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雲稷番外
自從父皇仙逝以後,朕就從未夢見過他。直到宣德三年三月初十,那日中午朕批改奏摺太累,靠在御案上,一手撐頭就睡了過去。夢裡見到了父皇,他溫和慈祥的對著朕笑著說,「稷兒啊~別睡太久了,皇后就要生了,她肚子裡的公主是皇家的鳳凰兒,天生帶著濃厚的福運,是上天賜給我們雲家的恩德,也是你命里的福星。日後能為你驅災避難,助你名垂青史,還能讓咱們雲家再綿延千年而不衰。你可千萬要好好的愛護著她。」
父皇說完這句話,就慢慢的消失了,朕想伸手去抓住父皇,想要挽留他,但卻突然就醒了過來,還未等朕從夢裡回過神來,嚴祿就驚慌的從殿外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摔倒致使早產了!」
朕心神一悸,突然就想到了夢中父皇跟朕說的話。皇家的鳳凰兒?
果然,晚上的時候皇后誕下了一位小公主。朕並不是第一次做父皇了,也無關父皇給朕托的夢,只是因為看到小公主,心裡就毫無徵兆的就生出了許多的歡喜來。比長女和長子誕生之時還要濃郁的喜悅。再加上父皇的託夢,朕幾乎對小公主的喜愛超過了一切。
於是當即就賜名佳,佳者,從人從圭,圭,國之表也!
而佳兒也不負朕的喜愛,自幼便異常的聰穎,還跟朕特別的親。一見到朕就笑個不停,總喜歡往朕的懷裡鑽。她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父皇。只是有一點,佳兒的身子不太好,老是生病。
佳兒兩歲的時候失蹤,四年的時間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有人都以為佳兒沒了,但是朕一直都深信佳兒一定好好的活著!活在某個朕不知曉的角落裡!
因為那是朕最愛的女兒,是皇家的鳳凰兒,是上天賜給雲家的恩德。怎麼可能就這樣沒了?朕絕不相信!
而事實也沒有辜負朕!佳兒果然好活的好好的!四年的時間未見,她已經長大了,就像個小仙女一樣,才華不菲,冰雪聰明,善解人意,心地善良又柔軟,讓人恨不得將全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都拿到她面前去。
佳兒回宮之後,朕已經完全掌控了朝政,將各大世家均衡的很好。也有了精力去處理後宮嬪妃之間的陰謀算計。多給那些可憐的孩子一些活下去的機會。然而也就是因此,朕竟然發現,當年佳兒體弱易病,竟然不是因為佳兒身子不好,而是皇后動的手腳!
還有母后,竟然也將手伸到了後宮嬪妃的身邊。還企圖養廢佳兒!朕心中憤懣不已,卻也不能動太多的手腳!因為葉氏是皇后,是世家葉氏一族的嫡女,而母后,是朕的生母。朕再一次的感到了束手束腳,被人壓制的那種感覺!
佳兒很聰穎,對朝政有很高的天賦,雖然不知道怎麼處理政務,但常常一兩句話就能讓朕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朕自此之後就開始教導佳兒如何處理政務政事,佳兒學的很快,處理起政務來得心應手!於是朕越加的喜愛佳兒,也越加的可惜佳兒竟然不是男兒身!
之後佳兒在晚宴上為了救朕,心脈中劍,命垂一線,雖有文華妙手救了回來,但是身子一向不太好,後來又幾經磨難,身子更是虛弱不已,朕只能將佳兒送去四季如春的江南暖城修養。
六年,六年的時間,佳兒才再次回到了京城!不過才十二歲,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如神女降世。規矩禮儀,學識才藝更是令人贊口不絕。皇室宗親們都說佳兒是皇室近幾代以來最出色的公主!
朕也覺得!朕的佳兒不僅是近幾代最出色的公主,也一定是皇室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公主!那六年裡,佳兒每三日就給朕寫一封信,敘說了她的日常,也幫朕出謀劃策,處理政事。還想出了不少利國利民的良策來!大乾蒸蒸日上,變得越來越好!
