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梁夫人帶隊去盛家下聘。
而早在十天前,盛家四姑娘和六姑娘姐妹情深,要同嫁梁家嫡么子的事,便已經傳遍了京城的上流圈子,引發了熱議。
這種事說實話其實也不算多麼罕見,但盛紘可是文人並以清流自居,如此親事未免會影響他的形象。
但也沒辦法。
拋開他和准女婿都在國喪期間搞事不提,梁夫人之前已表明看上了明蘭,而林姨娘和墨蘭母女存心算計,這對梁家是何等的不尊重?
總不能說是她們娘倆的個人行為吧?所以梁家求娶兩個女兒很合理。
娶墨蘭,可以給那天當眾擁抱一個說法;納明蘭,則是梁家要求的補償,也是滿足梁夫人對明蘭的需要。
盛家無奈答應了。
盛明蘭雖然抗拒,但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用老登的話來說,就是你不能只有在封建禮法和傳統對你不利的時候才知道反抗,你該一如既往地熱愛並擁抱它,畢竟你也反抗不了嘛,不是嗎?
山月居。
盛墨蘭拿著一份信,笑呵呵仿佛傻子般,看了一遍又一遍總捨不得放下。
多少有點兒像後世刷抖音視頻的某些人,把營銷號內容放了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而旁邊的人很討厭,好想打人。
盛明蘭就很想揍她。
而盛家的五姑娘盛如蘭暫時沒這麼暴力,也沒諷刺,更在意信上的內容。
這封信,是梁夫人特意捎帶給盛墨蘭的,而寫信人是盛墨蘭未來的丈夫……
的丫鬟。
圓圓以她從小練就的柳體字替陳濤寫了四句話: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對於盛墨蘭而言,就想當侯府嫡么子的正頭娘子,至於誰是嫡么子?根本沒所謂。
當然不是她無所謂,而是在她媽教育下覺得無所謂。她自己還年輕,多少也會對丈夫的外貌和才學,還有一些期待。
梁晗無疑很帥,甚至可以說是英武不凡,書中在七月八日迎親的這一天,盛王氏見他一身紅袍騎著白馬,都不禁感到嫉妒。
嫉妒林姨娘這狐狸精的女兒能夠嫁給他,而自己的女兒如蘭還沒有著落。
現在陳濤又讓秘書圓圓小姐幫忙表現他的文藝屬性,儘管只是抄了詩經中的幾句話,卻也已經可以令盛墨蘭意識到、他雖被算計卻也樂見這門親事,所以抄詩示好。
這讓她怎能不開心?
更開心的是,陳濤沒有贈詩給明蘭!
哈哈哈!
爽死了!
若非要顧及形象,盛墨蘭甚至會開心到滿地打滾。
很顯然,她不在乎丈夫被別的女人分享,哪怕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妹妹、不然也不會明知有個春舸姨娘,還要貼上去;也不會貼上去後,還給丈夫張羅美貌婢女和小妾。
只要讓她當大婆,一切都好商量嘛!
後世網友就說了,與其說這些宅鬥文的男主花心,總是愛沾花惹草,不如說小妾們是大婆們的剛需。
如果真的沒小妾,大婆們跟誰宅斗?怎麼抖威風,收拾那些小三呢?
然而這並不現實。
小妾不等於小三。
小妾並不是天然處於道德上的劣勢,反而很合乎古代的禮法與道德,王熙鳳都不敢直接弄死尤二娘,還要耍計謀,墨蘭敢弄死春舸?
她也不敢,只能給梁晗找小妾分寵。
以為當了大婆就能隨意打小三的人,還是留在現代,別穿越古代了。
笑了好一會兒後,她把信遞給瞭望眼欲穿的如蘭、其實她不太想給,但為了炫耀,只得先給妹妹看。
如蘭看讀了兩邊,問道:
「他是什麼意思?」
墨蘭得意道:「他的意思是不怪我故意讓他抱,願意將上次相遇當做姻緣際會,對我這未過門的妻子表示喜愛。」
如蘭也讀過書,但沒法跟墨蘭相比,因為墨蘭的設定就是小林黛玉,是個才女,從小受林姨娘薰陶。
至於明蘭這穿越女……
對不起,她覺得琴棋書畫沒有卵用,對這些不上心,認為能生兒子、會管家最牛嗶。
陳濤如果真跟她以古人的方式聊天,她必定是兩眼瞪直一臉的茫然,不懂話里的那些梗。
墨蘭就能接得住。
再加上正妻身份,還不得嘎嘎亂殺?
