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填那表情比他倆還精彩。
他看了看身後的情人眼景區標識,又看了看席遇江與城，聲音里有震驚和窺探到某種秘密的隱隱興奮，「你倆,來這兒玩啊。」
「這兒」還帶了重音。
席遇：……
江與城：……
「你他……少亂想！」江與城臉色發黑。
方填這寒假一放簡直人影不見,偶爾發個微信想邀他出來，不是天太冷就是懶得出門。要不是昨天看到他發的那條朋友圈，江與城想見他一面還真是挺難。
他一句『特意來逮你』的話到嘴邊了,餘光瞥到站在方填身邊的楚星折,頓時換回那副吊兒郎當的混不吝樣子,挑眉問他。
「這誰啊,你男朋友？」
江與城和席遇,誰不認識楚星折，pubg世界冠軍,電競職業天花板。
方填直播他倆都不知道背後看過多少次了，楚星折這天天和人綁在一起的,想不認識都難，只這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
席遇原本看著方填的目光都因為江與城這句話，移向楚星折。
確實是很醒目的英俊長相，只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看上去有種很不好接近的冷漠感。
特別是現在眼皮垂覆著，居高臨下看人的視線。
比江與城還目中無人一些。
周遭有一瞬間的詭異安靜。
楚星折的手肘搭在方填肩膀上,心情比表情還惡劣。
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兩人，看方填那眼神,他用手指頭想都能品出蹊蹺。
他們要對方填沒意思,楚星折名字能倒著寫。
楚星折不止一點煩躁，偏這關頭，方填還像不清楚狀況似的,矢口否認說：「啊？不是。」
方填抬眼朝他望了下，回道：「這是我朋友。」
江與城一下笑了。
笑容比他那頭淺金色的頭髮還燦爛，「這樣啊。」
「我看他搭你肩膀那樣子，還以為你們關係多不一般呢。」這話就說的有點兒過了，他表情也挺挑釁地看著楚星折。
席遇都頗有些意外地跟著笑了一聲。
方填輕皺了下眉，他現在是還沒和楚星折確定關係，不過就一層窗戶紙的事。江與城和席遇現在這態度，他聽著都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嘴巴張了張想說句什麼，就被身邊的楚星折冷聲打斷了。
「關你屁事。」
江與城笑容霎時收了，臉也冷下去。
嗤道：「你裝什麼逼，我，兄弟追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說到我兄弟時他還停了一下。
楚星折扯著嘴角，冷笑道：「你兄弟追他關你屁事，又不是你追他。」
別他媽以為我看不出你也喜歡他，傻逼。
除了一直面色平靜的席遇，方填站在中間簡直羞恥到腳趾抓地。
他們真的不覺得尷尬嗎？？四個男的站在人來人往的景區站台口，討論誰喜歡他的問題。
江與城還真在楚星折說了那句話之後，表情一僵，轉瞬後臉上出現惱怒神色。
「放你媽的屁。」
兩人一副下一秒就要動手的樣子。
要不是席遇江與城朋友來了，方填不知道該怎麼勸架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打。
一行幾個年輕人，還有兩個女生。
席遇他們原本還真是打算隨便出來玩玩，也真是看到方填朋友圈了才提出來這裡，心裡打的都是搞不好能碰到方填的主意。
只沒想到陪著方填的會是楚星折。
他們三番兩次，請都請不出來的人，卻和一個網友出門旅遊，還來了情人眼這種地方。
方填在他們朋友過來後，就顯得有點尷尬，跟他們實在是不熟，偏幾個人又對他感興趣的很。畢竟他們圈子裡的中心人物，席遇和江與城兩人，一個個明著暗著都表現出對方填有意思的想法。
還是個知名直播。
朋友圈裡有個八卦的人，連方填網上跟幾個職業選手關係曖昧這種事都查的清清楚楚的，背著席遇倆人跟他們分享八卦。
這見了真人可不讓他們感興趣，到底是怎麼個天仙人物，釣的這麼多人跟他搞不清楚。
方填覺得他們目光跟看什麼稀奇物件似的。
「看屁呢。」江與城罵了聲。
幾人恢復嬉皮笑臉的樣子，讓江與城介紹人。
江與城沒個好臉色，「方填，不都認識嗎，席遇暗戀對象。裝什麼呢。」
有人怪叫起來，「席遇暗戀對象，你擺什麼臉色，你又不暗戀他。」他們說了和楚星折差不多的話，讓江與城表情更僵硬。
席遇皮笑肉不笑地跟著挑了挑嘴角。方填尷尬的要死，想走又不好意思，心裡後悔道，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救救孩子。
楚星折沒那麼多顧慮，他心情差得很，不管是方填讓他完全陌生的現實交友圈，還是面前兩個心懷鬼胎的人，都讓他愈發煩躁。
「走了。」他扯了扯方填要走。