看著越發出色的佳兒,朕就越發的自豪驕傲。同時也伴隨著濃切的煩悶,佳兒怎麼就長大的這麼快呢?這都十二了!眼看著就能嫁人生子了!就要成為別人家的寶貝了!
雖然煩悶,但朕還是忍著。佳兒是皇家最出色的公主,她將來的駙馬也必須是大乾最出色的兒郎!不然怎麼配得上朕的佳兒?
朕千挑萬選,看中了定王世子南宮凌,他跟佳兒自小就認識,是師兄妹,來往交流多,感情基礎深厚!南宮凌那小子又是個極有本事還潔身自好的人。確實是佳兒的不二良配。比前些日子入了朕眼的裴家七子強了不少。
卻不想,不久之後發現,南宮凌根本就不是定王世子,而是定南王世子云凌!是父皇臨終前千叮嚀萬叮囑要他忌憚萬分的定南王一脈的嫡系!
然而,已經晚了!佳兒竟然在隨身攜帶著那一塊鴿血古玉!
後來,朕其實是心軟了的!已經做好了留定南王一脈一命的準備。可是佳兒卻呈上了一份雲凌以命換來的密報。朕看著佳兒難言傷痛的眼,忍不住出聲安慰。卻不想佳兒竟然說出了那樣一番話。那時候佳兒應該就知道了朕被下了咒,並且想要用她的命來換朕的命!
朕自沉睡中醒來時,入目的便是冷耀兒傷心越絕的抱著佳兒早已冰透的身體……
佳兒啊~
二、雲耀番外
又是一年三月初十。
雲耀穿著一身朝服早早的就自宮中回到府中。
「爺您回來了!」管家趙祥躬身行禮道。臉上只是帶著幾乎看不到的笑容,說話間也小心翼翼的,就連聲音也低了很多。
以前,每年的三月初十,主子總是會更加的高興,下面伺候的人也總是能拿到一份豐厚的賞賜,府中也總是喜氣洋洋的,經常都會掛上紅燈籠。可自從皇貴公主仙逝之後,這一日裡,主子總是會心情極差,脾氣不好,變得易怒。也唯有郡主能讓主子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嗯。」雲耀淡淡的回應一聲,然後又問道,「長樂呢?」
「回爺的話,郡主今兒一大早的就去了王妃那,一個勁兒的纏著王妃讓王妃給郡主再畫一幅公主的畫像呢!另外,王妃也命人準備了一桌公主喜愛的素食,請您回來之後去正院用餐。」這是睿王府的規矩,每年自三月初十起,府中茹素七日。
因為這天是皇貴公主的生辰。如今一晃十年過去了,這規矩也從未因誰改過。
「嗯,走吧!」提起雲熙,雲耀的眼神柔和了不少,長樂從未見過佳兒,但卻極喜愛佳兒,一直將佳兒當成偶像來看,事事都要以佳兒為榜樣。也不枉佳兒當初為她求封號,送她富饒的封地,還將自己珍藏的明珠美玉古籍以及意義深長的舊物也留了一份給她。
一踏進正院裡,一個舉手投足間盡帶著優雅端莊的小姑娘面帶笑容的朝著雲耀走來,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父王你回來了!您看長樂今天漂亮嗎?」
「王爺回來了!」康春淺扶著大肚子笑盈盈的道。
「妾身見過王爺。」一旁的陳、白兩位側妃和葉文柔幾位庶妃也行禮道。
「兒子女兒見過父王。」
「起吧!」雲耀揮手對著一種妾室子女道,然後目光柔和的看向自己一身水綠色落月裙的嫡長女,「很漂亮!長樂一向都是最漂亮的!聽趙祥說,你今日一早就來鬧你母妃了?你母妃懷著你弟弟呢!很辛苦的。以後可不許了!」
雲熙眼含愧疚的看向康春淺,「女兒知道了!以後定不擾母妃和弟弟!」
康春淺寵溺的看著雲熙,嗔視雲耀一眼,「瞧王爺說的,不過就是畫了一張妹妹的畫像而已,哪裡就累得著?王爺也是知道長樂每年都要在妹妹生辰之際向妾身要一幅的!」
女兒崇拜她的嫡親姑姑,這也是沒法的!而且,她也非常樂見。
兩人之間的含情脈脈看得旁邊的妾室們心內一酸,其中尤以葉文柔和新進的妾室們為最。有王爺的寵愛和信賴,又有一女兩子,其中女兒還是備受皇家上下寵愛的皇室嫡長孫女,兩子又出色聰穎,比後院的其它孩子都要受寵的多!如今又以二十七的高齡身懷六甲。王妃的地位之穩可見一般!