其實只要換個角度,女頻里的很多反派,完全可以擔當男頻里的女主了。
如蘭撇了撇嘴:「那我就先恭喜你嫁了個好夫婿。只可惜因你和林姨娘不擇手段,把六妹妹害苦了!」
明蘭面無表情,就跟念佛的王夫人般靜如枯水,榖紋不動。
墨蘭心裡不屑,並不認為爭取幸福有什麼不對,面上卻仿佛大婦般,假惺惺道:
「我是連累了明蘭,我也挺後悔,但親事已經定下,婚期也擇了,後悔也沒用了呀!如蘭你放心,我會補償六妹妹。以前怎麼樣,我也都不計較了,我們是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進了梁家後,一定要相互扶持。」
簡單概括:明蘭,我已經原諒你了。
盛如蘭聽了這話,只是笑著點點頭,作出認可狀。
其實她才不在乎盛明蘭過得怎麼樣,只要她能跟墨蘭繼續纏鬥就行,畢竟她一向都以自己嫡出而榮,瞧不上明蘭、墨蘭。
盛明蘭聽了這話,自然是氣得不輕,但沒有依仗,只能選擇忍下來,並不敢翻臉。
畢竟墨蘭是大婆,可以狠狠收拾她。
而實際上,墨蘭也確實依然把她當成威脅。
因為她在理論上,還有上位的可能。
比如墨蘭不出兒子、或者乾脆亖了,那麼她就很可能轉正成為正室。
到底身份不同,一般的小妾基本不能轉正,但她可順理成章地接過接力棒。
其實她最近在苦思脫身之計無果後,也曾這麼想過。
畢竟她自覺自己是極其宜男的品種,註定要生兒子。
而蛐蛐的墨蘭就跟她媽林姨娘一樣,都是柔柔弱弱,估計頂不住的。
也確實頂不住。
按書中的設定,墨蘭若非塞了好些個小妾,自己怕是真的會被折騰到短壽。
反而她在自己生了四個之後就沒了,而她又很宜男,那就只能說明,顧二要麼廢了,要麼不愛她了。
另外她也沒資格對梁晗搞大春舸的肚子有意見,因為顧二比梁晗壞了何止十倍?早就跟唱戲的曼娘有一對兒女,本身更是品行惡劣,道德低下。
紅樓夢中害死賈迎春的孫紹祖其人如何?書中的顧廷燁比他還要壞得多,堪稱是第一壞蛋。
縱馬傷人,凌虐百姓,欺負兄弟、奴僕和勛貴家子弟、頂撞老爹,逛窯子玩女人……
被賈家子弟誘得更壞十倍的呆霸王薛蟠跟他相比,都能算是品性不錯了,起碼不會欺負自家的兄弟姐妹。
大概只有據說壞事做盡的孫氏某川,能跟他一比。
但沒輒。
女主既然安排給了他,那他就得立軍功,步步高升了。
然後就和羨慕閨蜜的老公用權力討好閨蜜的明蘭一起,快樂地當人上人。
或許有人說這是現實,但不能一邊現實,一邊你又罔顧現實胡亂意婬吧?
別的不說,顧廷燁娶了盛明蘭之後,連母馬都不騎了,這是現實嗎?真的經不起推敲。
***
梁府。
在紅玉伺候下洗完澡的陳濤回到正屋,和肚子鼓起來的春舸等玩遊戲。
六月底的這種天氣,人一多就會很熱。
但陳濤並不熱,他的體質已過了三級,雖然還沒達到絕對的寒暑不侵,卻也不會被熱到。
春舸也不太熱,雖然強化遠沒有到位,但是她有自己的丫鬟鵑兒扇風,還能使用地窖儲藏的冰塊降溫。
而穿越女圓圓……
相當懷念空調,哪怕來個電風扇也好,但她如今也真的沒有那麼嬌氣。
起碼比在青樓強太多了。
不得不說,她現在已經適應得很不錯,儘管被陳濤使喚時依然很嫌棄,但陳濤真的一點兒也沒虧待她。
比如在家往往會在書房和她一起吃飯,外出偶爾也會帶她一起下館子,遊覽這架空的大周的京城名勝,連小廝都不帶。
同乘一馬,在他懷裡,圓圓雖然尷尬,畢竟她又不是個真正的小丫頭,但感覺還可以。
因為她本來就是想讓陳濤教她騎馬嘛!
