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柳灣灣冷哼一聲。
「彩鳳姐，你千萬不能相信這混蛋啊，你都被這人渣打進醫院幾次了，要我說，你早就該跟他離婚了！」
「不是，我們兩口子吵架關你什麼事啊？一邊去！」
劉陽無語的白了柳灣灣一眼。
「哼，我就要管！」
柳灣灣挺著胸脯一臉正義：「彩鳳姐，你不要怕他，這都新時代了，那些三從四德的糟粕早就該拋棄了，偉人都說女人能頂半邊天，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好男人找不到，該離離，他要敢難為你，我就去找婦女主任收拾這人渣！」
「我……」
劉陽翻了翻白眼，這哪兒來的丫頭片子，誠心跟自己搗亂是吧。
「好了，你們不要再吵了！」
江彩鳳貝齒輕咬。
「劉陽，以前你打我罵我，我都可以忍，但你欺負月兒不行，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小鳳，我其實……」
劉陽張了張嘴巴，卻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虎毒尚且不食子，劉陽承認曾經的自己是個混蛋，但他對女兒的感情是真的。
他之所以偷這兩千塊錢去打牌，是因為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借到一萬的手術費，只能拿這兩千塊去碰一碰運氣。
後來錢輸的精光，劉陽後悔不已，但一切都晚了。
甚至為了救女兒，劉陽直接去搶了供銷總社，結果被當場抓獲，判了五年，出獄之後，已是物是人非。
「小鳳，再信我最後一次，三天，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把錢籌齊！」
「三天？那可是一萬塊好不好，你以為是大白菜啊！」
柳灣灣一臉不屑：「你要真能籌齊一萬塊，本姑娘給你道歉叫哥！」
「那你等著叫哥吧！」
「小鳳，等我！」
劉陽溫柔的看了江彩鳳一眼，抓起外套走出了病房。
江彩鳳低著頭，目光微動。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男人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小鳳姐，你不會真的相信這個人渣吧？」
聽到柳灣灣的話，江彩鳳搖了搖頭。
即便劉陽真的變了，一萬塊可是天文數字，怎麼可能輕易籌到。
「灣灣，求你讓醫院在通融幾天，我這就回家再想想辦法！」
「哎，我儘量吧，不過灣灣姐，住院部那邊已經催了好幾天了，在見不到錢，連我都幫不了你了！」
「謝謝，謝謝！」
江彩鳳紅著眼：「麻煩你幫我照顧月兒，我這就回去想辦法！」
住院部。
三四張病床擠在一個房間，顯得擁擠而沉悶。
那靠窗的小床之上，躺著一名瘦巴巴的小女孩。
女孩柳眉圓臉帶著甜甜的酒窩，十分可愛，正是劉陽的女兒劉月兒。
只不過此刻小丫頭卻是處於昏迷之中，她面色慘白，身子無意識的抽搐著，明顯十分痛苦。
「女兒！」
劉陽趴在窗戶前，死死咬著牙齒。
看著女兒受罪，他心如刀絞，恨不得自己能提她承受一般。
但劉陽明白，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月兒，你放心，不管多少錢，爸爸一定會治好你的！」
劉陽目光不舍的有看了幾眼，這才離開醫院。
走在破舊的青石街道上，劉陽眉頭緊皺。
90年代，又被稱為黃金年代，這個時期遍地機遇，遍地黃金。
92年，內地股票市場才剛剛開放，大小馬一個在讀書一個在教書，而張、雷等未來的網際網路大佬此刻還是初出茅廬的迷途青年，憑藉自己遠超時代三十年的經驗和眼光，一切大有可為。
別說一萬塊，一個億都是小目標。
但即便是投機，也需要時間，而劉陽此刻沒有時間。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用來錢最快的辦法。
借錢！
南江水廠。
近百米高的巨大水塔氣勢恢宏。
猶如巨人一般俯視著整個南江城，也見證著這個自建國初期就經營到現在的老廠子的沉浮興衰。
寬闊的大鐵門鏽跡斑斑，門口兩排梧桐樹黃葉凋零。
看著眼前記憶中熟悉的景物，劉陽不由得有些感慨。
自己父親是當年第一批響應上山下鄉的學生，從帝都畢業後來到南江水廠，一干就是四十年。
在劉陽印象里，父親劉建國是個嚴厲而呆板的人，從小到大，吃飯，睡覺，上廁所，一切都要敢規矩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劉陽從小養成了叛逆的性格。
長大後更是父子不和，劉建國將劉陽直接趕出來家門。
前世劉陽甚至寧願去搶供銷社都不願找父親求助，可見兩人的關係差到了什麼地步。
但是當劉陽出獄之後聽到父親病故那一刻，他感覺天都要塌了，那一刻劉陽後悔至極，他才明白什麼狗屁面子尊嚴，跟親情比起來就是個屁。
劉陽輕車熟路，來到了會計辦公室。
父親劉建國正是南江水廠的會計。
辦公室中，劉建國帶著老花鏡，正在批閱著一份文件。
他脊背略顯佝僂，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將整張臉貼近文件似乎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內容。
看著他鬢角斑白的華發，劉陽心中一陣酸楚。
「爸！」
「嗯？」
劉建國取下老花鏡。
看到劉陽他明顯有些意外，但瞬間便板起了臉。
「哼，你來幹什麼？」
劉建國一句話沒說完，劉陽陡然雙膝跪地，啪啪啪磕了三個響頭。
看到這一幕，老劉徹底呆住了。
他反應過來，趕緊將劉陽拉起了起來。
「劉陽，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啊！」
「爸，對不起，當初是我任性，無知，從小到大，我一直衝撞您，一直氣您，我就是個不孝子……」
劉陽雙眼泛紅，將壓抑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顯得幼稚可笑。
但劉陽管不了這麼多，他不想像前世一樣，跪在父親墳頭才將這些話說出來。
「劉陽……你……」
老劉雙眼顫動。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父親真的會狠自己的兒子，他對劉陽嚴厲，將劉陽趕出家門，也是很鐵不成鋼。
「起來，起來說話！」
劉建國拭去老淚，抬手將劉陽拉了起來。
「爸，這些年您和媽還好嗎？」
「好，好著呢，你媽天天去公園唱戲，現在可是台柱子呢，你爹我太極拳練的身體倍棒，你看看你小子瘦的，當初教你你都不練……」
「沒關係，以後長著呢，我再跟您學……」
父子倆談笑風生，談起當年的趣事很快便解開了心結。
「劉陽啊，你今天來找我應該是碰到了什麼事吧？」
聽到父親的話，劉陽苦笑一聲。
果然知子莫若父。
「爸，我這次來其實是……」
「啪……」
劉陽剛要開口，陡然一顆石子砸碎了玻璃窗。
「啪啪啪……」
瞬間數十顆石塊劈頭蓋臉砸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