃稠的血液在他腳下聚成了一小灘,然後如同有生命一般,朝榮歲的方向蔓延過去。

  榮歲警惕的退後兩步,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男人。周圍黑黢黢的,只有他跟男人在的地方有光,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的慘狀。

  男人沒有轉身,就這麼背對著他,倒退著一步步逼近。

  黑暗中響起若有似無的痛苦呻吟,聲音不大,穿透耳膜時卻讓榮歲起了一層白毛汗。

  男人離他越來越近,周圍是一眼看不到邊的黑暗,榮歲咬咬牙憑著直覺挑了個方向跑去。

  腳步聲不遠不近的響著,噠噠的腳步聲中還夾雜著粘膩的水聲,像是踩在某種濃稠的液體中發出的聲音。

  榮歲拼命往前跑,但這黑暗似乎沒有盡頭,不管他跑的多快,腳步聲都始終跟著他。

  他累的停下來重重喘氣,隱約意識到這是個夢,就使勁掐自己的大腿,掙扎著想醒過來。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男人再次站定在他面前,腳下拖成長長一道的黑紅血液再次匯聚在一起。

  榮歲已經跑不動了,想著反正也是做夢,就自暴自棄的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吼了一句,「冤有頭債有主,誰殺的你你去找誰啊,你找我幹嘛!?」總不能因為他發現了屍體就纏上他了吧?還講不講道理了?!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竟然真的不再向前,而是緩緩的轉過了身——

  榮歲驚詫的瞪大眼睛,周圍明明黑黢黢一片,他卻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的臉。

  他沒有五官,空白的臉上只有一條黑色的裂縫,而後這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占據了一半面孔,變成一個眼睛的形狀,露出中間猩紅的瞳孔來。

  ——男人臉上的,赫然是一隻巨大的、豎立著的眼睛。

  榮歲被震的說不出來,張了張嘴卻忽然感覺一陣眩暈,周圍的黑暗扭曲成一團,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猩紅的、豎立著的眼睛。這些眼睛眼珠都朝著榮歲的方向,透露出濃烈的怨毒……

  「老師……」殷燭之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被魘住的榮歲睜開眼睛猛然坐起身,扶著額頭重重喘息。

  蹲在他胸口的殷燭之猝不及防被掀到了一邊,晃了晃尾巴又重新爬回去蹲好,神情有些擔憂,「怎麼了?剛才一直叫不醒你。」

  榮歲感覺自己密集恐懼症都快犯了,那種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看的恐懼感還未散去,手臂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心跳如同擂鼓,他薅了一把頭髮,甩掉腦中的畫面,「可能是昨天看見了屍體,做了個噩夢。」

  殷燭之歪了歪頭,湊近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後半立起身體,在他眉心拍了拍,「沒事了,沾了點晦氣。」

  被他拍過的地方變得暖洋洋的,這暖意從額頭一直蔓延到四肢,驅散了夢裡的陰冷感覺。

  「謝謝。」榮歲將他抱起來蹭了蹭,然後起身去洗漱。

  夢裡出了一身冷汗,醒過來身上黏糊糊的,他得沖個澡了再出門。

  …

  榮歲一個人又去了一趟市里做筆錄,接待他的是昨天跟刑隊長一起的警察,叫郝笑天。

  郝笑天問的問題跟昨天差不多,榮歲一絲不漏的回答了,但內容跟昨天大同小異,並沒有任何線索。郝笑天有些失望的送他出去,語氣有些煩躁,「這次的兇手手段很高明,明明每次拋屍都是在鬧市區,但是不管監控還是周圍的目擊者,都從來看不到他的蹤跡。」

  他摸出根煙來,「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榮歲搖搖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昨晚看到的模糊黑影提了一下:「其實昨天晚上我離開的時候,在花圃那裡看到了一個黑影。」

