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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晚後,許白與傅西棠的距離好似拉近了不少。同在餐桌上吃飯,許白也會自然而然地跟傅西棠說話,傅西棠雖仍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可偶爾也會回他一兩句。
許白也養成了每天早上起來煮咖啡的習慣,一杯給傅西棠,一杯留給自己。再熱一杯牛奶給阿煙。
默默喝著牛奶的阿煙表示,呵呵,你們開心就好。
大晚上的讓爬山虎在我窗前來回晃,嚇誰呢,老子是吃了砒霜才會管你們的破事。
「傅先生,你的咖啡。」許白將咖啡放到傅西棠手邊。隨著他的腳傷逐漸好轉,他對傅西棠也不再用「您」來稱呼了。
只是現在許白有一個煩惱——他的腳差不多好了,不該繼續賴在傅西棠家裡。可他已經習慣於多睡一會兒,走兩步就能到達片場的舒適生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而且留在傅先生那兒的人質還沒要回來呢。
就這麼煩惱著的許白,迎來了杜澤宇的殺青。
大家一起在小樓前拍了張合影,杜澤宇捧著花站在中央,笑得看似靦腆實則尷尬。許白知道他還為屁股上的傷耿耿於懷,覺得丟臉。
畢竟那傷看起來就像被人那啥了一樣。
讓許白沒想到的是杜澤宇會在臨走時過來跟他道謝,雖然他看起來鬼鬼祟祟的還挑許白落單的時候來,可態度還算好。
就是有點彆扭。
「那天的事……謝了。」杜澤宇道個謝,把自己道成了勁椎病患者,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許白。
「你脖子又扭了?」
「誰脖子扭了!」杜澤宇轉頭瞪著他。
「哦。」許白送給他一個關愛和鼓勵的眼神。
「總之我道過謝了,我走了!」杜澤宇臨了還被許白氣到,一下跑出老遠。不過他大概是跑得太奔放了,屁股又疼起來,忍不住用手護著上了車。
許白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失笑,正好顧知發信息來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慶祝他腳傷痊癒外加他寫了一首新歌。兩個人好久沒見,許白當然應了下來。
於是當晚,北街10號的餐桌上,只有阿煙和傅西棠兩個人。
沒了許白跟阿煙說話,餐桌上靜得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聲音。阿煙忍不住說:「先生,許白的腳好了,他就要搬出去了。」
傅西棠淡然地抬眼,「所以?」
「就留他在這兒住到拍戲結束唄,搬來搬去多麻煩啊。」
「你很喜歡他?」
「就是聊得來唄,反正他住在這兒也沒給我們添過什麼麻煩。」阿煙認真勸說。
傅西棠沒有表態。
阿煙再接再厲:「先生你看,他是四海的藝人啊,老闆關照員工不是理所當然的嘛!而且他的腳剛好呢,這樣來回走也不太好,萬一又扭了怎麼辦?就跟前幾天一樣,現在的小妖怪都不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哪像我們那時候……」
傅西棠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問:「我有說不讓他住嗎?」
阿煙:「……」
那你不早說!
另一邊,許白和顧知租住的小公寓裡開著空調吃火鍋。這時顧知的習慣,每寫完一首新歌,必定吃頓火鍋犒勞自己。
可是兩人吃不到一半,樓上就開始吵鬧。有男男女女的笑鬧聲,還有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特別吵。
「這怎麼回事?」許白問。
「就這幾天開始的,我出去採風前還沒有呢。樓上好像搬來了新住戶。」顧知說。
「跟物業說了嗎?」
「說了,沒用。我已經下單買了一個震樓神器,改天讓他們感受一下來自樓下的憤怒。」
說著,兩人相視一笑,幹了半杯可樂。
可是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樓上已經開始嚎「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那情感之飽滿、節奏之明快,讓頭頂的吊燈都忍不住跟著她的曲子搖晃,落下幾粒灰塵,灑在火鍋里做佐料。
這還不是最讓人不能容忍的,最不能容忍的是——她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作為一個歌手,顧知忍不了了。
兩個好基友一商量,決定上樓去交涉。許白是妖怪,會一點障眼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掩蓋自己的本來面貌。所以就由許白去樓上敲門,顧知在拐角處等著,隨時準備策應。
「篤、篤。」許白敲了門,隔了許久,裡面才有回應。
「誰啊?」來應門的是個眼鏡比瓶底還厚的小年輕,臉上帶著點小小的不耐煩,上下打量著許白,說:「幹嘛?」
許白笑笑,「我是樓下住戶,現在是晚上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小聲一點?」
屋裡的人聽見聲音,也跑出來看。打頭一個黃毛,一邊走一邊嚷嚷:「我說現在又沒到半夜,誰跟個老頭子一樣早睡啊,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許白看到他,心裡感嘆了一聲「人生何處不相逢」,說:「是礙不到什麼大事,頂多是吵了點。不過你沒事嗎?上次耳朵不是出了問題,扮了一個多月的一隻耳,現在全好了?」
「要你……」管字還沒出口,黃毛倏然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指著許白說:「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耳朵受傷的?!」
