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不是人!」
在封閉的黑暗空間中,紀平生破口大罵著,不管他怎麼錘棺材板,棺材都紋絲不動,就像是釘死了一般,這讓他非常心慌。
換任何一個人來被關在棺材裡,他都慌啊!
他也不知道這個沙比棺材要把他帶到哪裡去,萬一直接飛到了沙漠深處,挖個坑把他給埋了,那就慘了。
真要是這麼死了,那不只是慘,還非常的憋屈。
畢竟是他作死自己鑽進棺材裡的,這跟自己送人頭沒什麼區別。
「我怎麼就這麼大意了呢???」
紀平生發現自己破不開這個棺材後,不由開始暗罵自己了。
明明早就知道老宗主的棺材非常詭異,一會兒自己跑了,一會兒自己回來了,就跟有生命似的。
這麼詭異的東西,他怎麼敢往裡躺呢?
紀平生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大意,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那只可能是對老宗主的信任。
信任那個裝老宗主屍身的棺材不會害他。
但是現在看來,是他的信任太廉價了,就不應該把對老宗主的信任轉移到一個破棺材身上。
這煞筆!
「它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紀平生深深的吐了口氣,從最開始的發慌後到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這個神秘的棺材要帶他去哪?
一直飛,無非是兩個結果。
一個是要帶他去某個地方。
另一個是埋了他。
紀平生選擇了相信第一點,他雖然被關在了黑暗的封閉空間中,但是卻沒有丟失掉方向感,或者也可以說是恐高症後遺症。
他的恐高症雖然好了許多,但是還是有點陰影的,這個陰影讓他對高處非常敏感。
而也是這種敏感,讓他知道了,他們現在正在朝著斜上方移動。
位置,約等於天上。
「這麼看來的話......」
紀平生微微一愣,思索了一下方位後,突然神情恍然。
這個方向,不就是西方的天上嗎?
難道它要帶我去佛門淨土?
這讓紀平生有點摸不清頭腦了,明明他們正在朝著佛門淨土移動,那為什麼還要強行把他帶走呢?
不只是紀平生猜到了棺材的目的地,在外界緊追不捨的景木犀和幼鯤,也猜出來了棺材的目的地。
「這是......要把宗主帶到西方?」
景木犀皺著眉頭望著幾公里外朝著斜上方飛行的黑棺材,有些疑惑的喃喃道。
「西方?」
幼鯤神情一怔,仿佛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神情怪異的說道:「我聽說佛門有度化之術,老宗主的棺材該不會是被和尚度化了吧,才一直朝著西方飛的?」
「那它為什麼要帶著宗主走?」
景木犀看了一眼幼鯤,問道。
「不清楚。」
幼鯤搖了搖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或許是因為宗主心中有邪性,被度化的棺材不想看宗主入邪,所以才帶著他去佛門度化的?」
景木犀:「......」
腦洞之大,讓大師兄無言以對。
不過既然知道了方向,那就好辦多了,只要一直跟著就好了。
只不過,緊接著另一個難點又出現了。
這個老宗主的棺材,是一直朝著斜上方飛行的!
在景木犀和幼鯤緊追不捨下,它飛著飛著,就一頭栽進了黑雲之中,不見蹤影了!
