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陳濤開車去了禾城某鄉鎮。
不去不行。
便宜老媽不但很擅於拿捏自己的丈夫,也對糾纏她兒子頗有幾分心得。
為免麻煩,順便再看望一下便宜外祖父母,同時也能打發一些無聊的時光,陳濤就獨自來了這麼一趟。
「哥哥,你怎麼才來!」
異父同母的妹妹小芸不太喜歡回來,因為沒人陪她玩,那些小孩子,平時都不怎麼見,自然沒感情,也就玩不到一起。
相較之下,如今有了兄妹之情的濤哥,就是她最熟悉也最期待的人了。
無聊的鄉下之旅,不能只有她一個人無聊。
陳濤同一臉笑容的便宜後爸點了點頭,然後就扯著這妹妹的可愛小臉,一副我是好哥哥的模樣打趣道:
「本來我不想來,但一想到你會無聊,我就來了,你應該怎麼謝我啊?」
小芸哼道:「你竟然不想來看望外婆和外公?這可不對!」
陳濤呵呵一笑:「聽說你才考了二十名?那這個寒假你可得好好用功啊!老哥我本打算給你買十條裙子,現在看來還是多買幾本習題吧!」
「giegie~」
「以後每次輔導,都要增加一個小時!」
「別,小芸錯了,哥哥其實很想過來,只是塞車,所以才來得這麼晚。」
「對,就是這樣,趕緊去給我泡杯茶。堵了好久,我連一口水都沒喝。」
「……」
泡茶而已。
之前去老哥家,她還要幫著遙遙嫂子做家務呢!
她雖然是只小懶貓,但這臭老哥總有辦法讓她幹活,而她無可奈何,往往只能就範。
小貓去泡茶後,大貓便笑著迎上來,對繼承了她顏值和智商的兒子、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見濤哥只穿了件襯衫和一件薄外套,一副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樣子,不由分說,便摘下自己的圍巾,給他戴上。
現任一旁看了,並不吃醋。
事實上,他很樂意喜當爹。
舔狗嘛,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濤哥能叫一聲,他會非常高興。可惜之前的李哲從不肯親近他,濤哥也不願意,只管他叫叔叔。
喝著茶,和外公外婆聊了一會兒後,濤哥便陪著便宜老媽去走親戚。
這是今天的重頭戲。
高考狀元,多希罕?
不止親戚,甚至還驚動了街坊鄰居。
儘管是大家族,但老媽這一脈只有她一個,她的兄弟姐妹們都是叔伯家的,關係和感情相對而言沒那麼親,但也不太疏遠。
濤哥對此比較滿意。
畢竟好幾百歲的人,偶爾叫一次舅姑,那也就罷了。如果關係太親近,每天都得叫,他哪能接受得了?
就連猴哥都喜歡當別人的爺爺和外公,濤哥怎麼能整天給別人當孫子?
晚上,一大家子一起吃飯。
濤哥和小芸兄妹,自然是跟小輩一桌,並不飲酒,因為他今晚要回去。等到初九,再來吃表哥的喜酒。
九點一刻。
濤哥還在車外說話,小芸就坐進副駕,系好安全帶,一副再見了老媽、今晚我就要跟老哥遠航的模樣。
五分鐘後。
她被老媽捏住了臉,笑著叮囑道:「媽媽明晚回去,你在你哥那裡,不能只顧著玩,也要認真學習。」
春節還沒過呢!
