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寶成功『出櫃』之後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本朝龍陽之風雖不比前朝盛行,但私下裡的契兄弟卻也沒少多少,太監更是一個比較容易滋生斷袖的群體,所以陸縝一驚之下,低頭看她漂亮的雌雄莫辯的小臉,頓時釋然了,甚至還生出一種理當如此的微妙感覺來。
陸縝作為一個直的,對龍陽之好不怎麼感冒,甚至可以說有些不喜,不過看著四寶卻生不出什麼厭惡的感覺來,垂眸道:「你……」
四寶顫聲道:「我……」
一個字被她說的九曲十八彎,生怕督主一個不爽把她拖下去砍了。
沒想到陸縝神色很是輕鬆,拂開垂落在眉間的柳葉,邊走邊跟她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不喜歡女人的?」
上輩子……四寶被問的噎了下,想了想乾脆下狠心給自己抹黑:「奴才天生就不喜歡女人,而且還是個天殘,小時候別的男孩子看偷看別家姑娘,奴才一點興致都沒有,那時候就知道自己對女人沒能耐了。」
她說完小心覷了眼陸縝神色,見他面上沒什麼異色,倒是眼底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憐憫,恩……憐憫?
他聲調也不由自主地放柔:「既然對女子無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他說完覺著自己問的莫名其妙,追加一句:「我倒是記著宮裡有幾個侍衛也喜好男風……」
四寶簡直要囧死,這哪兒跟哪兒啊!督主改行當月老了啊!她忙紅著臉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勞您費心,我這樣挺好的。」
陸縝聽她拒絕,神色越發和藹,滿意地欣賞她滿臉通紅的模樣。
同時在心裡暗暗揣測,宮裡的侍衛雖然身手不差,男子氣概也足,不過這瞧這小東西細皮嫩肉的模樣也未必消受得了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漢。
太醫倒是不粗獷,可惜在宮裡把精氣神都磋磨沒了,一個個腸子裡迂迴婉轉的,未免缺乏陽剛氣。
他想了半天,等回過神兒伸手按了按額角,他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四寶做了最後的陳詞總結:「鶴鳴是個好姑娘,但我對她實在喜歡不起來,也不想耽誤了人家,當然不能跟她做對食了。」
陸縝斜睨她一眼,語調微有愉悅:「還算你明白。」
他發現這小東西身上還是有閃光點的,總比那些吃鍋望盆的爛人強上許多。
他頓了下,唇角一勾:「本想給你保媒的,現在瞧來也做不成了。
不想找便不找吧,不過方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什麼樣兒的人,不妨說來聽聽。」
他豐潤漂亮的唇角自然彎成一個仰月般的弧度,顧盼風流,四寶瞧得怔了下,下意識地道:「像您一樣……好看的。」
她說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慌慌張張補救道:「我是說跟您一樣誠實勇敢勤勞……」好像哪裡不對?
陸縝:「……」
他嘴角不覺一沉,淡淡道:「不知規矩。」
他似乎想說什麼,不過看她一張小臉嚇得慘白,終究也沒說出口,抬了抬手:「你回去吧。」
四寶在心裡給自己捏了把汗,一轉身匆忙走了。
陸縝見她走遠,原本沉下的嘴角不知不覺揚了起來,原來這小東西也是個看臉的。
……
「什麼?
!督主要給你保媒,你給拒絕了?
!」
馮青松本來靠在炕上唱歌自嗨,聽四寶說完差點沒從炕上摔下來。
四寶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扶住他,給他身子底下又塞了個墊子:「您老著什麼急啊,我都不怕您怕什麼?」
馮青松恨不得大耳刮子抽她:「你個蠢蛋!這麼好的親近機會你都給錯過了,傳出去多少體面?
