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樓下有一家水果店。
許寧青過去買了一袋西紅柿回酒店。
把小姑娘放到沙發上坐好,他蹲下來:「先別睡,我去煮個解酒湯,不然明天醒來又要頭疼。」
常梨點點頭,眯著眼,看上去下一秒倒頭就能睡著。
許寧青看了她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去把解酒湯煮了,一會兒再把人叫醒哄著喝下好了。
他拎著那一袋西紅柿進了廚房,在外面一整天,又度過一個晚宴,許寧青身上的襯衣都皺了,整個人都有點懶。
他站在廚台邊,將西紅柿切片放進鍋里,又切了小瓣薑片,放水煮開。
蓋上鍋蓋後,他便安靜倚在一旁等著。
沒過一會兒,腰上背人摟住,後背軟乎乎的被貼上來,小姑娘眯著眼睡意惺忪:「你在幹什麼?」
「煮個解酒湯。」許寧青拉著她手帶到一邊,「有難受麼。」
她搖了搖頭。
「許寧青。」她歪著腦袋看他,「你摸摸我。」
許寧青一頓,隨即笑出聲:「什麼?」
「摸摸我。」她一字一頓的說,「你都挺久沒和我那樣了,我都比完賽了,你還要在廚房待著嗎?」
小姑娘喝醉酒以後,就更加什麼都敢說了。
許寧青目光發沉,把她推到廚台邊,腰上抵著,低下頭親她,片刻後沉著眼眸看她:「要在廚房還是臥室?」
這問題問的超過常梨的認知,看著他許久沒反應過來。
許寧青便自己做了主張,抬手把正在煮的火關了,把身前的小姑娘翻了個身,讓她背對著自己:「那就在這。」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將破曉,常梨從浮浮沉沉的夢中再次被叫醒,才喝到了那碗遲到了兩個小時的解酒湯。
再醒來時原本訂的機票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許寧青往後改簽了幾班,偏頭看了眼常梨。
她昨晚的確是喝多了,但是還沒到斷片的地步,大概是還喝了解酒湯的緣故,一早醒來也沒有頭疼,甚至於之前發生的事情片段還清晰歷歷在目。
在廚房的那些畫面。
常梨懊惱的閉了閉眼,繼續裝睡,往下滑進被子裡,拉過了頭頂。
許寧青看著她笑出聲,走過去扒開她被子。
小姑娘眼圈泛深,黑色長髮凌亂勾著白皙的臉頰和脖頸,一副懺悔懊惱模樣,被子猝不及防一被掀開就嚷:「你閉嘴,不要跟我說話。」
「用完就扔啊。」許寧青在床邊坐下來,將她發梢卷進手指,「小沒良心的。」
常梨哼一聲,別彆扭扭的又轉過臉看了他一會兒,打了個哈欠:「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過會兒吃個飯就去機場。」許寧青俯身親了下她額頭,「回去再好好休息。」
《丹青不渝》決賽當晚熱搜榜上前十有7個都是相關話題,到第二天中午#常梨丹青不渝冠軍#都還掛在熱搜第一。
關於她的航班信息也早就傳出來,許多北京粉絲都自發去接機,結果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出來,又得知杭州那的粉絲送機也沒見著人。
常梨這一覺睡過頭讓好多粉絲都沒等著,後來吃完飯再跟許寧青去機場時就只遇上零散幾個的路人粉要拍合照的。
飛機停落在首都機場,常梨開機時正好接到了白懿的電話。
寧青垂眸掃了眼來電顯示,抿了下唇沒說話。
常梨接起來。
白懿:「梨梨,你下飛機了嗎?」
「剛落地。」常梨說。
「我馬上就要到機場回去了,走之前我們見一面吧。」
常梨其實不知道白懿最近在北京,只不過自從爺爺上回動過一次手術,白懿和常石霖偶爾就會回來一趟。
她停頓了下,說:「嗯,在登機口外面的咖啡店裡吧。」
掛了電話,許寧青無聲的捏了下她手腕。
常梨笑了笑:「沒事,就是見一面而已。」
拿了行李出去到咖啡店,白懿還沒到。
常梨從包里翻出一枚口罩,如今這個熱度下,她也算小半個名人,她戴上口罩說:「我先去下衛生間。」
許寧青不太放心:「我陪你去吧。」
「沒事。」常梨好笑道,「就在旁邊,機場呢,能有什麼事,而且你也不能進去啊,我想喝拿鐵,你先點吧。」
她說完便把包包放在桌子上出了咖啡店。
許寧青看著她走進一旁衛生間才過去點了三杯咖啡。
白懿是這個時候到的。
許寧青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微頷首:「阿姨,您坐。」
白懿嗯一聲,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梨梨這段日子參加節目,都是你陪著她一起吧?」
「嗯。」
「昨天的決賽,我也看了。」白懿說。
許寧青一時摸不准她想說什麼,又「嗯」了聲。
白懿喝了口咖啡,將包放在靠窗桌邊:「我看的出來,梨梨很喜歡你,她性子軸,認準了就認準了,可我趁著現在梨梨不在,依舊還是要明確跟你說一聲,你和她的這件事我依然是反對的,你們的事在我這不可能得到祝福。」
許寧青忽然覺得挺可笑的。
常梨昨天在舞台上說想要快一點長大、成熟、取得成績,想要在面對任何反對時擁有支撐這份感情的全部勇氣,雖然沒有明說,可就是說給白懿聽的。