許白慢悠悠地回道:「白藤沒教過你們,跟人說話的時候不能用手指著別人,這不禮貌嗎?」
聽到「白藤」二字,黃毛的表情頓時就像在家裡頭看小黃片時聽到他媽的名字,萎了。
「你你你……」
「我我我什麼?上次在朝陽區被群眾舉報到警局的是你們吧?我想想罪名是什麼,大半夜放鞭炮跳大神,你們這妖怪打架也真是打得夠水準。」許白是在妖怪論壇上看到這條新聞的,幾個不著四六的小妖怪大半夜出去瘋,還被抓進警局,簡直丟盡了他們妖怪的臉。
可他的嘴角還掛著笑意,繼續說:「白藤如果知道你還在外面擾民,你想他會不會用他那把手術刀一寸一寸把你的皮割下來?」
黃毛此刻終於反應過來對方也是妖怪了,立刻求饒道:「別!我錯了兄弟,我們保證不吵了,你可別給白老大打小報告!」
許白見他這樣,也就不再說什麼,敲打敲打就夠了。可他剛想離開,房裡又出來個人,抬著下巴眯起眼瞧著許白,說:「你誰啊你,口氣那麼大,白老大是你隨隨便便就能見的人嗎?少他媽唬人!」
說著他又看向黃毛,說:「你也是,人家說兩兩句就慫了,不過是在家裡唱唱歌,礙著誰了?白藤連這都管,他煩不煩啊?」
聞言,許白停下腳步,又轉過身來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耳朵上戴了三個環,大概是酒喝多了,妖氣壓制不住,嘴上長出了六根長長的鬍鬚,屁股後頭還晃著一根尾巴。
許白這就不能走了。
他活動活動手腕,走上前去,認真地問:「新頒發的《八要八不要》看了嗎?」
三環青年愣了愣,隨即哼了一聲,說:「關你屁事啊!」
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許白眼疾手快地伸手揮去,然後一步跨進屋裡,反手帶上門。
眼鏡、黃毛和三環都被他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才回過神來。眼鏡離他最近,伸手攔了他一下,可許白一個跨步靈巧地避過了他,並且一步跨到了三環面前。
「第一條,未完全化形者,禁止出現在人類面前。」
三環這才意識到他的鬍鬚和尾巴都跑出來了,連忙想收回去。可這會兒他喝了酒,對化形的控制實在糟透了。
可許白又往前走了一步,一邊挽著袖子,一邊用平靜的語調陳述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三環又氣又急,妖怪的制度與人類的制度是不一樣的,第一次妖口普查到現在也沒幾年,正規化管理也才剛開始。譬如北京城裡,每個區都還是由大妖或相對厲害的坐鎮。黃毛屬於白藤那個區的,三環和眼鏡則都是別區的。
沒有相對完整的法規,意味著處罰辦法大都還是老一套。這要是碰上個暴脾氣的老大,那後果可就慘了。
三環自認為沒犯什麼事兒,可此刻酒精上腦,只覺得眼前這人是來找茬的,於是下意識地就想先出手教訓他一頓,堵住他的嘴。
打鬥,就發生在一瞬間。
三環揮出去的拳頭被許白的右手手掌包住,他掙扎了一下,沒掙開。抬頭錯愕地看去,就見對方笑了笑,而後轉身就是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不遠處的沙發上。
「哎喲!」三環沒摔痛,但滿腦袋酒精倒是去了一半。
可屋裡還有其他人,譬如還在嚎著嗨歌的妹子,還在拼酒的男男女女,統共四五個人。他們沒看到門口的對峙,只看到三環被人摔到了沙發上。
人倒是義氣,歌也不唱了,酒也不喝了,就要去為三環找場子。
「你誰啊?!」
「竟敢打上門來,看你黃爺爺的厲害!」
「看打!」
許白歪了歪脖子活動一下肩膀,浪裏白條好久沒打架了,有點小興奮。
屋外的顧知卻著急得要命,許白已經進去一會兒了,可到現在都沒出來。他知道許白是妖怪,實力也不弱,可對方人多啊,而且聽他們剛才的對話,好像對方也是妖怪。
不管了。
顧知從拐角衝出來,拿起放在角落裡的一把閒置的掃帚就往屋裡沖。衝進去的時候他還有些小緊張,畢竟像他這樣走心的慵懶憂鬱派民謠歌手,不能練得八塊腹肌拳打腳踢對不對?那太不符合人設了。
「都不要動!」顧知打開門衝進去,斷喝一聲。
距離門口最近的黃毛和眼鏡齊刷刷回過頭來,看到一個戴著口罩手持掃帚的奇怪男人,心中一驚,「打劫?!」
顧知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從來只有他被人打劫的份,他什麼時候打劫過別人,血口噴人啊。
然而這時,他瞥見了窗口的一點動靜,急忙轉頭去看。
一個扎著馬尾的妹子,大概是酒精上腦,忽然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然後一個沒抓穩,掉下去了。然後顧知就看到他的朋友,一個神奇的妖怪朋友許白,也跟著跳了下去。
艹,他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這裡是十二樓!
「許白!」顧知連忙衝到窗邊,探頭望去。
只見夜幕下,許白以極快的速度下墜,風吹起他的頭髮和白色襯衫,帥得掉渣。眨眼間他已與失足墜落的妹子並肩,伸手撈住她的同時,另一隻手朝下打出一個法術。
「砰!」下一秒,一個巨大的海綿狀物體在底下現形,接住了二人。
海綿是軟的,承擔了絕大部分下墜的衝力。而它也只存在了一秒,以至於顧知眼前一花,就看到昏黃路燈下,許白抱著妹子瀟灑落地。
簡直完美。
就是他嚇得背上冷汗都出來了。
許白把妹子放到地上,問:「沒事吧?」
「你、你……」妹子呆呆地望著他,臉上忽然泛起紅暈,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許白剛開始還擔心她是不是嚇傻了,隔了兩秒才想起來,障眼法已經失效了。
時間一到,灰姑娘許白又變成了大明星許白。
然而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聲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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