而且,王妃跟已逝皇貴公主交情極好。皇貴公主離世前還曾讓王爺不要辜負了王妃。這樣一算下來,只要王妃不做什麼駭人聽聞的壞事,睿王妃的位置無人能撼動!
提到莫梨,雲耀的興致又不太高了!
雲熙眼珠子一轉,拉著雲耀的袖子問,「父王,你不覺得女兒這身衣服有些眼熟嗎?」
雲耀的次女雲沛,葉文柔唯一的女兒,眼中閃過暗光,「父王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姐姐身上的這件衣服是皇貴姑姑十歲那年端皇貴妃讓人送給姑姑的。」
同為睿王的女兒,只是因為雲熙比自己大了一個月,是嫡長女,就受盡恩寵,不但有尊貴的封號,還有富饒的封地,上至皇祖父下至府中下人都將她捧在手心了,而她卻不值一提。
母親說過,父王最疼愛那位早逝的皇貴姑姑,但凡涉及到姑姑的事情和舊物,必定誰也邁不過去!要是敢妄動,只會惹得父王大怒。如今見到雲熙的這一身衣服,也不枉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
康春淺端坐在座位上,嘴角含笑的看了一眼葉庶妃。自己的女兒當然自己清楚。長樂崇拜皇貴妹妹,可也不是單純的說說而已!可還特意去拜訪過水覓四姐妹和莫吉。但凡當年皇貴妹妹看過的書籍做過的事,她都細細研究過。並且認真的學了。更別說,當年皇貴妹妹的掌事嬤嬤莊嬤嬤如今還在長樂身邊呢!
一個小小的雲沛,翻不起浪花的。
雲熙嘲淡淡瞥了雲沛一眼,哼,還真以為她沒腦子啊?這衣服可是皇貴姑姑專程留給她的!是端皇貴妃當年親手用價值千金的天蠶絲做給姑姑當生辰賀禮的!水覓姑姑說了,姑姑當年可是寶貝著呢!
「二妹妹的消息真靈通!這衣服可不就是皇貴姑姑的嘛!我可都眼饞好久了,如今才又長高了一截,才撐得起的。父王,你看漂亮嗎?水覓姑姑說,我穿著有皇貴姑姑當年的兩分神韻呢!」
雲耀的神色里沒有絲毫的怒氣,只是滿眼的懷念欣喜,摸著她的額頭說,「嗯,很漂亮!你尚未出生之時,你姑姑就很期待你,當年走的時候還特意提到了你。你姑姑在天上看著你這麼喜愛她的舊物,一定很高興!父皇那裡有一件你姑姑當年的極喜歡的純白繡梅花貂裘,等長樂的生辰到了,父王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雲熙眼睛一亮。「好!父王千萬要記得!」
雲耀溫和的摸摸她的髮髻,然後冷著臉對康春淺說,「本王看沛兒的規矩還有些欠缺,明日勞煩王妃讓人去請一位嚴厲些的教養嬤嬤給她吧!」
康春淺含笑應下。
葉庶妃和雲沛臉色慘白。
「父皇今日提起長樂了,明日我要帶她進宮去,王妃讓人準備準備吧!」
雲熙臉上有些落寞,皇祖父肯定也是想姑姑了,其實她也很想姑姑的!可惜從來都沒有見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