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牧娉的神秘身份,易晨曦是好奇的。
這種好奇,可能跟她最初對攝影的好奇沒得比,但偏偏又相差太大。
她喝了口水,感受著暖熱的水從喉嚨流淌下去的那種感覺,胃舒服了不少,人也一樣,用溫水讓自己冷靜了不少。
易晨曦把水杯擱在一側，抬眼看著賀川，他的眼窩深,眸色沉沉地注視著她。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易晨曦的視線轉著轉著，突然就落在了他的喉結上面,喉結輕滾,幅度小，但惹眼。
她看著,忍不住的跟著賀川做了同樣的動作。
瞬間,她覺得自己又渴了,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旁邊的杯子,裡面的水裡面被她喝完了,再拿起來的時候就是一個空杯子,但她沒察覺到。
賀川微挑眉眼，看著她把空杯子給嘴邊遞，唇角盪出了一抹淺笑。
在對著易晨曦迷茫的眼神後,賀川低低一笑：「餓到啃杯子了？」
易晨曦：「......」
她垂眸,錯愕的看著空蕩蕩，只能倒出一兩滴水的杯子，臉頰瞬間染上了紅暈。
對著賀川的深邃的眸子，她咬了咬下唇，故作鎮定地道：「我只是被嚇的，一時緊張了。」
賀川嗤笑了聲，大概是對她欲蓋彌彰的解釋，覺得多此一舉。
靜默了片刻，賀川拿過她手裡的杯子，給她重新倒了一杯熱水後提醒：「很燙，待會喝，我給你做宵夜。」
易晨曦悶悶的嗯了聲，雙手捧著水杯，看著被子裡因為傳遞而蕩漾起了的水波，眼眸沉了沉，盯著眼前的男人看：「那個怎麼辦？」
賀川開冰箱的手頓了頓，低聲道：「放在房間裡應該沒多大關係？」
「嗯？」她沒懂賀川的意思：「你不準備把那東西解決了？要一直放在家裡？」
她沒說我的家裡，這種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慣，讓賀川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
他點了點頭，低聲說：「竊聽器放在家裡，你去我那裡住。」
「......」
賀川那一個炸/彈下來，導致易晨曦這一晚睡覺都處於失眠的狀態，半夢半醒，總覺得那一句話像是夢裡出現的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是夢，但實際上，還真的不是夢。
—
上午，逐漸進入春末的陽光越來越灼熱，外面的路段都被曬得火辣辣的，更別說是行走的人，一個一個的，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了烤爐里一樣，悶熱不堪。
易晨曦下意識的眯著眼，望著外面刺眼的陽光，回頭看賀川：「不想去。」
「......」
看著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賀川，她伸手攥了下他的衣服，對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易晨曦吞咽了下口水，繼續重複剛剛的話：「我不想去你那邊住。」
賀川微挑眉眼，看著她哼笑了聲問：「不想去？」
聲音清冽，像是一汪清泉一般，給她一定的清醒感。
其實賀川正經說話的時候，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他聲線適合好幾種嗓音，對下屬時候的嚴厲，對自己時候的打趣，都是不同的聲調。
而現在，也是不一樣的。
易晨曦艱難的點了點頭，她總覺得自己要是答應了賀川過去，就可能...大概...不會有機會回來了。
她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楚，易晨曦對賀川的抵抗力，現在就只有百分之十，甚至可能百分之十都沒有了。
賀川嗤笑聲，動了動嘴問：「那讓人一直監聽你？洗澡睡覺吃飯上廁所？」說到最後，賀川故意壓低嗓音，附在她耳畔吹了口氣，輕聲說：「一舉一動？」
一舉一動
易晨曦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一切，被認識，或者是不知名不認識的人，還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監聽，就覺得難受。