方填忙點點頭，跟席遇他們打了聲招呼，卻在要轉身的當口，被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席遇叫住了。
「方填。」
方填轉頭，「啊？」表情有點疑惑。
席遇從大一追他的時候就不在乎有沒有人知道，所以他此時也不在意周圍人眼光，視線直看著方填，問道，「你還記得你當初拒絕我時說的話吧？」
不等方填回答，又直接道。
「你說你不喜歡男生。」
「以後也不會喜歡。」
方填感覺楚星折握著自己的手用力了一瞬。
席遇站著不動在像等他回答。
方填「嗯」了一聲。
席遇馬上就笑了，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跟方填客氣道了句再見。
江與城還想說什麼，方填已經被楚星折扯走了。
他「嘖」了下，席遇就冷笑瞥他，「怎麼，喜歡他？」
江與城：……
「喜歡……個屁。」
————
方填幾乎是一路被楚星折拽回民宿的。
坐車的路上都沒鬆開手，扣著手腕的力道很重，方填不說話，楚星折就一直不看他。
在路過民宿前台的時候，方填跟前台小姐姐笑著道謝，順便把買來的新布鞋還給她。
回房間之後，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氣氛更安靜了。
今天早上和一整個上午的時間，都還是很好的。
從遇到席遇他們開始就不一樣了，楚星折在生什麼氣，方填當然知道。
僵站著也不是事，方填掙了掙被握住手腕，找話題似的說了句，「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楚星折因為席遇最後的兩句話，正焦躁煩悶又發泄不出的心情，被方填輕聲細語的「回去」兩個字，激得更是止不住鬱氣橫生。
他努力克制著脾氣，不讓自己語氣太過生硬。
「不是明天還要看日出嗎。」
「啊，可是今天景點都逛得差不多了……」
楚星折真的覺得自己忍不住了。
心想事成的硬幣沒有用，回去就沒有機會了，會恢復只能等他聯繫自己的朋友關係，不能過界，不能見面。
明明早上好得像下一秒就會在一起。
被睜開的手維持的僵握的動作，方填坐在床邊，視線沒有看他。
「可以再等兩天嗎？」楚星折說。
方填抬頭看向他的表情，天真又困惑，「為什麼啊，這裡沒什麼好玩的了。」
下山的時候還說過每天都要陪他。
像個笑話。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逗我玩。」楚星折突然道。
方填頓了下，「什麼意思。」
「不想你走的意思。」
「我覺得已經很明顯了，從線下見面開始。」他走近兩步站在方填面前。
方填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表情。
是有點壓抑，又有點……難過的表情，方填描述不出來，分明是高高在上俯視著自己的姿勢，在這一刻方填卻覺得楚星折把自己擺的很低。
方填不喜歡這樣的對話位置，於是垂下頭，問道：「為什麼不想我走。」
聲音有點聽不清楚，所以顯得有些冷淡，像楚星折說的話沒什麼所謂一樣。
楚星折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想破壞又想細心呵護，躁鬱又難忍的感覺。
想要不管不顧孤注一擲的情緒占了上頭，所以他說。
「我喜歡你。」
「特別喜歡，不是朋友的喜歡。」方填愣愣地抬眼看過來。
鋪墊和循序漸進都沒有的突兀表白。
楚星折蹲下身，像跪在他面前似的，「是想抱你，想親你，想每天跟你看日出的喜歡。」
方填不說話，楚星折難免喪氣，心臟和手腳都是冷的。
他只能一點一點告訴方填，自己到底有多喜歡他，就算方填聽完後就要回去，有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理他，因為方填是不會當面拒絕朋友的溫順性格，所以他只會用行動告訴楚星折，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
「第一次看到雙排視頻就挪不開視線，裝的很酷地主動去招惹你，罵你會後悔，你不高興會著急，每次直播只想跟你一起，打完比賽會反覆看你的直播錄屏，你跟辛野雙排我都看過很多次。」
「我太嫉妒了。」
「如果你不認識他就好了，只有我陪你。」
「線下活動是真的想吻你，在密室也是真的。」
「我是真的，好喜歡你。」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會喜歡別人。
只喜歡你。
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希望，像以前每次讓你失望時那樣，跟我說，你也有一點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