萬一哪天要跑路,也方便。
而陳濤欣然同意,並且很認真地教她。
儘管很不可思議,但她真覺得陳濤有現代的思維,比賈寶玉強得太多。
而現在不少丫鬟也都很羨慕她的境遇,羨慕她以後能板上釘釘當姨娘。
上升空間太窄了,穿越女自然是不屑當什么小妾,但對土著丫鬟而言,進步巨大。
後世還有人說如果老公一個月給十萬,她就願意伺候小三坐月子的呢!
陳濤何止給十萬?
她真的太受寵了,明明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圓臉……
好吧,她很優秀。
不但寫得一手讓四爺喜愛不已的好字,還有讀書上的天賦。
換作是其他任何包括春舸在內的女人,都沒辦法讓四爺在書房坐一天,但她可以。
所以,梁夫人在特意找她聊了幾次後,已將她的月例提升到姨娘一級,就是二兩,其心思已不問可知。
而她卻頭皮發麻。
一想倒要和春舸、明蘭姐妹斗破後宅,她就頭痛。
偏偏又不能拒絕。
她本來是想著在及笄前先見步行步,看一下熱鬧,但陳濤這麼寵她,梁夫人愛她,她就算還是丫頭,也得卷進去,和那些人宅鬥了!
這就特麼的離譜!
不愧是宅斗小說,真是無處不宅斗。
她還不知道因為她的存在以及盛家搞事,梁夫人已沒那麼喜愛盛明蘭了。
都是穿越女,她表得得更天真可愛,且聰明,梁夫人幹嘛不選她呢?畢竟她名義上還是梁夫的丫鬟。
秀珠這個「襲人」也是。
這簡直就是雙倍的快樂!
是的,梁夫人也絕對是宅斗的一部分,她也有喜好,誰能討得她歡心,她就支持誰。
因此,現在就連春舸都老實了許多了,當然並不是挺著肚子去站規矩,但也沒少去梁夫人那裡拉家常、儘管梁夫人因庶長子也就是她表姐夫而不爽,卻也沒有虧待她,該給的都給。
這毫無疑問當然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同時也說明梁夫人確實挺善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如果梁夫人很野蠻,也像盛家那些女人一樣動輒打死或打傷丫鬟奴僕,那她又怎麼可能會這麼好說話?
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
真把她和梁晗當成現代人就大可不必,他倆可不會平等對待丫鬟奴僕。
「三,三,三!」
春舸大呼小叫,而當骰子停下之後就嘆了一聲,認賭服輸。
這個趕圍棋遊戲其實就類似於飛行棋,最終勝出的人是甜妹秀珠小姐。
而獎品是陳濤。
春舸倒不是不嫉妒。
但是「肚子疼需要陳濤幫忙揉一晚上」這種好藉口,她可不能隨便用,得留到盛家的姐妹冬月過門時、給個下馬威。
況且秀珠本身也是自己這個初戀男友最貼心的丫鬟,這種醋不能亂吃。
再者,她還有點兒擔心陳濤對她亂來,傷害到孩子。
所以她才有沒耍賴。
陳濤笑道:「妹妹,看來今晚不用陪你了。」
救命!女友懷著孕,公然陪別的女人!
這什麼渣男渣語啊!
圓圓嘴裡吃著點心,心裡卻瘋狂吐槽。
每一次她覺得陳濤這個古代渣男弟弟(她了解到自己比梁晗大一個月)孺子可教時,總會很快被打臉。
畢竟在她看來,這傢伙渣得一塌糊塗,偏偏在這個年代還能理直氣壯。
吃醋歸吃醋,卻沒人覺得他納妾不對。
春舸嬌哼道:「我對你確實無話可說,但對肚裡的兒子有說不完的話。」
你咋知道是兒子?哼,真是重男輕女,以後我才,呸,以後我就跑路!
圓圓又暗暗吐槽。
陳濤仿佛猜到了她心裡怎麼想一樣,笑問道:
「圓圓,你覺得,是兒子好還是女兒好?」
圓圓果斷道:「反正我更喜歡女兒!」
春舸又哼道:「那你以後只生女兒,別生兒子!你們都不要生兒子,都讓我生!」
圓圓心裡腹誹:才不給你的初戀生孩子!
而秀珠、紅玉、彩錦三人聽了也很難繃。
姨娘這個級別,對她們而言確實已算是天花板。但若能有個出息的兒子,以後未必不能母憑子貴得誥命,兒子和女兒她們幹嘛不全都要?春舸這麼說真的有點傷到她們。
陳濤責無旁貸,只好在夜裡用力安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