她咬咬牙，悲憤的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賀川看著她笑，伸出修長的的手指，捏了下她紅著的臉，順手拍了拍她腦袋，壓了下她豎起來的幾根髮絲，哂笑提醒：「你要是不願意可以不去的，不用做出這種表情給我看。」
「什麼表情？」她一臉迷茫。
賀川瞅著她，說出的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我強搶了農家婦女回家當壓寨夫人的表情。」
「......」
易晨曦張大嘴看著他，兩人對視著。
賀川扯了扯唇，不緊不慢的往客廳走去，留她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看著男人的背影，愣了足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才婦女呢，你全家都是婦女！」
竟然說自己是農家婦女！
易晨曦憤憤的低頭看了眼自己，就算是農家婦女，她也是最漂亮身材最好的農家婦女！！
哼！
吃過不早不晚的早餐後，易晨曦不太爽快的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如果要搬去賀川那邊住的話，東西肯定比賀川多很多，因為知道還有人在監聽，所以兩人很正常的交流著，也特意的讓那邊聽到點什麼，坐在客廳里，易晨曦看著一堆的行李嘆氣。
她扭頭望著賀川，這人正專注著自己手裡的東西，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賀川。」
「嗯？」賀川低聲應著，嗓音沙啞：「怎麼了？」
易晨曦抿了抿唇，「你說萬一我們哪天再分手了怎麼辦。」
賀川手裡的動作一頓，詫異的扭頭看她。
易晨曦沒敢去看賀川的神情，從手腕上拿了根黑色的發圈，把頭髮給全部扎了起來，自顧自的說：「那我是不是又要從你家搬出來啊。」
聞言，賀川瞬間陪著她一起入戲。
「那你就別跟我分手。」
易晨曦嗤笑聲，翻了個白眼對著他，但說出的話又特別的有道理：「那萬一你太渣了，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呢。」
「不會。」
「那說不定的。」易晨曦坐在地板上，繼續收拾著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搬：「你上次就做了。」她惡狠狠的瞪著賀川，扯了扯唇：「你的那位同學還記得吧，我可都聽周星宇說了，追你都追到了現在的隊裡，真是厲害。」
「招蜂引蝶的臭男人。」
賀川：「……」他擰了擰眉，看著她問：「紀宣？」
「喲。」易晨曦呵笑聲：「名字還記得聽清楚的啊，喊得這麼溫柔，怎麼要不你去找她？」
「……」
賀川被氣笑了，起身走到易晨曦的面前，垂眸注視著她，「說的很起勁？」
易晨曦唇角勾了勾，踮著腳在賀川的耳朵邊小聲問：「感覺怎麼樣，我裝的是不是很像。」
「……」賀川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耳朵，抬高了一點音量：「先收拾，中午吃飯搬過去吧。」
「你幫我收拾。」易晨曦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問了聲：「好嗎。」
賀川：「……」
好，怎麼可能不好。
——
經過一下午的時間，兩人把行李全部打包好，很多東西易晨曦也沒打算要帶過去，她思忖了片刻，把那隻還裝著竊聽器的包包放在了家裡，就收拾了一些緊急的東西過去。兩個行李箱，差不多把東西全部都裝滿了。
外頭的陽光依舊火辣辣的，中午就著冰箱裡僅存的一點食物，兩人吃了頓午飯，就過去了。
下樓的時候，易晨曦還有點依依不捨。
「我在想，那邊什麼時候撤掉啊？」
賀川沉吟了片刻，望著正下降的電梯樓層，說了句：「應該過兩天就發現了。」他頓了頓說：「那邊肯定會知道我們察覺了。」
「我知道，今天可能沒反應過來，但過了幾天，不可能會不知道的。」
賀川伸手，拍了下她腦袋，低低一笑說：「以前教你的那些東西沒忘，警惕性還不錯。」
聞言，易晨曦切了聲，笑著說：「我本來警惕性就好。」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她的警惕性怎麼可能不好，她從小開始，易父就會特意的訓練她這方面。