小丫頭很不爽,但為免今晚回不去,還是笑道:「媽~您就放心吧,有哥哥監督,我肯定好好學習,天天都向上。」
老媽這才滿意,起身往後退了一步,笑著揮手:「路上不要開太快,注意安全。」
近兩個小時後,陳濤回到靜安的家。
遙遙今天不在,也陪她媽回老家了。
就是那個弄堂。
進了家門,小芸立刻就撲到沙發上,抱著毛絨玩偶,像一個因為喝了一口茶而爽到的中年大叔一樣,愜意地感慨道:
「老哥~有你真好,你就該早幾年想通,過來陪我,我爸其實很喜歡你。」
陳濤點頭:「沒錯,我早該想通的。所以將來哪天咱媽回心轉意了,想跟我爸複合,你也要想通啊!」
小芸小小年紀,竟也使出了雙重標準:「不行!」
「怎麼不行啊?我爸難道會不喜歡你?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很友好,咱們就像家有兒女里演得那樣,熱熱鬧鬧地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哼,當然很不好!你也是媽媽生的,我很樂意有你這樣一個好哥哥。但你那個弟弟跟我可沒有關係,是個陌生人,我才不跟他來往。」
媽媽生的……
陳濤憋著笑道:「你要我這個好哥哥,我卻不要一個小小年紀就臭美、不愛學習,還跟我頂嘴的妹妹。」
「我哪有頂嘴呀?」
小芸哼道:「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嗎?那個顧森湘脖子上戴的那玉墜,跟我的一樣,是不是太巧合了?我是好妹妹,替你瞞著這件事,否則會怎樣?遙遙嫂子能饒你?」
陳濤笑著反問:「為什麼不能是巧合?」
「那媽媽給你買的一模一樣的玉墜呢?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弄丟了。」
「才不信你!反正我替你保密了,你要回報,下次出國要帶上我。」
「行,帶你。」
「一言既出?」
「先給我捏個肩,然後駟馬難追。」
「……」
次日中午。
陳濤開車去弄堂,將小妹交給了女友。
同樣是再組家庭,陳濤和小芸之間真的是挺友愛,而易遙就學不來了。
她現在完全沒法接受生身父親易家言,也就不能接受他和別人的兒子。
其實,易家言之前曾多次想來看望她,但她避而不見。
一想到之前都以為是易家言支付學費,實則卻還是林華鳳攢的賣身錢,易遙就無比厭惡她的這個老爸。
相較之下,以前動輒打罵她的老媽林華鳳、那不高的身軀就顯得異常偉岸。
當易遙陪她的小姑子去逛廟會的時候,陳濤也帶著自己的另一個妹妹,也就是小立夏,一起去吃午飯,順便睡了午覺,直到傍晚時分,才又去吃晚飯,逛了一會兒街,沒買什麼東西,不然不好解釋,直接折現便是。
立夏當然有點小介意,但也已經決定,不跟易遙搶人,就在濤哥身後,默默當個影子。
也許將來會改變主意,但跟現在無關,現在她的心就牽掛在濤哥身上。
二月十四,初八,情人節。
顧森湘當然是想跟濤哥一起度過今天、為此還帶來了西西這個電燈泡。
當晚,姐弟兩個沒有回家。
主臥。
易遙提議道:「湘湘,咱倆打個賭吧,就賭那傢伙會不會偷偷溜過來?」
顧森湘笑道:「好呀,我賭他會過來!」
易遙撓她癢:「不行,你要賭他不來!」
顧森湘立即予以反擊,同時建議道:「他肯定會過來,這麼賭沒意思,所以不如就賭他什麼時候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易遙摟著她,沉吟道:
「現在肯定不會來,畢竟小舅子還沒有睡著、睡熟,我覺會在凌晨一點左右。」
小舅子……
顧森湘問道:「遙遙,你老實跟我說,你對我的弟弟有沒有一點感覺?」
「沒有!」
易遙十分坦率:「雖然對西西沒有男女間的心思,但我以前確實很愛你的前男友。看到你們一起學習、參加競賽,我心裡羨慕又嫉妒。那個時候,我真的不喜歡李哲,哪怕他經常送花還為了我打架。」
顧森湘打趣道:「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心裡卻還想著自己的青梅竹馬,難怪他公然帶著別的女人回家。」
易遙輕咬了她一口:「我承認還想著齊銘、是我不對,但我後來不想他了,這臭渣男不還是把你帶回了家?英雄救美,他救過我也救過你,反派還都是唐小米這個壞女人,真有緣啊!咱們都喜歡過齊銘,加倍有緣。」
顧森湘糾正道:「我對齊銘的喜歡,遠沒有你多,根本就談不上愛。你早點表白,哪還能輪得到我?」