幼鯤呆呆的望著衝進黑雲中的棺材,愣愣道:「它進去了。」
「看見了。」
景木犀的臉色也有些凝重,這個棺材一直在他的視線內,就等於宗主的安全也在他的視線內,這讓他還是很安心的。
但是一旦看不見了,那就不知道宗主的安危了,到時候宗主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了。
望著那充滿了電閃雷鳴之力的黑雲,景木犀微微猶豫後,還是咬著牙跟著沖了進去。
此時此刻,他已經將自己的木劍緊握住了。
之前他就想劈棺救主,但是一想想那是老宗主的棺材後,他就下不去手了,這是大不敬。
但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下不去手了,真要是到了危機時刻,他只能心中對著老宗主的亡魂道歉,然後一劍斬開他的棺材了。
「大師兄,等會我啊!」
幼鯤看到景木犀二話不說跟進了黑雲中後,也急急忙忙的跟了進去。
這回,他們就沒有之前的好運了。
在剛剛衝進漫天黑雲中的時候,景木犀和幼鯤的眼瞳中,就倒映出來了數道深紫色的雷霆,以迅雷之勢朝著他們劈來。
「小心!」
景木犀低喝一聲,翻手一劍三斬,將劈過來的雷霆全部斬碎。
他出劍的速度很快,但是也耽誤了一秒的時間。
而就這一秒鐘,一直朝著斜上方飛行的棺材又遠了許多。
「真是怪了!」
幼鯤望著漸行漸遠的棺材黑影,納悶道:「為什麼就沒有雷霆去劈它呢?」
「恐怕是用避雷木做的棺材吧。」
景木犀隨口回了一句後,剛要繼續追上去,卻發現又有十幾道如同圓柱一般的雷霆從天兒降,仿佛是為了阻止他們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朝著景木犀和幼鯤劈了過來。
無奈之下,景木犀只好駐足揮劍,保護自己和幼鯤不被雷霆之力攻擊。
也正是因為雷霆之力的阻攔,讓老宗主的棺材再一次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內中。
「完了。」
幼鯤有些呆滯的看著越飛越高的棺材,嘴裡喃喃道:「這下子,宗主真被老宗主帶上天了。」
在她和景木犀的視角中,一個小小的黑點頂著黑雲中億萬雷霆,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最離譜的是,不管它怎麼飛,就是沒有雷霆劈它一下!
這個時候,她想起來了宗主一直在說的一句話。
難道老宗主的棺材才是天選之人?
不對,是天選之棺?
「這怎麼辦?」
幼鯤一副六神無主的表情,她將目光放到了景木犀的身上,宗主飛了,她只好聽大師兄的了。
「還追不追了?」
景木犀也在糾結,這越高的地方越危險,再往上飛一會兒,他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了,更何況是幼鯤的安全。
可是就這麼放棄了的話,宗主的安全怎麼辦?
一邊是宗主的安全,一邊是自己和三師妹的安全。
景木犀在小小的年齡上承受了不屬於他的壓力。
這難道就是上清宗的大師兄嗎?
一邊要保護宗主,一邊要保護師弟師妹。
大師兄真的好,下輩子再也不當了。
在紀平生和幼鯤之間做選擇,景木犀微微猶豫後選擇放棄了。
放棄了紀平生。
「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景木犀聲音平靜的說道:「向我們這種好人還是別冒險了,就讓壞人自己想辦法逃生吧。」
幼鯤微微一愣後才反應過來景木犀說的是宗主,她一臉難色的說道:「這不太好吧?」
「沒辦法。」
景木犀抬頭看了一眼棺材消失的方向,自顧自的下降了高度:「這都是宗主自找的。」
這一句話,他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這真是純屬沒事找事!
這要是幼鯤躺進了老宗主的棺材裡避熱,他不會說些什麼,畢竟幼鯤怕熱。
但卻是紀平生躺了進去,這就過分了。
你都已經是鹹魚了,還怕被曬成魚乾嗎?
景木犀表示十分心累,心想宗主什麼時候能他放心一點啊。
同時他還有點埋怨老宗主了,埋怨老宗主坐化的早,沒將宗主管好。
這要是讓他來管......
呵呵。
「我們下去吧。」
景木犀對著幼鯤說道:「看那個方向應該是西方,我們去那邊等著吧。」
「可是......」
幼鯤低頭看了看下方,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怎麼?」
景木犀眉頭一皺:「你還想追?不可能的太危險了。」
「不是。」
幼鯤搖了搖頭,說道:「沙漠裡太熱了我不想下去,我看大師兄斬雷斬的挺快的,要不我們繼續在黑雲里走吧。」
景木犀:「......」
真是沒一個人能讓他省心的!
老宗主的棺材裡。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外界的雷霆轟鳴聲越來越密集,紀平生的心也沉到了深淵裡面,越來越絕望了。
景木犀你到底在干吊啊!
