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奚腳步一頓,神情微妙,心想:這麼冷的天,怎麼就穿這麼點兒衣服?
想起在葉珩房間裡看到的那些衣服,確實件件都單薄無比,這套西裝看上去也有些不合身。半大的小子長得很快,竄身體時一天一個身高,唐明奚估計唐家也不會去管一個上門贅婿的死活,更別說還管他衣服尺寸了。
葉珩來了有一會兒,肩上已有積雪。
他替唐明奚拉開車門,神情淡淡地,臉上的傷口還沒結痂,但是污血已經擦拭乾淨。
唐明奚上車後,等了會兒。
葉珩卻沒跟上來,而是淡漠地替他關了車門。
只是,目光掃過了唐明奚的領口,嚴絲合縫的扣著,雪白的脖頸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車門縫隙還未合併,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卡在中間。
黑色的車身,襯的唐明奚的手更加白皙,雪光中如同一塊暖玉。
「等等。」唐明奚抬眼,看著葉珩:「你不上車?」
葉珩的眼底划過一絲譏諷,連他身側的保鏢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唐明奚:……
直覺自己好像說了不符合原主人設的話了:)
保鏢雖然疑惑,卻也俯身,低聲道:「二公子,葉先生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赴宴的。」
一個人赴宴?他有車嗎?唐明奚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據他所知,唐家老宅位於寧城郊區,而且還在半山腰的富人別墅區,容積率不到0.2,依山傍水,風景絕佳,這也意味著不會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通往唐家老宅。
而原著中,男主角葉珩前期唯一的交通工具,除了他的雙腿,就只剩下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唐明奚慢吞吞地看了一眼漫天大雪,這天氣走路去市中心,是要死人的吧。
他的聲音帶上了一點兒無可奈何:「上車。」
保鏢聽聞,立刻呵斥道:「葉先生,二公子讓您上車就上車。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一個人赴宴?你是準備爬去市中心嗎。唐家的年會,你想故意遲到,害二公子丟人?」
正準備開口的唐明奚:???你們唐家的傭人都是統一培訓的企業文化吧!這理解能力和王媽不相上下啊:)
葉珩側目,唐明奚閉著眼,硬著頭皮把這個拙劣的藉口給編完整了:「坐前面」
保鏢心神領會,惡狠狠道:「還不聽二公子的,滾到前面去坐!」
唐明奚木然:……已經習慣唐家人的企業文化了。
言辭間,沒有他拒絕的餘地。
唐明奚此人性格向來陰晴不定,葉珩對此見怪不怪,一時興起讓他坐車也不奇怪。
唐明奚看他上了車,鬆了口氣。
賓利緩緩駛出唐家老宅,大門口,唐諾皺著眉,站在風雪之中。
「三少爺,上車嗎?」保鏢提醒道。
唐諾這才回過神,心下閃過一絲不痛快,他守在這裡,就是為了白送葉珩一個人情。
原本以為,他那廢物二哥,會跟前世一樣甩下葉珩獨自去赴宴。他依稀記得,葉珩那時候走了足足五公里才攔到計程車。最後因為發高燒,倒在唐家的年會上,差點兒出了人命。
唐明奚自然不會關心葉珩的死活,只是覺得自己丟了臉,此後對葉珩又是一頓報復折磨。
重生回來之後,唐明奚倒讓他看不明白了。
唐諾俯身鑽進車裡,看不明白也不要緊,自己已經掌握了先機。
葉珩這根大腿,他是一定要牢牢抱住的。
賓利上儘管開著暖氣,但葉珩單薄的西裝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高熱不下的頭腦讓他氣息有些不穩。
唐明奚看了他幾眼,目光落在他短了一截的西裝外套上。葉珩注意到他的視線,卻也沒有精力去分辨唐明奚是否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十分鐘後,商務車停在商場門口,正當葉珩疑惑的時候,保鏢已經打開門,領著他去買西裝。
唐明奚淡定的走下車,大少爺般走進了一間義大利純手工定製的西裝店。
沒有掛牌,想也知道價格是五位數打底,上不封頂。
葉珩冷冷地看著他,一時沒猜出唐明奚又弄出了什麼羞辱人的新把戲。
唐明奚確實沒有什麼羞辱人的新把戲,他坦蕩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下意識交疊,雙手自然的擱在腿上,這是他一貫的動作,讓他看上去有些懶散,不減風情。
唐明奚已經學會不說話了,果然,下一秒,保鏢就立刻呵斥著葉珩,完美的解釋了唐明奚古怪的行為:「穿成這樣想給誰丟人?二公子好心來帶你買幾件衣服,你還敢不回話。難道你想在年會上讓人以為咱們二公子買不起幾件衣服嗎?」
看來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崩人設啊!
反正不管自己幹什麼,他們都能自圓其說,建立起他一個惡毒人渣的完美形象。
天知道,他只是沒有虐待未成年人的愛好,看男主穿的少不抗凍,帶過來買兩件衣服而已!
