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簽下戀愛合約的那天,不是兩人久別之後第一次見面。▲𝐺𝑜𝑜𝑔𝑙𝑒搜索𝑠𝑡𝑜520.𝑐𝑜𝑚▲
第一次重逢,是在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那時秦郁絕雖然轉學,但學籍仍然在原來的學校。所以高考的時候,她得回到柳川市的考場進行考試。
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
大批的學生湧入考場學校,站在教學樓下面等待著考場的開放。密度極高的人群,讓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
頭頂上是烈日陽光,曬得人腦袋發暈。
多數人都和身邊熟識的同學聊著天,三個兩個聚成一塊。
同學給謝厭遲占了一處陰涼地,扯著他邊說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邊用手在額頭上搭起個小帳篷,四處張望:「讓我看看別的學校有沒有什麼好看的漂亮妹妹。」
謝厭遲後背抵著牆,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也懶得搭話。
直到旁邊的人激動地扯了下他的袖子:「看左邊!告示牌下面,雖然只有個側臉,但看身材和氣質就看得出,絕對條兒順!」
謝厭遲敷衍地抬了下眼。
然而在捕捉到那個身影時,卻突地頓住。
不管隔著多遠的距離,也不管兩個人分開了多久,他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個人是誰。
秦郁絕站在完全暴露在陽光的地方,低垂著眼翻看著進校門時志願者發的考場結構圖。
她扎了個高馬尾,有幾縷碎發柔順地垂在臉側,後背挺得筆直。
即使沒什麼刻意的打扮,卻也格外吸引人注意。
興許是太過炎熱,她抬起手,用手腕輕拭了下脖頸的汗。
謝厭遲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突地直起了身。
旁邊的同學一愣,下意識地喊了一句。而他卻置若罔聞似的,徑直朝著秦郁絕的方向走去。
然後,在她身後停下。
謝厭遲個子很高,漆黑的影子瞬間籠罩了下來,將秦郁絕遮了個嚴嚴實實。
灼目的光線被擋去,留下一塊陰地,讓人被太陽燒得生疼的眼眶頓時放鬆了下來。
秦郁絕覺察到光影的變化,不由一頓,微微偏了下頭。
身後的男生姿態慵懶地靠著告示牌,正皺著眉低頭看著准考證上的字符,似乎壓根沒把注意放在自己身上。
沒什麼奇怪的事。
秦郁絕收回視線,轉過頭。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安靜地站著。
沒有任何交流。
宛若是一對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
鈴聲響了,考場開放。
秦郁絕將准考證夾著考場示意圖收好,轉身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半點停留都沒有。
只是在轉身的時候,高馬尾被風帶起,發尾輕輕打過謝厭遲的胳膊。宛若羽毛拂過一般,稍縱即逝。
他沒有動,只是抬起抬眼,目送著她的背影逐漸吞沒在人海里。
將近上千人在涌動上前。
但唯獨只有她的身影格外的清晰。
有什麼東西靠近了,又離開了。
就像一粒紅塵滾入洶湧的波濤之中,洗刷,衝撞,然後再也尋找不到。
第二次重逢,是在大一。
謝厭遲作為代表,來到秦郁絕的學校來參加聯動辯論賽。
中午午休的時候路過報告廳。
話劇社正在排練著不久之後給學長學姐們的畢業儀式表演的節目。
秦郁絕是女主角。
謝厭遲靠著後門,朝著舞台的方向望去。
站在舞台上的她,即使沒有任何華麗的裝扮,卻也能將身上的光芒展露得淋漓盡致。
報告廳只是借用,所以並沒有開空調。在最炎熱的季節,就連地板和座椅都悶得發熱。
結束演練後,秦郁絕因為下午有課,並沒有回宿舍,而是挑了個座椅,側身趴在扶手上小憩。
謝厭遲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等人全都走光了,才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秦郁絕的碎發貼著脖頸,被汗水浸濕,呼吸輕輕的,眉頭緊皺,看上去睡得很淺,而且並不安穩。
然後,突然來了陣風。
裹挾著股清涼,溫和地拂過。
謝厭遲靠著椅子,將辯論賽的稿件折成四分之一,胳膊架在扶手上,有味甜一搭沒一搭地替她扇著風。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這場覺睡得是意外之中的舒適。
秦郁絕醒來的時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
意料之外的,沒有被汗濕,反而脖頸處還有些涼意。
她起身,拿起自己的課本,看了眼時間,然後抱著書匆匆地趕往教室。
這不知道是多少次,謝厭遲目送著秦郁絕的背影離開。
屈指可數的重逢里,兩人從沒有說過一句話。
哪怕是一句問好。
但有些事情從來沒有什麼公平與不公平的。
世界上大多感情都是這樣。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哪怕是賀懷情早就告訴過自己,像謝厭遲這種滿嘴跑火車,看上去花言巧語一大堆的人,在感情上是最靠不住的。
但秦郁絕卻還是會相信他的話。
只要他說,她就願意相信。
現在他說了。
那麼她就願意去賭。
秦郁絕無比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眸光沒有半點閃爍:「你還有什麼其它的相對我說嗎?」
