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是會游泳的,所以她敢跳入水中。
她在娘家雖然是小家碧玉,但畢竟是生長在農村,農村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經常下河洗澡,只有等她的年齡大了,懂得男女有別,再加上父母的阻止,她才不再下河洗澡。
等她結婚之後,又開始下河洗澡了。
剛結婚那幾年,做為女人的羞澀,她並沒有下河洗澡,但隨著年齡漸大,對男女之事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拘謹,再加上同村嫂子嬸嬸的鼓動,她就又開始了下河洗澡。
每到夏季的時候,一些婦女就會相約,晚上一起到河裡洗澡。
她們會先選好一個男人不會來的地方,安排幾個婦女在岸上「站崗」,其她人下河洗澡,享受著野浴,相互調笑著,說些女人之間的「騷話」,等她們洗好了,再換剛才站崗的婦女下河洗澡。
安排人站崗放哨,當然是防備偷看她們洗澡的「色狼」。
色狼不但有,而且還不少,不過,都是些年輕小伙子,對女人的身體好奇,也有些已經結婚的小青年,仍然來湊熱鬧。
之所以都是年輕小伙子來偷看婦女洗澡,是因為在農村有個風俗,男人不能跟弟媳婦和侄媳婦開玩笑,好面子的年齡較大的男人,就不意思來偷看了,以免被弟媳婦侄媳婦發現了,臊的慌。
當然,也有些麵皮厚的年齡較大的男人,認為黑暗之中,那些弟媳婦侄媳婦看不清他是誰,就來混水摸魚,不過,這樣的男人,就算不會被婦女發現,也會被男人取笑,被當成笑料和談資。
也有一些老光棍不甘寂寞,前來偷看洗澡。
總之,農村鄉下的野浴,就是一場洗澡婦女與偷窺男人之間的「戰鬥」,當然,這種戰鬥是充滿野趣的,充滿快樂的,就算偷窺者被發現了,也只是引來一陣笑罵,不會引發惡性事件。
如果偷看的男人人數少了,他們還真不敢靠太近,免得被一大老娘們拉過來,反而把他們「收拾」了,這些老娘們都是已婚婦女,什麼場面沒見過?玩鬧起來,小伙子可招架不住。
香雪的游泳技術,就是在野浴中練成了。
她跳入河水之中,就向水中的彪子游去。
河面並不寬,不過二三十米,只是有些深,而且很湍急,如果不懂游泳的人,一入水就會被淹,不是被沖捲走,就是沉入水底淹死。
香雪會游泳,雙臂扒水,很快就游到了彪子的身邊。
彪子的衣服被一根樹枝鉤住了,但樹枝太細,眼看就要樹枝折斷,彪子再次被沖走的時候,香雪遊了過來。
香雪一手抓住樹幹,一手拉住彪子的衣領,把他拉了過來,讓樹幹阻住他的身體,她騰出手來,放在彪子的鼻子下面。
「還有氣!」
香雪鬆了口氣,雖然彪子的臉色鐵青,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但氣息尚存,只是氣息十分微弱。
香雪喊了幾聲「彪子」,彪子沒有清醒,仍然昏迷著。
香雪微微歇息了一會,就一手抓著彪子的一條胳膊,一手抓著樹幹,慢慢向岸邊移動。
她移向的岸邊,是逃亡隊伍來的方向,而不是逃亡隊伍走的方向。
她本應該向逃亡隊伍走的對岸移動,但是,那邊沒有樹幹,她帶著彪子,很難游過去,很可能兩人都會被水流沖走,就算她勉強帶著彪子游到對岸,也會耽誤不少時間。
她必須儘快把彪子帶上岸,進行急救,彪子才能活下來的希望。
她算過了,她們現在距離獨木橋那邊,至少有四五里路了,不用擔心那邊的日軍會發現他們,而且現在那邊沒有槍聲傳來,日軍很可能殺害了周莊的作戰人員,從別處過河了。
香雪把彪子拉到了岸上。
彪子的腿部中彈,沒經過包紮,失血過多,再加上腦部震盪,雖然被拖到岸上,仍然昏迷不醒。
香雪望著昏迷不醒的彪子,一時間不知如何救治,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讓彪子吐出肚子裡的水。
她把彪子翻轉過來,讓彪子趴在地上,她用力擠壓彪子的後背,又捶又拍。
過了一會,彪子「哇」的一聲,吐出一灘水,但只是睜了睜眼睛,又昏迷過去。
香雪心中焦慮,知道需要專業醫生,才能把彪子救過來,但她們現在身處荒野,周圍除了河流,就是一望無垠的麥田。
香雪找到一個最高的土堆,站了上去,她踮著腳尖,向遠處張望,終於看到三四里遠,隱隱有一片村莊。
既然有村莊,說不定有村醫,就算這個村子沒有村醫,也可以借輛推車,推著彪子去最近的醫館。
香雪想到這裡,把彪子背了起來,向村莊的方向走去。
彪子有一百六十多斤,身高一米八多,是個名副其實的彪形大漢,而香雪不到一百斤,身高不足一米六,她背著彪子十分吃力,彪子的腳尖拖在地面上。
香雪沒走多遠,就累得滿身汗水。
她剛從河水中出來,衣服都是濕的,體內又出汗,內外煎熬,十分難受。
但香雪咬著牙,不顧疲憊,背著彪子艱難的向前走著,她知道,早一點趕到村莊,彪子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
由於遠處傳來的槍聲,再加上麥子已經成熟還沒到收穫的季節,不需要農忙,所以附近的村民都縮在家中不敢出來。
香雪背著彪子走了一里多遠,都沒遇到一個人影,沒人幫助她,她只能背著彪子,一步一步艱難的移動著。
彪子並沒有完全沒有意識,他被拖到岸上,吐出腹中水的時候,曾經短暫的清醒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香雪的臉龐。
可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就再次昏眩過去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是被香雪背著走的時候了。
彪子趴在香雪的背上,他的眼睛雖然看不到香雪的整張臉龐,但卻可以看到半邊臉龐,他就知道他是被香雪背著走了。
他猜到,他被香雪救了。
可是,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氣憤了,他不想領香雪的人情,他要一直恨香雪。
想到這裡,他掙紮起來,從香雪的背上跳下來。
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雙腳剛一落地,就雙膝一軟,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