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2024-08-27 00:21:40 作者: 繡生
  《山海經》有載:有魚偏枯,名曰魚婦。顓頊死即復甦。風道北來,天及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

  蛇化魚,顓頊託身魚體,與魚合二為一,一半為魚身,一半是人身。山海經里的記載聽著荒謬,卻又微妙的跟顓頊的某些點契合上了。所以榮歲才會遲疑著提出來。

  「也不是沒有可能。」夜行游女道:「顓頊死後,是他的下屬將他屍身帶回陵寢安葬,他若是有殘魂留存,真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兩人圍著顓頊的骸骨研究了一會兒,也沒有再發現什麼,便準備去別的墓室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夜行游女顯然對搜刮墓室更有興趣,已經當先走了,殷燭之和榮歲落在後面一步,石棺兩側的黑色觸手還在微微漂浮,在他們離開的時候畏懼的往邊上躲開。

  榮歲好奇的看了它一眼,正要踏出去,忽然聽見一道嘶啞的聲音道:「餓。」

  榮歲腳步一頓,猛然回頭。

  「怎麼了?」殷燭之停下腳步看他。

  「有人在說話,你沒聽見?」榮歲目光在墓室中逡巡,最後落到那一叢陡然靜止不動的黑色植物身上。

  榮歲退後一步,假裝不經意的挪開目光,果然片刻後就又聽見那道聲音響起來,「餓,好餓……」

  榮歲用眼角的餘光去瞟那叢植物,就見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觸手又晃悠了起來,只是似乎還畏懼著門口的人,不敢幅度太大,就像是餓極了,忍不住擺動一樣。

  「它在說話。」榮歲篤定的指著那叢植物道。

  殷燭之皺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微微擺動的觸手又詭異的靜止不動了。

  「我沒有聽見聲音。它說什麼了?」

  「在喊餓。」榮歲在他口袋裡摸索一會兒,沒找到吃的,轉而又去摸自己的口袋,也是兩口袋空空。

  「得找點吃的來,我看看能不能跟它說話。」先前他們都以為這株植物不像植物動物不像動物的東西沒有神智,所以才一直忽略了它。現在見它能說話,榮歲就想試試能不能跟它溝通。

  「你等等。」殷燭之留下一朵火苗護在榮歲身側,轉身出去。片刻後回來,手裡拎著一條細長的巴掌大小的魚。

  「用這個試試。」

  榮歲靠過去,身側的火苗也跟在他身邊,靜止不動的黑色觸手開始害怕的微微抖動起來。

  伸手將火苗撥開,榮歲拎著那條還在掙扎的小魚,試著跟它溝通道:「想吃嗎?」

  黑色觸手頓時不抖了,又恢復到靜止的樣子,只有中間的大燈籠微微晃了晃。似乎對這條魚沒有什麼興趣。

  榮歲皺眉,正思索它是不是不吃魚,就見殷燭之上前,在魚肚上劃了一條口子,紅色的血液從魚肚溢出來,細絲一樣隨著水流散開。

  本來靜止不動的黑色觸手猛然暴漲彈起,想要搶奪榮歲手中的魚。還未觸及時又猛然頓住,慢吞吞的縮回去,觸手焦躁的擺動著,發出一聲聲嘶啞的叫嚷。

  「餓,好餓……」

  榮歲將那條受傷的魚拋出去,黑色觸手刷的圍上去,纏住那條小魚,然後將魚使勁的塞進了中間最大的燈籠口器之中。榮歲這才發現,這個開著口的大燈籠,原來是可以合上的。

  只見大燈籠緊緊合上,蠕動幾下再張開之後,就只有內壁上的利齒,小魚連渣都不剩下。

  榮歲沉默了一會兒,到底沒敢伸手碰它,只能再次試著溝通,「還想吃嗎?想吃就回我幾個問題。」

  黑色的大燈籠轉了個方向朝向榮歲,內壁的密密麻麻的利齒動了動,圍在邊上的黑色觸手晃動著,有些急切,「好餓……」

  榮歲:「…………」

  這怪異的植物似乎知道榮歲能給它吃的。就一直大張著口器朝向榮歲,一聲接著一聲的喊餓。

  「它聽不懂。」榮歲苦惱道。

  殷燭之道:「剛開靈智,只會憑本能行事。」

  就算它能聽懂榮歲的話,對之前的事情只怕也是懵懵懂懂。既然問不出什麼來,兩人便乾脆離開。不過臨走前,殷燭之沒有將抬上去的石門放下來,這怪異的植物既然已經生出了靈智,再把它關在主墓室中,過於殘忍。

  左右這座陵寢大得很,也不怕它會跑到外面去,殷燭之便將主墓室的石門敞開了,至於它在陵寢中是生是死,就看它的造化了。


  …

  兩人去找夜行游女,夜行游女已經將所有的陪葬墓室都看了一遍,裡面大部分是些石雕的器皿用具,還有一些人間供奉的青銅器物,長久的泡在海水中已經被腐蝕了,她道:「陪葬墓室里基本都是空的,只剩下些人間的供奉器物胡亂堆著。」按理說顓頊在陵寢的走道中都鑲嵌了的大量的夜明珠,足以證明他的奢靡,現在陪葬墓室里卻什麼都沒有,反而顯得怪異。

  榮歲也覺得奇怪,「這墓中還有其他人進來過嗎?」

  「應該只有鯤鵬來過。」殷燭之道。

  但鯤鵬只是來確認顓頊的生死,顯然不會去動去陪葬墓室的東西。三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想到了一塊兒去——種種跡象都在證實榮歲之前的猜測。