「有。」謝厭遲回望著她,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三個字,「我愛你。」
「好。」秦郁絕垂眼,似乎是笑了,但又似乎是沒有,只是輕聲說,「那我相信了。」
接著,她伸出手搭上他的側頸,拉近兩人的距離,閉上眼睛抬頭吻上他的唇。
腦海中的那根栓著理智的弦徹底被剪斷。
謝厭遲抬手扣住秦郁絕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帶著侵略感的氣息闖入,仿佛就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這是一個漫長而又短暫的過程。
從玄關處一路到客廳,最後在陷進沙發之中,將衣衫壓出一條又一條的摺痕。
呼吸在這一刻徹底痴纏在一起。
**與深情一同宣洩,天花仿佛都在墜落,連帶著兩人的軀體,一起陷入。
許久後終於分開。
「這麼容易相信我。」
謝厭遲啞著嗓音,抵住她的額頭,扣住她的後頸,輕聲問:「就不怕我利用你?」
「謝厭遲,我不在乎有沒有被利用。」秦郁絕的語調平靜,沒帶一點顫抖。
她看向他眼底時,眸中乾淨地讓人不忍將她拉進任何泥潭。
她說:「我在乎的事情,已經知道答案了。」
謝厭遲沒立刻接話,只是這麼安靜地看著面前的人。
她在自己面前。
就這麼毫無保留的,毫無抵禦的躺在自己面前。
不是一個背影,也不是一個擦肩而過。
沒有任何盔甲,就這麼無比信賴地看著自己的眼眸。
明明這一切都是謝厭遲渴望的東西,但在這一刻,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股情緒湧上心頭,撞得五臟六腑仿佛都在撕裂般的疼痛。
那雙眼眸越乾淨,越是毫無保留地去託付真心,就越像千斤重的壓力附著在自己的心臟上。
他從來沒有這麼憎惡過自己。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親手將秦郁絕推到了他無法承擔後果的位置,讓她與自己共同面對一個並不確定的未來。
僅僅是為了那一點私心。
謝厭遲閉上眼,眉頭緊皺。
即使是這樣,秦郁絕卻也能從他的神情中讀出痛苦。
她不知道那痛苦的來源,但確信與自己有關。
秦郁絕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他的臉。
下一秒,謝厭遲傾身而下,扣住她的後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然後低下頭靠進她的肩窩。
「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謝厭遲。」秦郁絕抬手,搭上他的後背,聲音溫柔而又堅定,「但是我還年輕。」
「我不計較後果。」
從十年前,二十年前,或者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秦郁絕就是這樣一個人。
無論她擁有什麼樣的家世,無論是天之驕女,還是從高處落下,她始終都是這樣一個人。
她不計較後果。
她不怕面對後果。
入夜。
凌晨四點的時候,謝厭遲睜開眼。
他起身靠在床頭,將胳膊搭在膝蓋上,轉頭看著身旁入睡的秦郁絕。然後伸出手,替她撥去臉頰的碎發,傾身而下,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
接著,下床來到陽台。
謝厭遲關上陽台的門,摸出手機點開微信。
第一條消息,就是陳助理髮來的。
陳助理:【謝何臣先生的機票是明天,大概後天就會回國。】
謝厭遲垂眸,轉身靠著欄杆,從衣兜里摸出一根煙,夾在指間點燃。
這是一個信號。
從謝何臣回國開始,謝氏就要徹底變天了。
他側身,指間那點腥紅忽明忽暗。
許久後,似乎又想起什麼,給一個號碼撥去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凌晨四點給我打電話,也只有謝二少有這個面子讓我不當場罵人了。」那頭的男聲語調謙和,摻雜著幾句調侃。
謝厭遲沒同他調侃,只是淡淡道:「我答應你了。」
電話那頭突地沉默了下來。
許久後,才傳來幾聲爽朗的笑:「這可是個大工程,投資風險也很大,謝先生不多做考慮?」
「有條件的。」謝厭遲抬了下眼。
男聲稍有停頓:「您說。」
「照顧好她,萬一我不在了。」謝厭遲說,「畢竟她是你的妹妹,秦先生。」
「我猜到了。」那頭的人低聲一笑,「謝先生不必多慮,我和鬱郁遲早會站在一條線上的,自然會照顧好她。」
說到這,他一頓,畫風一轉:「反倒是您,真的決定這麼做了?」
謝厭遲笑了聲:「我沒得選。」
「那希望您能順利回來。」電話那頭的人朗聲開口,「期待和您的下一次合作。」
掛斷電話後,謝厭遲將手機拋了拋,收了起來,然後轉身——
秦郁絕披著件外套,站在一門之隔的地方,看著他。
見謝厭遲打完電話,才拉開推拉門走到陽台,站在了他的身邊。
「你們男人都有半夜不睡覺的習慣嗎?」秦郁絕看他一眼,「放心,我沒有偷聽人電話的習慣。但還不至於遲鈍到,覺察不到你的不安穩。」
謝厭遲掐滅指尖的煙:「這裡風大。」
秦郁絕深吸一口氣,抬眼看著天上的漆黑的夜空,聲音帶著些輕顫:「謝厭遲,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不要編造任何理由騙我。」
謝厭遲沉默一下,然後閉眼:「嗯,我不騙你。」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無敵卡文……
第三更可能得咕咕咕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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