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瑜的病情又重了。
明明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放在二十一世紀,正是一個人最春秋鼎盛事業有成的時候,在古代,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林夕夢把裘院判叫到景粼宮,就那麼看著他跪在正廳的空地上,額頭的汗一滴一滴落下來。
「你覺得皇上的病是什麼時候起的?」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裘院判這幾年身材已經發福,整個人都蒼老了不止十歲,再也不是當初林夕夢見他那樣,那個年輕有為的太醫。
還有一件事林夕夢也知道,裘院判是謝辰瑜的心腹,他一直都是,而她也一直都知道。
裘院判抬頭看向林貴妃。
「皇上的旨意,微臣不得向任何人透漏,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林夕夢款款起身來到院判跟前,笑靨如花。
「你還真實忠心耿耿,這麼多年實在是不容易」
「看見裘院判當年也算救過我的命的份上,本宮就不與你追究了,現在你好好給皇上把脈,給皇上用最好的藥」
後面這些都是肯定的,一國之君也沒什麼便宜藥,但救了她這一說,裘院判其實很懵。
林夕夢則笑道。
「當初若不是你開的那些脈案,先太后怎麼也不會容我活下去的」
那個時候她暴露奸細的身份被謝辰瑜識破,他把她弄到後花園的角落逼她服從他,對外稱病。
其實哪裡是病,根本就是謝辰瑜的伎倆。
然而就是那幾篇偽造出來的脈案,讓先太后相信自己是真病了,而不是暴露身份,林夕夢才得以保全一命。
這些事在之後的很多年,林夕夢才漸漸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當年的事裘院判不記得,我是不會忘的,你放心」
林夕夢笑呵呵:「所以,你給皇上開幾幅藥好好治,剩下的時間,你也該告老還鄉了」
裘院判十分激動,跪下來大喊娘娘恩德,林夕夢笑了笑,擺手讓他下去。
——
福熙八年這個年過得十分冷清。
謝辰瑜病請一點點加重,原本開始是咯血,後來開始臥床不起,等過了年到九年三月,他整個人比原來瘦了一大圈。
當初那個文武雙全的帝王,此刻竟也成了憔悴的普通人。
九王爺帶著舒太子夜以繼日守在病床前。
舒太子還是個孩子,並不懂不久的將來要面臨什麼,謝辰敖卻一清二楚。
難得清醒的時候,謝辰瑜重重拍著九王爺的肩。
「替我好好看顧這江山」
「別怕,我什麼都打理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替你辦好,那些貪官污吏,那些拿著百姓當兒戲不三不四的人,全都走的走下牢獄的下牢獄」
「舒兒要做的,只是把現有的官員培養出來,他們以後有大把的精力去給這江山添磚加瓦」
謝辰敖別過頭,不善言辭的他頭一回紅了眼眶。
「皇兄,你身體還好,沒必要那麼消極,裘院判說您還好著呢,舒兒還是個孩子,哪裡斗得過那些人」
謝辰瑜適時看向他。
「所以,朕也叫了你來」
「他不行還有你,大盛朝沒有我也一樣繁榮昌盛」
「你是朕最看重的兄弟,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是有真才實學的,這些年,比老三和老五他們都有才華,只是父皇看不見,別人都看不見」
說了這麼多話,謝辰瑜已經很累。
謝辰敖也不忍再拒絕,只說要再想想便退了出去。
舒兒小孩子頑皮吵鬧,這會兒也難得安靜下來,小孩子還眼睛紅紅歪著腦袋問。
「怎麼皇伯父要一直躺在那裡?」
——
謝辰瑜這一病,就一直到來年的三月才漸漸好轉。
以林夕夢的判斷,他大概是患有一種季節性的過敏性疾病,呼吸道有些受損,心肺氣不足,這些年勵精圖治導致氣血兩虧。
總的來說,咳血也不一定都是絕症,但同樣讓人十分痛苦,不悉心療養根本不行。
她扒拉著全輿圖找來找去,終於定在一個叫雲夢澤的地方,那裡比蘇州臨安這些地方還要靠南,是出了名的山清水秀之地。
她把輿圖拿到謝辰瑜跟前,他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聽你的就好,這些年,朕還真的沒什麼機會腳踏實地去了解自己的江山」
林夕夢頷首。
兩人說走就走,前前後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一路遊山玩水,來到雲夢澤。
這個地方是一個湖泊群,按現代的地方來講應該屬於湖北境地,這裡地勢低,常年氣候濕潤,人煙稀少空氣清新,是個療養身體的絕佳之地。
兩人架著顏色普通的馬車來到荊城,這是個湖泊江邊的小城鎮,城牆不算高,城樓上只有閒散的幾個士兵在把守。
可以看得出,這不是什麼軍機要地。
兩人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買了個小院子在這裡安家。『小院子裡有一棵梧桐樹,不算大但也不小。
林夕夢覺得一棵樹太少,她又請人移植過來一棵。
院子裡也詳細收拾了一番,大戶人家該有的都有,亭台樓閣,書房後院,戲亭流水,春秋花園。
林夕夢並沒有自虐傾向,能舒舒坦坦富貴躺平,她絕不會讓自己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也是在這個院子,她開始以一個妻子的身份,照料謝辰瑜的起居。
他肺不好,她就一日煲一鍋雪梨琵琶膏。
他身體不適,她就長年累月吃清淡素食。
他喜歡習武寫字,身體不好了也想偶爾練一練扎馬步,她就在一旁陪同。
這麼一陪一照料,就是八年的功夫。
這八年裡,山川日變,風雲際會。
朝廷中不知多少英雄豪傑翻湧而出,又不知多少後浪被拍在沙灘上。
曾經的舒太子已經十三,還有兩年就能弱冠親政,而他的老父親,這些年在背後夜以繼日輔佐他的九王爺,也在某一年的春天被一場風寒撂到。
那個曾經高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也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在走下坡路,他的身體再也不似從前。
福熙二十年,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舒太子悲痛中登基。
十六歲的少年身著龍袍,手裡拿著先帝傳位的聖旨,一步一步走向那個空置許多年的龍椅。
他坐在龍椅上轉身面對朝臣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大盛朝又一個鼎盛的時代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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