來救一救本宗主啊!
紀平生本來還在等待著景木犀的救援,但是現在看來,他應該是被放棄了。
別啊!
本宗主還能再搶救一下啊!
「怎麼辦怎麼辦?」
在狹小的封閉空間中,紀平生越來越心慌,心慌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幽暗,而是他不知道這個棺材要幹什麼!
說句話也好啊!
就是把他關在裡面然後一頓猛飛,也不告訴他是為什麼。
聽著外界轟鳴的雷霆之音,紀平生現在就算是想出去也不敢出去了。
按照他的預計,現在這個高度,他如果自己出去的話,恐怕會轉眼間被劈成灰燼。
「這是要把我帶到天上天啊!」
紀平生深深的嘆了口氣,都已經飛了這麼久了,他也猜到了是要去哪了。
一直向著上面飛,穿過了厚重的黑雲,就會抵達玄神界的天上邊界。
也就是上一次紀平生和黑無裳坐火箭到達的地方。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即將四分五裂的玄神界。
「把我帶到那種地方,又有什麼用呢?」
紀平生喃喃道,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和什麼人對話一樣。
隱隱約約間,紀平生的頭腦漸漸清晰了許多,一層層的迷霧在緩緩消散,即將露出那在重重包圍下的真相。
是誰屏蔽了他與小世界之間的聯繫?
又是誰在引導著他來西方?
是誰把老宗主的棺材強化了一波後送了回來。
又是誰讓他在黑雲中的漫天雷霆里暢通無阻?
是誰讓棺材帶他來到玄神界的天上邊界?
又是誰能控制著玄神界的一切?
在紀平生一層又一層的從頭梳理之時,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外界的雷霆轟鳴聲漸漸消失了,棺材的速度也慢了下去了。
不知不覺間,停了。
「到了嗎?」
紀平生深深的吐了口氣,心中突然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
嘎吱。
棺材外傳來了一聲輕響,讓紀平生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裡。
緩緩地,棺材板被緩緩地推開,一縷如同黃昏一般的光芒照在了幽暗的棺材裡面。
下一秒。
一隻推開了棺材板的手,出現在了紀平生的眼睛中。
那是一隻蒼老的手,半透明如同沒有實體一般的手。
幾秒後。
棺材板被推開了,紀平生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棺材外的人。
瞬間。
他的臉色劇變,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似的。
不過轉眼間,他臉上的驚駭之色就變了。
從驚駭到震驚,從震驚到不可思議,從不可思議到不敢相信,從不敢相信到平靜下來。
誰也不知道紀平生的情緒在這短短的一秒里變化了多少次。
在他的眼前,是一張非常熟悉和懷念的蒼老面龐,雜亂的白髮白須,一直是笑眯眯的渾濁眼神,佝僂著的老腰加上樸素的白袍,半透明的身軀就像是靈魂體一般。
誰也不曾想到,就是這麼一個隨處可見的老頭子,竟然是管理了玄神界萬年的天道化身!
誰也想不到,就連紀平生也沒想到,也可以說根本沒往他身上去想!
誰會將注意力放到一張黑白照片身上啊!
「呼。」
紀平生輕輕地吐了口濁氣,強行從震撼中平復了下來,裝作冷靜的看著面前這個漂在空中的老頭子,強忍著發顫的聲音說道:「我該叫您什麼?」
「紀天青?還是青天祭?」
「還是老宗主?」
時隔多年,上清宗初代師徒再次相見,沒有感動的落淚,因為紀平生已經麻了。
兩代宗主,一個在棺材裡面,一個在棺材外面。
貌似是躺反了,不過在這種時候也不重要了。
老宗主的面龐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眯著眼笑眯眯的看著紀平生,仿佛在說『嚇到了吧』一樣。
是嚇到了,差點嚇得魂飛魄散了。
「叫什麼?」
老宗主用渾濁的目光看著紀平生,面龐突然嚴肅了起來,厲聲喝道:「孽徒!你該叫爺爺!」
紀平生:「......」
你真是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