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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許白覺得脊背有點發涼。
十分鐘前,他跟杜澤宇回到9號繼續拍戲。
杜澤宇沒什麼大礙,就是屁股上被石子硌得青紫了一塊,還磨破了皮出了點血。塗了點藥膏之後他就好多了,就是走路姿勢有點奇怪。仿佛為了證明他的屁股真的沒事,不用上醫院,他主動提出跟許白一起回去繼續拍戲。
於是許白就同意了。
可是問題來了,傅西棠也跟著他們一起到了片場。
阿煙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幫他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等傅西棠坐下,他就拽得二五八萬似地往後一站,深刻詮釋了什麼叫——耀武揚威。
但人家場面話說得好,「你們繼續拍,我家先生只是過來看看。」
姚章趕緊湊到許白身邊問:「咋回事兒啊?」
可許白也說不上怎麼回事,難道是他會錯了傅先生的意思所以傅先生生氣了?可傅先生不是這么小氣又記仇的人吶。
「沒事兒,傅先生不是會對別人的工作指手畫腳的人。」許白只能這麼跟姚章說。
姚章也只能這麼信了,四海的風評還是不錯的,向來不會對投資的項目過多的指手畫腳。這樓原本就是對方的私產,人家現在來這兒坐一會兒,旁人也沒有說話的資格。
於是拍攝繼續進行,只是氣氛忽然變得非常的詭異。
沒有人敢大聲說話,所有人走起路來都小心謹慎的,生怕出什麼紕漏被大老闆瞧了去。可是很多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被大老闆的氣場壓到小心臟砰砰亂跳,眼睛還不時地往他那兒瞟。
北街9號麻辣燙可持續發展研究協會(8)
莫小仙女:所以大老闆怎麼過來了?過來監工麼!
老子的義大利炮呢:顫抖地跪倒在舅老爺的西裝褲下,我阿煙小天使今天的氣場仿佛也有一米八!
瑞貝利卡:啊啊啊啊啊啊舅老爺為什麼長得那麼美!還那麼攻!這不科學!我許阿仙一米八五的身高,竟然無法壓過一個美人!
制霸麻將圈:許阿仙痛心疾首!
莫小仙女:許阿仙捶胸頓足!
老子的義大利炮呢:我怎麼覺得舅老爺真的一直在看我們許阿仙……
二營長:你這麼一說,我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的腦洞了。
二營長:我家許阿仙腳傷還沒有好,你們竟敢讓他淋雨!還要被推倒在地上,嚶!
制霸麻將圈:嚶!
挖掘師少女趙:我們許阿仙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敬業,今天也要為阿仙打call!
老子的義大利炮呢:為許阿仙爆燈!
麼麼麼麼麼:爆燈+1,不過我覺得舅老爺的內心os應該是:你們這破劇組怎麼事情那麼多?
老子的義大利炮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我們阿麼的機智爆燈!
……
挖掘師少女趙:嚶!我們許阿仙又倒了!
「啪!」許白再次被一拳揍到地上,砸亂了一地海棠。穿著學生裝的青年有些失神地倒在一地落花與敗葉里,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泥土弄髒了他的衣服,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在劇烈地喘息著,唇色蒼白,胸膛起伏得像一條擱淺的魚。他的眼神從堅定到渙散,再到重新凝聚,仿佛花了一整個世紀。
一片花瓣粘在他弄髒了的臉上,海棠的紅,就像那個年代裡最後的一點浪漫情懷。
「過!」天籟之音終於響起。
姜生一個箭步衝上去,把許白從地上扶起,關切地問:「沒事吧?」
「沒事兒。」許白抹了把臉上的水,不由自主地往傅西棠那兒看。剛才全程都在他的注視下演戲,讓許白少見地緊張了一下。
不知道傅先生滿不滿意呢?