事已至此,唐明奚徹底斷了和葉珩打好關係的念頭,遠離葉珩,事不宜遲。
一番折騰,葉珩身上被店員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鼻尖還被折騰的冒了細小的汗珠。
大概是沒有和陌生女性靠得這麼近過,葉珩的肢體明顯僵硬的不自然,看在唐明奚眼裡,讓他忍不住在心裡輕笑一聲。
就是個未成年小屁孩兒嘛,一天到晚板著臉扮酷裝老成幹什麼。
穿好西裝,葉珩的身體漸漸回暖,他看唐明奚的眼神愈發深沉。
原著中這小子的敏銳度就出奇的高。唐明奚對他打罵是正常,對他好,那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不慌,剛才的演技還可以:)
上車時,少年嗓音暗沉,嘶啞:「我會還給你。」
「還給我?」唐明奚意識到葉珩指的是這套西裝費用,作為唐家二少爺,也不差這點錢。
他剛想說用不著還,但看見葉珩那冷漠的眼神,想起唐明奚的性格,內心嘆了口氣:「隨便你。」
保鏢聽了,連忙補充:「呵呵,用得著你還,二公子的意思是,就當他是打發乞丐了!」
葉珩臉色一黑。
唐明奚:……
我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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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年會在市中心一幢低調的高級私人公館內舉辦,每年一次,不對外開放。
唐明奚來的時候,停車位上已經有不少價值上百萬的豪車,保鏢拉開車門,唐明奚在前,葉珩在後,兩人距離不遠不近,如同陌生人一般,走進了公館。
葉珩冷著臉,自覺接過保鏢的傘,替唐明奚撐開。
沉重的黑傘雖然大,但唐明奚發現,那把傘斜斜的歪著,全都用來遮擋自己,而葉珩的肩膀已經積雪不少,凍得少年的唇色已經發白。
唐明奚:……
倒也不用如此主動虐待自己。
以他的立場,是不能主動把傘推向葉珩的。
只是葉珩高燒一場還沒好全,再這麼淋下去,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唐明奚的心臟也不是鐵做的,只好提高聲音,這次不等保鏢說話,他就頗為驕橫地推了葉珩一把:「誰允許你給我打傘的?病沒好就往本少爺身邊湊,你是想害死我嗎?」
只是,沒有保鏢聲音那麼雄厚,聽起來,到跟情人間撒嬌似耍脾氣似的。
葉珩被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少年抬頭看著他,眼神無波,似乎對他的發難已經習以為常。
唐明奚往邊上走了兩步,指揮保鏢:「你上來給我打傘。」
保鏢一聽,憨厚著笑著就上來了:「二公子,這廢物本來就不配給你打傘!還是我來給您撐!」
唐明奚算是知道了。
這些傭人保鏢都是「二公子控」嗎?!怎麼給自己打個傘高興地跟中彩票似的?
葉珩不用給唐明奚撐傘,情況到比剛才還好些,至少不用繼續淋雪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落地五百平方的宴會廳已經擺了七八張桌子,唐家的血脈,以及三代以內沾親帶故,在企業上班的唐家人都已經落座完畢。
姍姍來遲的唐明奚和葉珩,一下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好在唐明奚穿書前家境就比較富裕,家住上海,父母是外企高管,外公外婆則是大學教授,爺爺是好萊塢名導,奶奶是上個世紀的電影明星。
在哈佛念書的時候,他也經常隨著爺爺出入美國各種上流的社交場所。
所以不慌:)
唐明奚匆匆掃過一眼,記憶中對上了不少人臉,只是沒見到他大哥唐雲。
作為唐家的二公子,理應是跟本家親戚坐在一起,唐明奚想都沒想就帶著葉珩一塊兒過去,同時也忽略了葉珩眼底閃過的一絲古怪。
還未落座,尖端刻薄的奚落就已經響起:「唐二,你坐在這裡就算了,葉珩一個上門贅婿,憑什麼跟我們本家親戚平起平坐?」
唐明奚一頓,無語:醒醒,大清已經亡了一百年了。
說話的是唐明奚的堂哥,唐宇。
唐明奚腦海中閃過一段關於唐宇的記憶,和原主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只是,他比原主玩的更瘋更野,手下還有一些不正當來錢的道路。
當初,他想要哄騙原主和他一起「找刺激樂子」,但原主雖然渣,還沒到觸犯法律底線的程度,於是拒絕了唐宇,從此唐宇就對唐明奚懷恨在心。
凡是家族聚會見面,句句都夾槍帶棒。
唐宇說完話,目光在葉珩與唐明奚身上來回打量,看見葉珩不同於往日狼狽,反而穿了一身嶄新的、價值昂貴的西裝,正是他花了大價錢都沒定製到的一套——如今,卻穿在一個他瞧不起的上門女婿身上。
唐宇的臉色驟然難堪起來,「唐明奚,你什麼意思啊?大過年的帶著你的廢物老公來給大傢伙添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