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厭遲沒猜到秦郁絕會在這。
景逸科技的合作方遭到謝何臣的施壓,再加上這個節骨眼頻頻通知陳助理讓自己來謝氏洽談,明擺著是逼他過來會面。
現在看來,原來是另有它意。
「看上去,哥哥並不了解我。所以很抱歉,沒能說出您預想的台詞。」謝厭遲語氣很淡,笑容也沒什麼溫度,「如果沒有其它事的話,我就帶我女朋友先一步離開了。」
謝何臣臉上看上去依舊是風雲不驚,表情沒任何變化,但卻還是能隱約嗅到些陰沉的氣息。
許久後,突地笑了聲,聽上去很大方:「當然可以。」
謝厭轉身,朝著秦郁絕伸出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秦郁絕唇角一彎,走到他面前,自然地搭上那隻手:「走吧。」
謝何臣的表情看上去毫無異樣,彬彬有禮地抬手朝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微笑著目送著他們離去。
直到兩人即將離開門口的時候,才突然朗聲喊道:「小遲。」
謝厭遲步子一頓,微微偏頭。
「一路順風。」謝何臣笑著說。
謝厭遲耷拉下眼皮,琥珀色的瞳仁中看不出半點情緒。在片刻的安靜後,圖的輕笑一聲,淡淡開口道:「如您所願。」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
四周一下子安靜到極致。
謝何臣垂眼,面色不變,似乎對剛才那些事情毫無反應。
但寫下一行字之後,卻又突地頓住筆,抬手將筆拋下。身體往後一退,將椅身轉了個方向。
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高聳入雲的大樓,和腳底下車水馬龍的街道都清晰可見。
他雙手交叉相握,扣緊指節活動著十指。
非常用力,連手背的經脈都凸起。
他閉上眼,將頭向後靠在椅背上。拇指摩挲著扳指,指腹一點點感受著上面的花紋。
動作持續了很久後,他終於緩慢地掀起眼睫,從口袋沖取出一個懷表,打開。
懷表上嵌著一個女人的照片。
是那種標準的美艷長相,帶著點西方的風情,非常奪目。
謝何臣扯了下唇角,眼底的情緒寡漠而又意興珊。
他抽出那張照片,壓著手背,毫無停頓地將它一分為二,然後隨手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連半點眷戀都沒有。
謝厭遲領著秦郁絕走出辦公室。
一路上收穫了無數謝氏員工的注目禮,甚至還有人偷偷拿手機拍下了照片。
托綜藝的服,他們倆人已經發展成為了國民度頗高的一對情侶。
更別提謝厭遲再怎麼也算是謝氏的股份持有者。
兩人才剛站下電梯,那群八卦的員工就碰頭開始編造起了各種版本的故事。
其中認可度最高的就是——「迫於家族的壓力,謝二少被逼迫分手,與其它名媛聯姻。秦郁絕慘遭威脅,謝二少得知趕來護妻,衝冠一怒為紅顏。」
要不怎麼說流言傳播的速度極快。
立刻在某知名論壇上就有了瓜主爆料:
【近期知名度特別高的一對CP,將會迫於家庭的壓力分手,畢竟不是一個圈的人。】
很快就有人解了碼。
兩人要分手的風聲迅速地開始傳播。
「我感覺兩個人是真愛,但是要是分手我也不驚訝……畢竟謝家那位再怎麼也不可能最後會和一個明星在一起吧。」
「求求別散布謠言了,你們難道都忘了謝厭遲父親還在節目上露過臉,我感覺他就很喜歡秦郁絕啊。」
「說實話,以前沒準我覺得這是謠言,但是現在還有人沒聽說謝氏內部很亂的事情嗎?我感覺為了穩定軍心,謝厭遲聯姻才是最合適的選擇,畢竟天都變了。」
雖然這些瓜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但卻還是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眼下,電梯內只有兩人。
氣氛壓抑得出奇。
剛才同賀懷情碰過面,她很有不打擾兩人的自覺,囑咐了句:「別聊太久,三點鐘要去劇組進行補拍。」
然後就從另一邊下了樓,給他們騰出了獨處的時間。
秦郁絕開口打破了安靜:「你不想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電梯門打開。
謝厭遲握著秦郁絕的手一直沒鬆開。
他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沉默不語地朝前走。
來來往往的人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兩人身上,捂著嘴巴驚喜地暗示著身旁的同伴去看。
有激動的,也有吃瓜的,也有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的。
唯獨他們卻對周圍的目光熟視無睹。
直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謝厭遲才突地頓下步子,轉頭看她,然後說:「我只在意他能讓你到這裡來。」
「這件事是因為——」
「秦郁絕,我不是在質問你為什麼來這裡。」謝厭遲輕輕打斷,「如果謝何臣想,他有一千種方法理直氣壯地逼你來見他。」