有時候在那樣的家庭出生，並不是很好的事情，就易晨曦所了解的，有好幾個同類型家庭的孩子，都被綁架過，他們父母的那種職業和職位，是不一樣的。
她瞅著賀川，目光漸漸的往那隻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移，吐槽說：「你別老是占我便宜。」
賀川：「……」
兩人就這樣吵著鬧著去了賀川住的那邊，到了賀川家裡後，易晨曦微微詫異了一下：「你什麼時候買的房子？」
賀川帶她過來的，並非是之前去的那個地方，而是另一個。
眼前的房子寬亮整潔，最重要的是很大，雖然不是別墅類型，但一層樓兩個住戶，就足以證明屋子很大了，再加上地理位置也非常的好，她從剛剛進來的時候，就驚訝了一下。
賀川笑了聲：「你覺得是我買的。」
易晨曦點頭：「像你這種人，總不可能是接受家裡給的。」
賀川樂了，低聲解釋了一句：「以前大院裡一朋友創業的時候沒錢，找我借了一筆啟動資金，我算是半個股東。」他很簡單的說了下，當初那人創業的時候，家裡千萬個不同意，但偏偏，他毅然決然的要走這條路，那會剛上大學，賀川就給了一筆啟動資金給他，其實不算多。
但經過了這幾年之後，公司上市了，越來越好，所以賀川也想當然的，分紅不少，這個房子是當初跟易晨曦交往之後，賀川就開始讓人留意著，當初她快要畢業的時候就買了，但沒來得及裝修，再後來兩人去了南蘇丹，裝修的事情就交給了其他人，這次回來後，賀川來過兩次。
偶爾會過來看看，但不住這裡。
他本身買來就是為了給兩個人住的，一個人的時候他還真的寧願住在隊裡的宿舍。
但這些，他不可能會跟易晨曦說，太矯情了。
易晨曦走了進去，打量了片刻後說：「窗簾的顏色我喜歡。」
賀川笑：「是嗎。」
「對啊，誰給你做的裝修？」易晨曦回頭看他：「設計也不錯，我以後要是買了房子，我也要請這個人。」
「那你請不起。」
易晨曦瞥了他眼：「為什麼？我好歹也算是半個有錢人吧？」她低聲說：「感覺設計很好啊，你是不是一次都沒來住過？」
「嗯。」賀川伸手，把她的行李都拉了進來，低聲問：「你住這個房間怎麼樣？」
易晨曦抬眼，順著他指著的房間看了過去，在看到裡面的擺設和裝修之後，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的就被她掩飾過去了，她笑了聲，扭頭看著賀川：「那你呢，你住哪裡？」
「旁邊。」
易晨曦推開旁邊的房門看了眼，其實旁邊的房間也不錯，但是跟主臥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我住客房吧。」她笑著說：「總不能霸占了房東的主臥啊。」
賀川目光沉沉的注視著她，低聲說：「沒關係。」
「不行。」易晨曦拒絕：「我就住客房。」
「隨你。」
賀川頓了頓說：「我出去有點事，你收拾一下東西，屋子裡的東西都可以用，我大概兩個小時就回來。」
「好，你去吧。」
等賀川走後，易晨曦才敢推開主臥，認真的打量著……主臥的設計，跟她大學時候和賀川說的，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東西，窗簾的顏色，物品的擺放，小檯燈的設計，還有牆壁上懸掛著的那幾幅畫，她看著都鼻尖發酸，以前兩人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就像慢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浮現在眼前。
其實，他們分開也兩年。十八歲遇到賀川，和他談戀愛，二十四歲的時候跟他分開，到現在，她二十六歲，她把自己所有能給他的都給了，而賀川也一樣。
他們其實都是一類人，可偏偏同類在某些點的時候，會鑽牛角尖出不來。
她垂眸輕笑了聲，從主臥退了出去。易晨曦還沒做好徹底接受的準備，她還需要時間。
而賀川，也不會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逼她。
她莞爾一笑，轉身回了客房收拾著東西，剛回去，易晨曦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她收到了周影發來的消息。
在看到信息後，她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麼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