你腦子潲水了啊!再說人家姑娘哪點配不上你,長的好看手又靈巧,人更是勤快,在賢妃宮裡當差也有前途,你小子全須全尾地能娶上這麼個媳婦做夢都該笑醒了,更何況你還被淨過身,人家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你這是哪根兒筋搭錯了!」
他罵著罵著又嘆了口氣:「我真可憐鶴鳴那丫頭,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
四寶:「……」
她擺擺手:「就是她有前程,我才不好耽誤了她,而且那麼多侍衛太醫在那兒杵著呢,我算什麼呢。」
鶴鳴是個實心眼的姑娘,以她這樣的姿色,若是再有些手段,沒準還能混個主子噹噹,但自打四寶救了她一回,她就一心喜歡她,就是這樣她才更不能耽誤她。
馮青松連連嘆氣,不知道是因為沒在督主跟前買著好,還是損失了一個賢惠的兒媳婦:「你就不能有點上進心啊!以後混成個掌印秉筆什麼的,娶她也不算辱沒了!」
四寶擺了擺手,含含糊糊地道:「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我現在一個從七品的小太監,自己每天還踮著腳走路呢,哪有功夫想這些個呢。」
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對食這事兒也強迫不得,馮青松頗是鬱悶地看了她一眼,她忙轉移話題:「和嬪的份例您準備齊全了沒?」
馮青松忙一拍腦門,瞪她一眼:「讓你一打岔我都給忘了,現在趕緊收拾,若是晚了少不得一頓呲噠。」
也是爺倆倒霉,和嬪是出了名的脾氣差,馮青松雖然混的還行,但內官監也不是他一人做主,恰好今年給和嬪送份例的差事就落到爺倆頭上。
馮青松是再不敢讓四寶見她了,只好咬咬牙自己出山,雖然不大合規矩,但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其他各宮的主子想必能體諒。
四寶跳下凳子歸置東西,給和嬪的份例也是上好的東西,但是跟賢妃她們比總歸是不如,有幾個物件還是不大和聖上眼緣的,但輕易看不出來,位份上更是挑不出半點錯兒。
她整理完還重重地啐了聲,所以說在宮裡輕易也不能把底下人得罪了,吃了虧都不知道是怎麼吃的。
馮青松看她打點完,滿意地點了點頭,著小太監抬著份例的東西往和嬪的宮裡走。
四寶等了許久不見他回來,心裡正發急,就見馮青松滿臉晦氣地回了內官監,身後的幾個小火者臉腫的老高,他懷裡還胡亂塞了個帕子。
她嚇了一跳:「乾爹,怎麼了這是,和嬪娘娘對您動手了?」
馮青松頗是鬱悶地擺了擺手,他大小也是個官兒,和嬪不會輕易動他,而且最近四寶明擺著受督主青眼,和嬪更不會這時候動手,偏偏倒霉就倒霉在他一出門遇見了十三皇子,這貨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條手帕來,硬塞到馮青松懷裡,還念了幾句肉麻死人的歪詩,讓他一併帶給四寶。
和嬪一見就炸了,雖然不好動馮青松,但還是尋了個由頭把他帶來的人掌嘴,又把十三皇子拎回去責罵了。
他一臉鬱悶地掏出帕子:「喏,就這玩意!」
四寶:「……」
帕子的做工還挺精緻,上面繡著靜水芙蕖,但四寶一見就頭疼,她本來以為過了這許久十三皇子都把她給忘了,哪裡想到他還是賊心不死?
她接過來就要把手裡的絹子點著,恨恨道:「這十三皇子腦子裡塞驢毛了吧!我還是燒了好,省的又惹出事兒來。」
馮青松忙攔住她:「別了,萬一他下回問你要你拿不出來怎麼辦?
放一邊也就是了。」
四寶鬱悶地點了點頭,她瞧著噁心,隨手把絹子扔到一邊去了。
馮青松擺擺手:「先不管這個了,只要你能攀上督主,就算和嬪十三皇子加一塊也不敢輕易動你。」
他想了想道:「臨近年根,你這些天好好表現著,做事兒不要出紕漏,讓督主覺著你無能,那樣你就是再討好賣乖,人家瞧不上你也照樣瞧不上你。
還有……我記得你不是會做黃米年糕嗎?
盡心做一份給他老人家送過去,多多少少是你的心意,實事兒和賣乖要兩手抓。」
四寶把他這話細細想一遍,覺著大有道理,眼睛不由的一亮,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