秦郁絕眸光微動:「那你在意的是什麼?」
謝厭遲扯起唇角,自嘲般的低笑了聲:「我在意的是,我居然成功讓他做到了。」
一句莫名的話,秦郁絕卻一下子讀懂了謝厭遲的意思。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不是這樣的謝厭遲,你不需要——」
一句話還沒說完,謝厭遲抬起食指,輕輕抵住了她的唇,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接著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今天晚上我來接你。」謝厭遲笑了聲,「等你拍攝結束之後。」
秦郁絕上車的時候,賀懷情正在皺著眉看手機。
見人上來,迅速將屏幕一熄,笑著調侃了句:「我以為你們倆個會聊很久。」
「嗯,原本是要聊很久的。」
秦郁絕知道,如果剛才任由話題聊下去,很有可能連下午拍攝的心情都沒有。
她系好安全帶,餘光瞥見賀懷情有些差的臉色,問了句:「怎麼了?」
其實原本,賀懷情想瞞一下秦郁絕。
但這種論壇上的言論傳播都很快,就算藏也藏不了多久,倒不如攤開了直接說。
「有帖子傳你會和謝二少分手。」賀懷情說,「公司已經在處理了,你也別放在心上,我看謝二少他很……」
「開車吧。」秦郁絕突然開口。
賀懷情一愣。
對於這種關於自己的流言和八卦,秦郁絕的心態向來是不錯的。
從來不會避而不談,反而會語調輕鬆的當做調侃。
而眼下,卻是賀懷情第一次看見,她是用這種逃避的態度去面對的。
秦郁絕偏過頭,望著窗外,只留了一個側臉給賀懷情,似乎是可以避著,不讓人看到自己的情緒。
「怎麼回事?」賀懷情聲音帶了些顫抖,她放柔語氣,試探著問,「你和他吵架了?」
「沒。」秦郁絕靜靜地說,「我們沒吵架。」
她垂眼,眼睫輕顫,眼眶中仿佛有晶瑩在滾動,但卻深吸一口氣仰頭強忍著。
在片刻的安靜後,她又輕輕的重複了一遍:「我們沒吵架。」
女人的直覺一向都是準確的。
從合約簽下來,一直到兩人關係的公開,再到結束綜藝的錄製。
秦郁絕都能感覺到,謝厭遲看向著自己的目光,總是帶著些若即若離的感覺。
仿佛一直在隱忍和克制著什麼。
現在,她好像突然明白是因為什麼了。
陳助理看著秦郁絕的保姆車遠去許久後,試探性地開了口:「我們走嗎?謝先生。」
「走吧。」謝厭遲說。
這麼多年。
不僅僅是謝何臣盯著謝厭遲。
謝厭遲也從來沒疏忽過對謝何臣的關注。
謝何臣在海外的成績也不容小覷。
他手段狠辣,目的很明確。
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無所謂法律和道德的限制,商戰內所有禁忌的手段,他都踩著線觸碰過了一遍。
不被人抓到證據的手段,稱不上違法。
謝何臣是這麼以為的。
他是個聰明人,從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但偏偏還會在成功之後,張揚地告訴獵物自己是怎麼一點點撕扯著你的血肉。
謝何臣把這當做快感。
看著別人的精神徹底在自己面前崩塌,露出原始動物的情緒和醜態。
他享受著這種快感。
就像當年,在喻之衍的葬禮後,他笑著壓低聲音,在謝厭遲耳畔說。
「你應該親眼看看當時他的表情。」
「雙腿灼燒著在地上拼命用手指抓出血痕,哭喊著想要向前但是完全動不了的樣子,的確很讓人心疼。」
「太可惜了,這麼年輕一個孩子。」
謝厭遲永遠不會忘記謝何臣說出這句話的樣子。
以及那副享受的表情。
謝厭遲在擁有足夠能力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找了當年火災一事發展前後,有關謝氏的資金流動。
這個過程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
但還是被謝厭遲發現了倪端。
大伯手下的一個親近的秘書,在那段時間變賣了多處房產。
然而追查之後才發現,這些房產原本就是大伯還在世的時候購買的,只不過是記在這人名下。
給自己留點不會被分出去的底,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耐人尋味的是,在火災發生後不久,那位秘書便自殺了。
原因是不堪工作重負,再加上股市崩盤導致的精神崩潰,自殺信是親筆寫的,藥也是本人親自買的。
這些「巧合」,很容易就讓人猜得到當年火災的答案。
一個找不到證據的答案。
那場火的作俑者,同時也是那場火所謂的受害者。
謝何臣。
他要的不是殺死謝厭遲。
這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好處,痛失愛子的謝父很有可能會失控地針對自己,反而會直接將他逼到死地。
謝何臣要的是,在輿論上和地位上,自己都變成絕對的贏家。
顯然,他也成功了。
這樣即便他未來吞併了原本屬於謝父和謝厭遲的那一筆股份,也不會有人對他的做法說半句殘忍。
因為在所有人中,他才是那個差點命喪火海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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