易遙長嘆一聲:「表白可不容易啊!我那個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媽討厭我,我哪敢向他表白?他是好兒子,又哪敢違抗他媽、向我表白呢?總之是陰差陽錯,有緣無分吧!」
又問道:「湘湘,如果將來那渣男選擇你,你能不能讓我繼續待在他身邊、允許我偶爾也給你戴個綠帽子?」
顧森湘撲哧笑道:「哪有人喜歡被戴綠帽?不許!」
易遙又撓她的癢:「你天天都給我戴,我怪你了麼?我在學校苦讀書,你們在學校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這樣合理嗎?今晚你不許參賽,在一旁看著。」
「不看,我要睡覺。」
「不行,必須睜大眼睛看我怎麼收拾他!」
「遙遙,你也是變態,比林蕭還要變態!」
「林蕭?」
「就是……」
顧森湘說了一下自己那晚在商場的見聞。
易遙先是瞪大眼睛,隨後翻了個身,按著她的雙手,笑道:
「嘿嘿嘿嘿,既然那個變態林蕭有一個湘湘,那我這個變態是不是也要有呢?」
說罷,就俯下了身子,逗一逗好姐妹。
顧森湘自然也知道她在跟自己開玩笑,因並此不躲閃,看她怎麼收場。
結果……
不知何時,陳濤已經用第五把鑰匙打開門,摸到了乾濕分離的主衛轉角處,手上還拿著一個便攜的dv。
姐妹倆同時一愣,隨即又異口同聲:「怎麼來得這麼早?」
「……」
濤哥也不知道,畢竟他很容易入睡,已經睡著,這會兒是夢遊而來。
至於小舅子麼,客衛剛傳來沖水聲,估計是噓完了今天的最後一次,就要睡下,基本不會再出來了,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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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學校開學。
26日早晨,春風料峭。
顧里懷裡抱著一雙男式的名牌皮鞋,以及襪子,失落地走在冷風中。
一輛銀色的奔馳轎車在她身邊停下、車裡的大帥哥,給出一句銳評:「真是個廢物。」
顧里轉過頭,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你是在說我?」
陳濤點了點頭,就像是斷水流大師兄當年在外賣仔詢問垃色是不是指他時一樣,十分淡定平靜地說道:「是的。」
「我,我我……」
在顧里結結巴巴地完整說完一句話前,陳濤又打斷道:
「你就是廢物,我這麼說是有理由的。你常仗著家世和能力自詡精英,可既然你家世和能力如此初眾,為什麼又被男友的媽媽瞧不上?問題出在哪兒?是家世不行呢,還是能力不行?對於精英而言,這不行那不行,不就是廢物嗎?所以別的女生失戀並不是廢物,但是你總不能叫失戀的精英吧?五個字太長了,廢物二字正好。」
顧里極其惱火:「他們家要商業聯姻,我又能怎麼辦?我又能怎麼樣!」
陳濤哦了一聲:「那就是家世不行嘍?自詡精英,自認為是人上之人,鬧了半天,人家看不上你家啊?真是廢物!你們一家整整齊齊,全是廢物。」
顧里跺著腳道:「都說了是商業聯姻,我家跟他們家沒有合作的空間,怎麼聯姻?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那還是人不行。但凡你有一點手段,有點魅力,你的那位廢物男友,這會兒就應該為了你要死要活,極力爭取,逼著他的老媽就範,而非把你給他買的鞋襪丟給你。我猜一下,他難道已玩膩了你,趁畢業前,想把你這包袱甩掉?」
「混蛋!我……」
「呵呵,你怎麼樣?你難道還有什麼辦法挽回他嗎?你沒有這樣的本事。沒有家世,你就是混到八十歲,也沒能力靠自己過現在的生活。古馳的鞋,路易威登的手提包,衣服首飾,你這身得有十來萬,而你去年的注會考試過了幾門?魔都去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還不到兩萬五,你單純靠自己掙錢,能買得起?用家裡給的錢給男友買奢侈品,卻還被人家瞧不上,反過來說你這身是她兒子買的、真是笑話!本來我心情不太好,但看到你被那對母子如此羞辱,我很愉悅。」
陳濤真誠道:「顧里,作為一個小丑,在逗人笑方面,你真的很專業,在下自愧不如。謝謝你的表演!下次心情不好,我還會來看你。」
顧里徹底破了防,雙眼中強忍的眼淚,汩汩而下,把懷中的鞋襪一丟,哭著跑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