小姑娘說到哽咽,眼淚在眼圈裡好不容易才忍住,白懿就在屏幕前看著,看著她這個只有19歲的女兒,這麼值得驕傲的拿到了大賽冠軍,又認真誠懇的用自己的方式想讓她去相信,自己已經長大到足夠去決定一份情感了,她卻是這個反應。
沒有心疼,沒有願意花百分之一的耐心去看看你的這個選擇是否正確,而依然只自我固執的堅持自己。
許寧青輕笑了聲,抬眼看人時眼尾上翹,笑意散盡後只剩下冷意和嘲諷。
「您可能誤會了,我和梨梨不需要你的同意,有沒有你的祝福也無所謂。」許寧青指尖捏著咖啡杯輕輕轉了圈,「我甚至不希望您經常和她見面。」
白懿難以置信他這副說辭,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寧青說:「我家姑娘在我這天天開開心心的,每次見了您就得難過,哭著跟我說她就不應該有那麼一丁點的期待覺得你是愛她的,您不心疼我心疼。」
「我這個人向來挺沒規矩的。」
許寧青那點耐心被完全磨盡,「如果不是看在您是常梨的母親,我現在也根本不會在這跟您廢話。」
「如果你要跟常梨說的話就是這些,我一會兒就直接帶她走了。」許寧青看著她說,「小姑娘高高興興拿了冠軍回家,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
許寧青說完,偏頭看了眼窗外,常梨戴著口罩還是被一個粉絲認出來,正被拽著要拍合照。
小姑娘嫌自己矮,這會兒正踮著腳沖手機鏡頭笑。
許寧青沒再說什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常梨跑進咖啡店時還笑著,見到白懿後才收斂了些,坐到許寧青旁邊,叫了聲媽。
白懿最後也沒和常梨說什麼,只寒暄了幾句,囑咐了些客套話,便以馬上要登機了為由起身走了。
許寧青和常梨也沒再咖啡店多留。
白懿走進登機口,忽地又停下腳步看向外面,常梨正牽著許寧青手往外走,彎著眼笑眯眯的跟他講著什麼。
她恍然間忽然想不起上一次常梨這麼對她笑是什麼時候。
-
為了慶祝常梨拿了冠軍,常知義早在家中擺了接風宴,請的人不多,只叫來了陳湉和許承。
吃完飯後大家便聊了會兒天。
常梨回了臥室,把那個獎盃放到旁邊專門放獎盃證書的柜子里,從小到大拿到的獎早已經裝不下了,有一部分就直接塞在抽屜里。
她忽然又想起什麼,從床頭櫃抽屜拿出一個小鐵盒。
裡面用密封袋包著一支煙。
是高三那時候,從許寧青身上「沒收」來的。
那一天常梨第一次不小心在許寧青臉上親了一下,也是第一次看到許寧青臉紅,然後在許寧青送到她家門口時,不管不顧的就想再看一眼他不那麼鎮定的樣子。
於是從他嘴裡沒收來了這支煙,用嘴。
她低著頭,把那支煙取出來,菸嘴上還要一圈淺淺的牙印。
許寧青在這時候走進她臥室,一眼就看到小姑娘坐在床頭捏著一支煙仔細看著,他挑了下眉,走過去:「幹嘛呢。」
「你還記得這個嗎?」她問。
許寧青垂眸,自己抽慣了的煙自然是記得。
記憶如潮而來,那天晚上少女踮著腳靠近,雙手輕輕落在他肩上,帶著淡淡甜味的氣息和她所特有的張揚。
嘴唇紅潤,側著腦袋從他嘴裡搶走的這支煙。
現在被裝在密封袋裡,保存完好。
而那些曾經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或大或小的坎坷和阻礙也都被一點點磨平。
「為什麼要藏著這個?」許寧青問。
「不知道。」常梨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那時候的我,好像覺得跟你有一點點關係的東西都特別珍貴。」
許寧青牽住她手指,和她十指交纏著,嗓音噙著無奈又溫柔的寵溺:「現在最珍貴的是你。」
-
當初參加比賽前的合同上就有規定,最終拿到冠軍的參賽者可以拿到開辦個人畫展的機會。
展覽內容是那十期節目中的五幅作品,以及常梨從前的一些作品。
6月初,常梨結束學校的事,個人畫展便開起來,陣仗挺大的,節目組還幫忙宣傳了一番。
許寧青最近也挺忙的,當初陪著常梨去杭州參加節目,公司幾個項目沒人可以時時拍案確定,進度也慢下來,回來後的這一個月就都在忙這些事,輾轉出差了好幾個地方,才終於能在畫展這天趕回來。
出機場後直接就開車去了畫展。
展廳內挺多人,來的人中有部分是常梨粉絲,也認得他,不過也沒出聲,只對他笑了笑,便繼續安靜欣賞。
許寧青看了一圈沒找到常梨。
也不急,便也跟著人群欣賞那些畫。
最中央的是常梨決賽畫的那幅《愛》,底下寫著一行字——偏要至死方休。
與此同時,是身後小姑娘的聲音:「喜歡嗎?」
「喜歡。」他笑。
-
這一整個展廳的畫,檢票口還在等待入館的人們,常梨總是能做的比他想像的更加優秀。
他想要陪著她長大,陪著她走過人生中這一段最奇妙又無端的時期,不想錯過任何一點關於常梨的成長與改變。
他們遇見的不晚,於常梨而言,是正年輕單純的18歲。
可如果再來一次,許寧青想更早一點和她相遇,想把她好好的放在錦繡叢中養大,不想她遭到一點難過或傷害。
感謝能遇見你。
當我歷盡千帆後,遇到一個最赤誠最勇敢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