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班考

2024-08-27 01:16:19 作者: 小霄
  謝瀾的臥室在二樓朝南,是個帶獨立衛浴的套間。

  趙文鍈指著隔壁,「你跟豆子挨著,有什麼事不方便跟阿姨說,就直接敲他門。」

  竇晟單肩掛著書包直接進了旁邊屋,屈腿把門往後一蹬。

  「破孩子。」趙文鍈攔住門,「我是在跟你們兩個人說話,你聽到沒?」

  竇晟這才抬了下眼皮,「沒聽出來是在和兩個人說話。」

  「你少來。」趙文鍈抬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要是敢給我搞事情,就看我怎麼治你。」

  竇晟聞言看了謝瀾一眼,非常敷衍地叮囑,「明天考試,早點睡,晚安嗯嗯嗯嗯。」

  「明天就考試?」謝瀾一下子轉過頭。

  「對啊。」竇晟忽然笑起來,那種明媚讓人想要一巴掌呼死的笑容。

  他晃著那隻好看的爪子,先比一個六,又比一個一,「六大科目,一天搞定。」

  趙文鍈pia一聲把他的爪子拍下去,「要死啊你不早說!」

  「我說了要考試。」竇晟滿臉無辜。

  「你說是明天了嗎?!」

  竇晟哼笑,視線投向謝瀾,「上午語文數學連考,中間十分鐘上廁所。下午理科綜合,晚自習英語。」

  謝瀾一陣窒息。

  趙文鍈咬牙切齒道:「做個人吧你,就你這樣的還會有粉絲。」

  謝瀾一愣,「什麼粉絲?」

  不知是不是錯覺,竇晟臉上有一瞬的僵硬。

  「沒有。我困了。」他說著快速閃入屋裡,從裡面把門咣地一推。

  房門震動著落下一塊掛著的牌子,上書「今日營業結束」。

  謝瀾:「……」

  趙文鍈翻著白眼把牌子轉過來,「不用理他,有事直接敲門。」

  牌子反面是:「營業中:先投幣再敲門」。

  一頭霧水。

  趙文鍈沒多逗留,給謝瀾交代了換洗衣服在哪,留下一張國內的手機卡和一瓶「褪黑素」就出去了。

  謝瀾研究了一會才意識到「褪黑素」就是melatonin,幫助倒時差的。但他不打算吃,與其強行睡一宿,不如突擊一下,重點看數學物理的中文名詞,得能和他腦子裡的知識體系對上才行,不然明天真要完了。