傅先生神色平靜,看不出端倪。
只有阿煙注意到他微微動了一下的手指,他的目光注視的一直是許白的方向。
他是想……把許白臉上的花瓣摘掉嗎?阿煙疑惑地想。
接下去還有一段連貫的情節,許白不能把濕衣服換掉,得接著拍。姚章當然也不可能在這拖時間,於是大家都跟上緊了發條似的,立刻換景。
這時候,倒沒人在意什麼老闆不老闆的了。
下一個場景在小樓門口,慶幸的是許白終於可以坐著拍了。
他就坐在門檻上,因為淋了雨,打著哆嗦想事情。這會兒許白是真冷,所以反應尤其的真實。
他的臉上還粘著那片花瓣。
原本許白想拿掉的,因為劇本上並沒有寫這個細節,臉上貼著個東西感覺怪怪的。可是姚章卻覺得這是個意外之喜,於是不准許白拿掉,就讓他帶著花瓣拍。
因此許白拍著拍著就有點走神,他可記著呢,傅先生的本體就是海棠。
「許白你怎麼了?凍暈了嗎?專心點兒!」姚章的大喇叭又來了,他一投入就把傅西棠忘在了腦後,吼得許白整個人一激靈。
許白連忙定了定神,強迫自己遺忘傅西棠的存在,專心投入拍攝。如此ng了幾次之後,這場戲也終於過了。
姜生趕緊帶許白去換衣服,等到他們收拾妥當出來,傅西棠卻已經不在了。被阿煙領進來,穿著白色風衣拎著藥箱的是老熟人白藤。
「喲,看看這是誰啊?」白藤笑著打量穿著戲服的許白,吹了個口哨。
「你怎麼來了?」許白問。
白藤攤手,「複診唄。」
說罷,他讓許白坐到一邊,又看向杜澤宇,「是你也受傷了?都過來吧,我幫你們看看。」
阿煙則走到姚章面前,禮貌得體地遞過白藤的名片,說:「這是我家先生的醫生,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打這個電話,一應費用都由四海承擔。」
姚章看著寫在名片上的一連串前綴,在心裡小小地驚嘆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反正四海出錢,不收白不收啊。
那邊許白還在小聲地問白藤,「傅先生讓你過來的?」
白藤聳聳肩,「可不是。」
「不……至於吧?」他跟杜澤宇都只是小傷而已,也不必麻煩白藤親自來一趟。醫院有多忙,他是知道的。
白藤卻漫不經心道:「怎麼不至於?你們三番兩次在北海先生的房子裡見血,還搞壞了他的花園,傅先生當然要生氣了。但是呢,房子既然已經借給你們了,傅先生就不會對這個決定再多說什麼。只不過是敲打敲打,讓你們以後小心些。」
許白明白了,難怪阿煙直接去找姚章。
這時,白藤重新給許白包紮完畢,又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說:「其實傅先生這個人,平日裡看著對身邊的人嚴厲,沒什麼笑臉,實際上挺護短的。北街一帶的妖怪,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照拂。你既然住在這裡,那就是他罩著的人了,你受傷他不會不管的。」
「你也是?」許白問。
「這不是廢話,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裡做義工啊?我有那麼好心嗎?」
「你是沒那麼好心。」許白實話實說。
白藤挑眉,他就喜歡許白這張嘴,誇他老實吧,他又特別欠。但說他脾氣差吧,跟他接觸過的人又都說他隨和大度。
「我當初不就調戲了你幾下,至於記仇記到現在?要不我把你割盲腸時候的英姿拿出來一起給大家瞻仰一下?」
「那我就去告訴傅先生。」許白根本沒在怕的。
白藤被他噎住,赫赫有名的城西一把刀好像一刀砍在了水裡。他站起來,兩人目光對峙著,而後他微微笑了一下,說:「你這腳呢,原本都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又得多等一個禮拜。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傅先生說吧。」
許白:「……」
於是許白決定什麼都不要說,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賴一個禮拜。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白仔細觀察著傅西棠的表情,確定他神色如常,心裡不禁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緊張,還心虛。
好在白藤已經回去了,他應該沒有跟傅西棠多嘴。
可是等許白安心地回到房裡,卻發現他的《芝麻圖鑑》和模型都不見了。阿煙站在門口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說:「先生說玩物喪志,讓我暫時把東西收起來了。」
許白癱坐在床上,覺得此刻非常需要一個懶人沙發來躺一躺,釋放一下他的喪氣。
傅先生怎麼能這樣呢?
百無聊賴中,許白拿起了他僅有的財富——手機。
許白猶豫著、猶豫著,手指在微信頭像上徘徊了幾十次,終於忍不住將那朵花點開來,發送信息。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你在嗎?
發完信息,許白就後悔了。他之前給傅西棠發的信息他都沒有回,而且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打開微信。
而且這算什麼呢?好像高中時候被教導主任沒收了漫畫書,還要主動過去挨訓。不不不,浪裏白條不能這麼苦逼。
可是忽然間,微信提示音響起來了。
許白立刻看過去,就見傅西棠給他回了一個問號。
哇,現在怎麼辦?
許白很機智,所以他並沒有再冒冒失失地直接回復。而是非常果斷地來到窗邊推開窗,伸手撓了撓爬山虎的葉子,問:「你家先生現在在幹什麼呢?」
爬山虎弟弟剛睡著就被許白吵醒了,但好在他脾氣溫和,且非常樂於助人。於是他跟許白晃了晃葉子,就慢吞吞地過去幫他看。
傅西棠臥室的窗關著,爬山虎就偷偷摸摸地趴在窗邊看。只是那窗子上有透明的花紋,讓他看不太清裡面的情形。
這時,窗子忽然開了。
爬山虎的芽尖呆呆地抬起來,就見傅西棠像是剛從浴室出來,穿著浴袍露出光潔的鎖骨,頭髮上還滴著水,沉聲問:「什麼事?」
爬山虎一下就慫了,葉子遮住芽尖,仿佛害羞地遮著眼睛。然後他揮舞著藤蔓飛快比劃著名,把許白賣了個一乾二淨——客人讓我來看看先生在幹什麼?
於是三分鐘後,許白的微信上收到了來自傅西棠的一張圖片,圖片上面是被收繳的書和模型。
許白把它們理解為——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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