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主動提出「指點」張遵,張紹自然求之不得。
至於張星憶,她畢竟還沒有成年,交給諸葛果也能放心。
而且嘛,府里沒了孩子大吵大鬧,心情馬上就舒暢了。
當然,張紹還是派了四名侍婢,一同去往將軍府——他名義上說「幫忙照顧」,其實是監視督促。
不過,姜維完全不在乎:只要拿住兩個孩子,也就拿住了張紹。
教導張星憶讀書寫字、畫畫奏琴,對諸葛果來說小菜一碟。
教導張遵習武,對姜維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很奇怪——腦子裡沒了宿主的記憶,卻能記得許多的槍法。
可能,這是長年練習的「肌肉記憶」,或者「條件反射」吧。
在喜糖的誘惑下,倆孩子非常乖巧,學習異常刻苦。
五日後,張紹再次來到將軍府,帶來四壇好酒,兩隻公雞,兩匹絲帛。
因為,侍女的回報,讓他徹底放了心。
這次過來,是讓張遵正式拜姜維為師,系統地學習兵法武藝。
能為張遵尋得名師,能把他培養成才,也算對兄長有個交待了。
名師?
嗯,確實是名師。
既是丞相的嫡傳弟子,又是丞相的女婿,不是名師又是什麼?
教導張遵,誰能比他更合適?
…………
「遵兒!孫子兵法的《始計篇》,背熟了沒有?」
「師傅,遵兒昨天就背熟了!喜糖都吃了呢,師傅難道忘了?」
「哦?是麼?那……今天就教你第二篇,作戰篇。」
「師傅,作戰篇也背熟了。」
「哦?我還沒教呢,咋就會背了?」
「師傅,你不是說過嘛:每背熟一篇,就能有十顆喜糖。昨天傍晚,遵兒請果姨教的,背了一整晚呢!」
「好,我說到做到。」姜維正襟危坐,拿出十顆糖放在桌上,「背來聽聽。」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里,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
「慢著!慢著!」姜維打斷張遵的背誦,正色說道:「我說過,不僅要會背,還要明白其中之意。你剛剛背的這一段,是什麼意思來著?」
「呃,這段的意思是說,每一次舉兵都會產生巨大的人員、糧草和物資消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用兵。」
「嗯,不錯,你的悟性果然很高。只要認真學習,將來必成大器。」
姜維點點頭,把兩顆喜糧推到張遵身旁,「下一段,繼續背。」
「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
「將軍!將軍!」
梁緒匆匆跑來,欲言又止。
「無妨,說吧。」
「將軍!有信使飛馬來報,右中郎將宗預率領的出訪使團,在巫縣地界遭到襲擊,生死未卜。
「大將軍蔣琬,正在召集朝中文武,準備入宮面見陛下,還請將軍……」
「知道了。」
姜維站起身,把兩顆喜糖推到張遵面前,「天色不早了,趕緊去歇息,明天再抽背。」
「哦……」
張遵不情不願收好喜糖,眼巴巴看著姜維收走另外的六顆。
…………
戌時兩刻,姜維趕到大殿時,門口已聚集了幾十位文武大臣。
深秋的夜,寒風呼嘯,一個個凍得淚鼻直流,卻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能還要等會兒。」魏延一屁股坐在石階上,「聽說陛下喝多了,內侍想盡辦法也叫不醒。」
「不急,急也沒用。」
姜維與魏延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起來面色凝重,心裡卻樂開了花。
「魏將軍!」衛尉陳震湊上來,猶豫著問道:「我聽說,襲我使團的不是普通山賊,而是吳兵?」
「你問我,我問誰去?」
魏延頭也不抬,生硬的一句話,噎得陳震外焦里嫩。
「孝起兄,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典學從事譙周湊了上來,「不,不可能!襲我使團等同於宣戰,東吳不會如此莽撞,其中必有隱情。」
「對,對,對,說不定是魏國細作所為,想破壞我與東吳之和睦。」
「休昭兄,你這話就不對了。」
虎賁中郎將董允話音剛落,廖化就大步走來,「江東鼠輩狼子野心,背刺之事做得還少嗎?」
「就是!宗預不知所蹤,受傷落水的副使正在永安休養,他親眼看到是吳兵所為,難道還能有假?」
「胡說!穿著吳兵的衣服,難道就是吳國人?我看啊,一定是魏國細作從中挑撥。」
「嗯,我也覺得是魏國細作所為。為了穩妥起見,我等應該向陛下進言,再次向東吳派出使臣,儘快澄清此事。」
「你說得挺容易!宗預都不知所蹤了,誰還敢出使東吳?你敢去嗎?」
「我……我……」
「就是嘛!東吳水陸大軍連日往西,聽說已至竟陵地界,究竟意欲何為?
「依我看啊,東吳襲我使團之事,絕不是空穴來風。」
「空……空……空穴來風?」
姜維猛站起身,在人群中尋了一圈,目光落在尚書僕射李福身上,「李尚書,剛才,好像是你說的'空穴來風'?」
姜維目光如炬,瞪得李福渾身不自在,「我,我有說過嗎?你是不是聽錯了?」
「空穴來風?空穴來風?呵!這詞有意思!」
「李尚書,你這四個字意境不錯啊,不知出於何處?」
「我……我有說過嗎?好像……不是我說的吧?」
李福一臉懵逼,蔣琬卻大步走來,搖頭晃腦,緩緩念道:「臣聞於師,枳句來巢,空穴來風。
「如果沒記錯,這話出自《戰國·楚·宋玉·風賦》,李尚書真是博學多才啊,佩服,佩服!」
蔣琬說出此語的出處,引來一眾文臣嘖嘖稱讚,姜維暗自鬆了口氣。
自己能穿越,應該是巧合。
如果只有自己還好,要是還有其他隱藏的穿越者,一不留神就他被幹掉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吟詩作對,啪啪打臉古人的場景,想想就很爽,卻不敢真正去做。
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當然了,在將軍府榨甘蔗熬紅糖,或者劈木頭造床弩,相對來說還是安全的。
因為,自己的夫人是諸葛果,師傅和岳父是諸葛亮。
就算造出些超越時代的玩意兒,別人也只會崇拜,而不會懷疑。
注意到最邊上無人搭理的張紹,姜維稍加思索,靠了上去。
「張兄,我聽說,這兩天,有些朝臣對你有些非議?」
「哼!罵就罵唄,又不少我二兩肉。」
張紹眼觀鼻,鼻觀心,淡淡地說道:「陛下兩日不朝,你真以為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