  但問題是沒有材料可看。

  這趟和謝景明矛盾爆發,回國比計劃中早了兩個月,帶的東西很少。小提琴和相機是必帶的,除此之外就是手機,卡包,還有媽媽的幾本手帳。

  現在手機變磚,什麼也幹不了。

  正悶著,門外有人清了下嗓子。

  竇晟低低的聲音隔著一道門響起,「睡了?」

  「沒。」

  謝瀾起身拉開門。

  竇晟換了身睡衣,才幾分鐘的功夫,他已經衝過澡了,頭髮浸著水汽。

  他本來就很白,洗完澡更白得發光,左手捏著一個透明塑料盒,盒裡是兩隻黑黢黢的麵包,右手拎著一台iphone。

  他慢悠悠說:「這是我上一台手機,已經把舊數據抹了,先借你用。wifi已經連上了。」

  正愁手機,手機就來了。

  謝瀾有點糾結。接了手機等於受人一恩,而且還是祝他「青春美麗無敵可愛」的人。

  但沒手機的話明天考試也就徹底完蛋了。

  「要不要啊。」竇晟懶洋洋道:「我語速夠慢了吧,你這大腦是不是有點接觸不良?」

  謝瀾把手機接過來,淡淡道:「謝了,正好我把相機錢轉你。」

  「嗯。」

  對話到這就該結束,但竇晟沒走,依舊倚著他的門框,「有時差沒?抽屜里有教材,不睡覺的話可以搶救一下。」

  謝瀾下意識回道:「沒事。」

  竇晟哼笑,「隨便,愛看不看,我就是友情提醒,看你很在意考試的樣子。」

  他說完就走,剛轉身又回過頭,「撈麵巨難吃吧?也就趙文鍈女士愛吃那玩意。」

  謝瀾:「?」


  他確實吃不慣,但如果沒記錯,這人吃了三碗。

  滿嘴鬼話的傢伙面不改色,摳開塑料包裝盒。

  「髒髒包,吃不?」

  謝瀾一愣,「什麼包?」

  竇晟嗤了一聲,掐起其中一塊,把盒子放在床頭柜上,「分你一個好了。生日快樂啊,歲歲安康。」

  他趿著拖鞋,又回到隔壁,抬腳把門一蹬。

  剛被趙文鍈翻過來的牌子又翻了回去,變回「今日營業結束」。

  謝瀾看了一會那塊牌子才關上門。

  手機是上一個型號,頂配,成色非常新,淘汰下來實在有點浪費。

  數據同步預計一個半小時,他把手機放在一旁,目光落在旁邊的塑料盒上。

  可可粉和巧克力醬層層堆疊,在燈光下誘惑力十足,把晚上的豪華撈麵比的啥也不是。

  住下了,手機也接了,還有什麼可擰巴的。

  他抽張紙巾墊著把麵包拿了出來。

  巧克力果然很濃郁,苦苦甜甜,紮實頂飽。

  謝瀾盯著數據進度條,不知不覺就把麵包吃完了,擦擦掉在桌面上的屑屑,打算先洗個澡。

  一開浴室燈,鏡子裡一張俊臉鬼畫魂。

  「ohmy……」

  滿口漆黑。

  「……」

  謝瀾一臉呆,對著鏡子緊緊地抿起了嘴。

  半夜一點,手機終於從雲端恢復了數據,謝瀾把系統語言設成中文,下載微信註冊了一個帳號。

  冥思苦想半天暱稱,一開始寫了Renaissance,後來又查著詞典改成漢字「文藝復興」。

  頭像暫無。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聊天列表亮起一個紅色的小1.

  ——「RJJSD」來自「附近的人」向您打了個招呼,留言「竇晟」。

  這兩個字他都不認識,但頭像是一顆豆子,趙文鍈似乎這麼喊過竇晟,應該就是隔壁那位。

  不是已經今日營業結束了嗎?

  「你們已經是好友了,現在開始聊天吧!」

  對話框裡一片死寂,誰也沒說話,就這麼死寂了十分鐘。

  謝瀾隨手點進他朋友圈,內容設了僅3日可見,空空如也,背景圖是仰拍的梧桐樹,下邊有兩個字簽名。

  「不給。」

  謝瀾看了一會又點出去,對話框裡仍然空白。

  真營業結束了?

  他琢磨一會,遵循操作提示綁上卡,找到轉帳功能,試著轉了一筆3999過去。

  橙色小信封只存在了兩秒,就迅速蒙上一層灰色濾鏡。

  顯示「已接收。」

  「……」

  看來營業結束了,但財務還在線。

  第二天,英中主教樓高二四班迎來一條猛料。

  車子明屁股後冒著煙衝進教室,一嗓子讓嘰嘰喳喳挪考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一帥哥跟竇晟一塊進了胡秀傑辦公室!」

