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令林凡意外的是。
本該想像中的一呼百應，完全沒有。
如山崩地裂般的鼓掌和喝彩聲，也完全沒有。
場面一片死寂。
眼前這十幾個人依舊在各忙各的，中年和尚依舊盤珠念經，儒生莫不知依舊在翻動書頁。
那魁梧中年王虎則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甚至打起了呼嚕。
公輸鳴則撫摸著停在肩膀的木頭小鳥。
「啊~」
一身緊身黑衣的少女星夜伸手打了個呵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一時間，反倒是林凡懵逼了。
「你們……就這個反應？」
「嗯。」星夜這個有性格的少女像是故意要氣林凡似的，抬頭看向林凡，平淡道：「不然呢？」
「至少……給點反應啊！」林凡心態都快崩了，這些傢伙的反應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要知道。
前一世，林凡認識這些傢伙的時候，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滿腔熱血為大夏出生入死的！
這星夜，就是第一個戰死的大夏守護神！
林凡到現在都記得，這女子面對那高高在上的暗月之神，雖然身負重傷，但依舊持刀傲立。
那一聲「若再給我五年，就算是神明，又怎能入我大夏半步！」的巾幗怒吼，還有那如同一點星光沖向夜空的身影。
那場戰鬥，被稱為星月一戰。
也是那場戰鬥，在大夏流傳千年的墨隱星落門徹底隕滅。
那一夜，群星墜落。
自那之後，大夏天空再也沒有繁星無限，只有一輪慘澹的紅月掛在天上，宛若神明無聲的嘲笑。
那時候，在座的每個人，都是那麼一腔熱血！恨不得和神明直接殺個你死我活！
可現在怎麼就半點沒幹勁了？
林凡壓抑著心中的火氣，深呼口氣，沉聲道：「或許你們還不清楚，三月之……」
「三月之後，神明降臨，好了好了，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星月一隻腳搭在桌子上，冷漠的回道：「國座帶我們來的時候，給我們耳朵都快說出繭子來了。」
林凡微微一愣：「那你們既然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幹勁嗎？！」之前一直裝睡打呼的魁梧漢子，形意門王虎猛地睜開眼，看著林凡，中氣十足的大聲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神明降臨，跟我們這些傢伙有什麼關係？」
「你告訴我們，我們怎麼去對付神明？」
「靠這雙鐵拳嗎？！」王虎沙包大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砰！」
沉悶的聲音響起。
桌子卻並沒有像電視裡拍的一樣碎裂，只是震動一下，然後就沒有了動靜。
「你還不如先告訴我，為什麼我練了三十年的形意拳，結果現在還不如那些從沒學過拳的人，忽然戴上了那些網店裡賣的指虎來的厲害？」
王虎指著那紋絲未變的紅木實木桌大聲道。
「所以，我們怎麼跟神明戰鬥？就指望這個嗎？」王虎面容難看。
一旁的老道士道萬千咳嗽一聲，掃了一眼王虎，用眼神示意王虎坐下。
王虎這才撇著嘴坐下，雖然心中憋氣，但顯然，對這老道士還是頗為尊重的。
「小友，」道萬千一手捻須，看向林凡，面容複雜道：「莫要多想，王虎也並無壞心，只是修煉外家拳多年，卻無修身養性的法門，所以脾氣難免暴躁了一些。」
「嗯。」林凡點點頭，「您有何見解？」
「見解倒談不上。」道萬千嘆了口氣，「只是，就如王虎所說。」
「我們這些人，雖然都是大夏武學的傳人，也算是比普通人強了一些。」
「但，武學只是武學，當然，我承認，武學的確是殺人技。但卻不是現在電視裡放的那些，飛檐走壁，踏空而行的玄學。」
「現在，時代變了。」
「就像王虎所說，他修煉三十年的鐵虎爪，兢兢業業，聞雞起舞，每日不倦。」
「一拳能打碎一摞磚。」
「放在過去，的確能被稱作高手。」
「但現在……隨便一個年輕人在網店上買個指虎，都不需要鍛鍊，隨便一拳同樣能打碎一摞磚，甚至那硬度比王虎的拳頭都硬！」
「老夫也曾苦練輕功，年輕時也曾做到古人說的日行八百里，但……你聽說過高鐵嗎？」
老人臉上，滿是唏噓。
林凡：「……」
道萬千沉默片刻，再看向星夜，繼續道：「這小丫頭一手星落斬，出神入化，墨隱身法更是深得真傳，施展之下，身形如墨。」
「在武學的範疇里，無論是速度還是爆發力，都做到了人力的極致，十步之內取人首級，那人腦袋掉了還在眨眼，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斬首。」
「但。」
「也只是十步。」
「你知道現代熱武器的射程有多遠嗎，用狙的話，彈指之間就可千米取人首級，要是動用飛彈精準打擊……嘖嘖，那可真是，決戰千里之外。」
老頭說到這裡，又看了看還在閉目誦經的悲憫上師，低聲道：「這位悲憫上師就更慘了，你看到他身旁的那根精鐵降魔棍沒，他的一手降魔棍法可謂是開山裂石。」
「放在早時候，那就是降妖除魔的利器。」
「但前幾天，有個打假的小伙跟他單挑，他還沒出手，就已經躺在地上嗷嗷叫了。」
此話一出。
原本一臉與世無爭的悲憫上師忽然停止了念佛。
掐著念珠的手指隱隱用力，骨節咔咔作響。
睜開雙眼，悲憫上師面無表情道：「那小伙子……武功丁點沒有，若是正常交手，他不是我的對手。」
「上師定然是想我佛慈悲，所以不願傷人性命！」林凡連忙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上師悲憫之心，善哉善哉。」
然而。
面對林凡的誇獎，上師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沉默許久，悲憫上師嘆了口氣，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其實……主要是那傢伙不講武德，大家說好比棍法，我用的精鐵降魔棍，那傢伙竟然用……電棍！」
「阿彌陀佛。」
「這世道套路深，還是廟裡好啊。」
悲憫上師會想起那天自己還沒出手，就被電的在地上抽搐打滾的模樣，低呼一聲佛號。
那天。
一向不理世事的悲憫上師，學會了一個佛祖沒有教過的現代基礎物理知識。
鐵能導電。
同理。
鐵做的棍子，也能導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