  「先回去吧。」殷燭之道:「回去再從長計議。」

  循著原路回去,經過來時的走道時,夜行游女順手又撬下來幾顆夜明珠,三人才離開陵墓,

  沉重的石門降下來,周圍水波一陣劇烈晃動之後,又歸於平靜。

  終於從深不可測的海底浮上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他們下去的時候大概是夜晚十一點多鐘,上來時竟然已經是將近凌晨五點,夏天天亮的早,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經亮起一線白色。三人趁著公園裡還沒有人,上岸之後假裝晨練的人,從公園大門離開。

  在海底不知時間也不知疲憊,一上岸徹夜沒睡的疲憊就涌了上來,匆忙洗了個澡榮歲就休息了。一覺醒來時,發現酒店套房的客廳里多了個熟人。

  乘玉依舊帶著標誌性的溫和笑容,只是臉色難掩憔悴,眼底還有明顯的紅血絲。看見他出來,笑著打了聲的招呼。

  倒是榮歲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乘玉,你不是……」

  「讓你們擔心了。」乘玉朝他笑笑,「韓仲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榮歲搖搖頭,「前陣子情緒焦躁的很,後來收到你的消息後,就安心了。」

  乘玉彎了彎眼睛,顯然對於韓仲的信任非常受用。說完私事,他才又繼續說這次來的目的。

  「這次來,是想請神君幫個忙。」乘玉緩緩道。

  殷燭之看著他,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道:「你先說說你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乘玉沉吟片刻,道:「這還得從那位出事的老領導說起。他剛剛被搶救回來,不過目前還在昏迷當中。」

  「我從肥遺開始說吧……」乘玉回憶著,給他們講述當時的情況。

  出事的老領導是華國某位開國元勛的直系後代,在退下來之前,地位非常高,他本人為了華國興盛也做出了許多的努力。而與妖族交好,是他任職期間一直在努力促成的事情。

  他是正經的主和派,非管局當初能成立也是他一力支持的。後來年紀漸大,由於身體原因退休養病,但是影響力仍舊不可小覷。

  但就在半個多月前,他晨起散步時,忽然遭到肥遺襲擊,老領導年輕時候在部隊練過,及時躲避護住了要害,但即使這樣,腰部以下也幾乎都被肥遺撕扯掉。

  好在守衛發現及時,開槍驅趕,趁著肥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人救了回來。老領導本來就身體不好,人被救回來後幾度休克瀕死,全靠著隨行的老大夫吊住一口氣,最後還是勉強清醒過來的老領導要求將乘玄機找過來,才勉強兩人搶救回來。

  只是他的傷勢太重,單憑乘玄機一人也只能維持他不斷氣,所以後來才將乘玉也找了過去。

  「合我們二人還有乘黃之力,也只能搶回了他半條命,人還有意識,但是大半時間都在昏睡,身邊一刻都離不開人。」這也是為什麼他被叫走後直接失聯的原因,直到目前情況稍微好轉,他又聽說殷燭之他們來了首都,才讓乘玄機守著人,自己過來。

  乘玉繼續道:「目前局勢你們也看見了,之前許多壓力都是這位領導替我們扛住了,有他壓著,很多人就是有想法也只能憋著。現在他剛一出事,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

  「而且我們懷疑,這次的事情並不是意外。」

  肥遺絕跡已久,怎麼會這麼巧就有一條藏到了老領導修養的山中,又正巧襲擊了他。而且人還在搶救,就有人開始傳人已經沒了。

  山上的別墅有全套醫療設備跟安保,老領導出事後直接封鎖了別墅,閉門不見客,所以在謠言出來後,他們乾脆將計就計,看看有哪些人按捺不住的跳出來。

  不過最令人想不到的是。老領導一力栽培的侄子,竟然也在其中。還是極力主戰的那一個,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因為老領導受傷而遷怒還是因為別的原因了。

  「所以老領導現在絕對不能出事。」乘玉道:「我知道靈山有不死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靈山入口世代由巫族人守護,所以我此次來,是想請神君替我去巫族借不死草一用。」

  巫族舉族上下還欠著殷燭之的恩情,殷燭之出面做說客,總比他直接去討要的簡單一些。

  殷燭之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又怎麼知道不死草還在?」

  乘玉道:「我曾經機緣巧合的聽過一個說法,不死草並非是草,千百年來都只有一個,由巫族上下舉族奉養。」

  殷燭之沉默片刻,道:「好,我替你去一趟。」

  「多謝。」乘玉朝他深深一躬,殷燭之肯出面,這事就成了一半。

  ……

  乘玉得了回復,讓榮歲給韓仲帶了口信,便匆匆離開。

  榮歲打了個哈欠,「那我們要再出發去巫族麼?」

  「嗯。」殷燭之摸摸他的頭,「也不急在這一時,先吃飯吧,我讓人送餐上來。」

  吃過午飯,榮歲又開始定下午的機票,規划去巫族的行程。另一邊夜行游女正在跟幼崽們視頻,手機屏幕里幼崽們挨挨擠擠坐在一起,爭搶著問他們幾點鐘的飛機什麼時候到家。

  「你跟他們說吧。」夜行游女攤手,將手機遞給榮歲,「早上你還沒醒的時候,我在群里說今天回去。」

  不過現在中途又插進來巫族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肯定回不去了,夜行游女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些小崽子們要鬧騰,乾脆扔給榮歲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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