  班級里一陣寂靜,過半天人群才一下子炸了,「什麼帥哥?」

  「跟竇晟一塊?」

  「是碰上的還是勾肩搭背?」

  車子明兩手一攤,「沒勾肩搭背,還保持了點距離,但不像偶然碰上的,懂吧?」

  底下人一通猛點頭。

  車子明挨個扒拉開過道上的學生,一路小跑到學習委員戴佑旁邊,「豆子有沒有透露什麼?是跟人打架了嗎?」

  學習委員戴佑高高瘦瘦,帶著一架銀色框眼鏡,桌上擺了一排瓶裝咖啡。

  「沒說。」

  「啊這——」

  坐在戴佑後邊的男生臊眉耷眼地瞅了車子明一眼,「還有心八卦,再過十分鐘髮捲了,還不挪桌子。」

  「來了。」車子明把他旁邊那張小桌往外拉了半米,挪完又忍不住回過頭順著後門往外看,眉毛一挑,「竇晟來了——等等,那帥哥也來了!」


  一個班的人呼地一下回過頭,四十多雙眼睛直勾勾地往外掃射。

  站在教室後門的謝瀾突然感覺後背一涼,一回頭,四十隻貓頭鷹死亡凝視。

  他差點腿一軟。

  高二年級教導主任叫胡秀傑,神情嚴肅,語氣冷厲,衣服和頭髮都理得一絲不苟,渾身散發著中西方人民皆可感知的難纏。

  她在後門口清清嗓子,四十多雙眼睛瞬間轉了回去,眾人後背拔直,目視前方。

  謝瀾好像聽到旁邊竇晟喉嚨里低低笑了一聲。

  一回頭,卻見竇晟神情淡漠,還很沒事人一樣和他對視。

  胡秀傑說,「基本情況和你交代了,今天分班考,竇晟跟你說過的吧?」

  謝瀾點了下頭。

  「學校還不知道你是什麼程度,英國和國內應該差蠻多,這次考試是為了分班,目的是拉開梯隊,所以強度比較大,你盡力就好。」胡秀傑說,「考完差不多三天出成績,之後就算去別的班,三天也夠熟悉環境了。」

  謝瀾聽懂一部分,又點了下頭。

  胡秀傑指著靠窗最後一排,那裡是整間教室唯一挨著的兩張課桌,還沒按照考場要求分開。

  「你就先和竇晟坐那吧,拉開桌子準備考試。」

  謝瀾從班級前門走進教室,四十多雙眼睛盯著他。

  有人小聲嘀咕,類似「小倒霉剛來就考試」、「怎麼直接來四班」之類的聲音。

  他裝作沒聽見,從講台桌後穿過,竇晟懶洋洋地走在他前面。

  路過倒數第二排,左邊的男生攔住竇晟,「什麼情況啊?」

  竇晟沒理,把最後一排靠過道那張桌子向外拉了半米,自己坐進裡面,「消停考試。」

  那個男生不放棄地又把頭朝謝瀾這邊擰過來,「帥哥,你叫啥?」

  「謝瀾。」

  「啊,幸會,我叫車子明。你打哪來的?」

  一個長得不太高興的男生扭頭瞪了那人一眼,「你想挨胡秀傑呲,別拉新同學下水。」

  「喔。我好奇嘛。」那人摸摸鼻子縮了回去。

  胡秀傑在黑板上板書了第一門考試時間7:30-10:00,而後將一沓卷子拆成六份,從前面一組組傳下來。

  卷子傳到謝瀾手裡剛好最後一份,第一張是幾乎兩整面字,共三篇文章,每一篇後面跟著三道選擇或文字題。

  謝瀾大致掃了一眼,認識的字比想像中多,估計超過一半了。但題目都非常繞,也不能說理解費勁,只能說完全不會。

  貴在沉著,他又向後翻了一頁。

  第二頁的閱讀材料短了不少,寥寥幾行,可惜是文言文。

  再往後,詩詞填空,過過過。

  識時務者為俊男,他迅速認清處境,直接把卷子翻到最後一張,打算通過essay混一點分。

  國內不叫essay,叫「作文」。

  題干——

  墨子說:「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

  英國詩人約翰·多思說:「沒有人是自成一體、與世隔絕的孤島,每一個人都是廣袤大陸的一部分。」

  要求:結合材料完成議論文,立意自定,不少於800字。

  謝瀾對著幾行字沉默了足有一分鐘之久。

  而後,他緩緩拔開筆帽,圈出了材料里唯一字能認全且算是能看懂的半截短句——「沒有人是自成一體」。

  嗯。

  可為什麼呢。

  人怎麼就不是自成一體了?

  身邊某人忽然低聲慢悠悠道:「你可以把閱讀抄在作文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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