  當時郝笑天他們就在花圃取證,如果真的有人他們不可能沒有看到,榮歲擔心這些案子又跟非人生物扯上關係,就隱晦的提了一嘴,「不過我再仔細看,又什麼都沒有了。」

  郝笑天夾著煙深深吸了一口,神情藏在煙霧後,榮歲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只能說:「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眼花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提供的線索。」郝笑天將菸頭碾滅,「我送你出去吧,你在現場出現過,近期自己也注意安全。」

  榮歲點頭,跟他一起出去,到警局門口時,剛好碰見刑隊長回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穿便服的警察,看見榮歲就過來打了個招呼,「做完筆錄了?」

  「嗯,剛準備回去。」榮歲客氣的笑了笑,目光掃過的他身後的警察時神情猛然一變,面露驚駭。

  刑隊長跟他面對面,立刻發現了他的變化,順著他的目光迅速轉身,卻只看到自己的兩個下屬。


  「榮先生?」

  榮歲回過神,再看那個便衣警察,對方也正莫名的看著他。

  捏了捏鼻根,榮歲一時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沒有睡好眼睛花了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作亂。

  剛才掃過警察的一瞬間,他發現對方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隻碩大猩紅的縱目占據了整個臉,而那雙眼睛,正陰毒的看著他……

  那眼睛跟夢裡的一模一樣,榮歲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兩人解釋,糾結半晌還是選擇了直說:「我剛才看見他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個豎著的眼睛。但是再回過神又沒有了。」

  被指的警察:「???」

  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榮歲,「你是不是喝酒了?」

  刑隊長顯然也覺得太過荒謬,郝笑天跟榮歲並肩站著,沒道理榮歲看到了而郝笑天卻沒有反應,而且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隻眼睛,那是什麼怪物?

  他拍了拍榮歲的肩膀,頗有些語重心長,「年輕人少喝點酒,晚上早點休息。如果再想起什麼,可以隨時跟我們聯繫。」

  榮歲見他們不信,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本來他自己都有點迷糊,便跟他們告別後就回去了。

  …………

  ……

  元旦過後緊接著就是寒假跟春節,天氣雖然越來越冷,但是周圍的氣氛卻越來越熱鬧。

  幼崽們裹著厚厚的棉襖被家長送過來,進了幼兒園後就像一堆五顏六色的湯圓,圓滾滾胖乎乎,哪個看著都可愛。

  最近幼崽們的課都是乘玉在上,乘玉講課不拘泥於形式,他拋開了原本制定的人類課程,根據幼崽們需要學習的內容重新制定了適合妖怪幼崽的課程。

  榮歲抱著學習的心態去旁聽了兩節課,發現他的簡歷不是花把式,真的是這麼些年實打實學出來的。誇他一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點也不過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人類中似乎混的也不錯,深知人情世故那一套,給幼崽們講起來深入淺出,活潑愛動的幼崽們也能安靜下來聽課。

  不過榮歲有點黑線是,現在給幼崽們講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乘玉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覺得榮歲太過溺愛他們。雖然還是幼崽,但是他們活的年數說不定比榮歲還長,現在看著如同稚兒,只是沒有人啟蒙而已。

  榮歲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便默認了他的授課方式,不過到了他上課時,還是會儘量帶著幼崽們遊戲玩耍,儘快成長不是不好,但榮歲還是希望這些幼崽們能在這個時候體會到幼年期的快樂。

  除了平日上課,榮歲還趁著周末的時候準備了過年吃的臘魚臘肉跟香腸。W市這邊的習俗,大概到了十二月份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準備這些乾貨。往年榮歲做的比較少,家裡加上熊大壯一共也就三個人,而且三個人還經常各自忙碌,做了也吃不完,過年的時候乾脆就去外面買一點湊合著。

  但是今年不一樣了,多了這么小崽子不說,還有許多學生家長要回禮。年關跟前,山裡的妖怪們也要過年,跟著熊大壯幹了幾個月。山里妖怪們手頭寬裕許多,準備年貨的時候都給榮歲備了一份,榮歲不肯收,他們就讓自己的小崽子送過去,自己躲得沒了影兒,榮歲推拒不了只能收下來,就想著做點什麼回禮。

  作者有話要說:黑影:其實我是獨眼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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