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紅棠沒再聽下去了,走到一旁石榴樹下的石桌前坐著。
思緒有些紛亂。
到底是該成全樓似夜的愛情?還是讓他重新愛上自己?
也許現在他愛徐軟多一些,可幾年後,他對自己才是至死不渝啊。
糾結了一會兒,便聽到開門聲。
徐夫人帶著兩個丫鬟走出來,臉帶薄怒,心情似乎不怎麼好。
乍然看到她,氣哼哼地瞪了一眼,扭頭便走了。
黎紅棠站起身,竄進了書房。
樓似夜一身月白錦衣坐在桌前,修長白淨的手握著一本書,眉梢溫潤如夜下曇花。
整個人清絕雋艷,好似從月光中走來。
「進來,楞著做甚。」
黎紅棠被他一聲呼喊回過神,訕訕地走過去。
猶豫片刻,試探著開口。
「我剛看到娘從你書房走出來,你們聊了什麼啊?」
樓似夜半垂著眼睫打量她,春水流光一滑而過。
「沒什麼。」
他不主動說,黎紅棠也沒法繼續問徐軟的事兒,總不能暴露自己偷聽吧。
心裡抓耳撓腮的難受,正想繼續套話,外面傳來腳步聲,伴隨著軟糯的嗓音。
「爹爹,我沒來晚吧!」
黎紅棠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小崽子果真是自己的克星。
樓樺看到她,心情瞬間也沒那麼飛揚了,哼唧一聲,直接越過她坐到樓似夜身邊。
蹭了兩下,開始撒嬌,聲音像是在糖霜里滾了一圈。
「爹,我今日感覺不是很舒服,是否可以少學一個時辰呢?」
樓似夜根本沒接這茬,而是語重心長地教導。
「樺哥兒,見到你娘親,要主動問好,尊敬長輩是最基本的禮儀,還要讓爹爹再教一遍嗎。」
樓樺聞言,似五雷轟頂,仰頭看他。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問,外加十分委屈。
「可她不是我娘啊,爹爹以前也沒讓我喊她娘。」
樓似夜摸摸他的腦袋,一臉慈父的耐心。
「樺哥兒,以前是爹爹不對,我既娶她過門,她便是我的妻。你是我兒子,自然要喊她一聲娘親的。」
然後看向呆愣的黎紅棠,聲音依舊清潤。
「棠棠也是,你既心儀愛慕於我,想與我長相廝守,便應打心底里接納樺哥兒,對他好。」
黎紅棠大為震驚。
她沒想到樓似夜給兩人上的第一課,竟是讓他們互相改口,母慈子孝。
她與樓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為了哄相公開心,黎紅棠打算豁出去了。
再者,跟樓樺處好關係,對她沒有壞處。
萬一將來再發生什麼意外,他不至於恨自己入骨,一劍穿胸。
「我的小乖,快到娘親懷裡來!」
樓樺一臉的不知所措,烏溜溜的黑眼珠瞪得滾圓,委屈地嗷嗚一聲便哭了起來
畢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還絲毫沒有九歲時的陰狠,也不懂得掩飾情緒。
「我、我……哇哇……」
黎紅棠也委屈地看向樓似夜。
看吧,不是我不想對你兒子親,是他不想接納我。
樓似夜幽幽嘆息一聲,把放聲大哭的崽兒摟進懷裡,輕聲安撫。
這是傷得太重,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只能慢慢來了。
墨彥在門外聽到哭聲,送了一盤點心進來。
樓樺一邊掉金豆子,一邊吃,偶爾還打個嗝。
等把小點心吃完,才平復了心情。
黎紅棠嘖嘖兩聲,覺得養崽兒太難了,比殺人放火難多了。
正想著,樓樺突然看向她,圓而潤的眼眸還濕漉漉的。
「為什麼你身上有股火油味兒?」
黎紅棠下意識搖頭反駁。
不可能,她明明換了衣服,怎麼可能還有火油味兒呢。
樓樺又吸了幾下小鼻子,還拉著樓似夜,讓他一起聞。
「確實是火油味兒,你不會是昨夜放火去了吧?」
黎紅棠:!
當樓似夜湊到她近前,靠近她腦袋的時候,黎紅棠一個鯉魚擺尾,跳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來,將軍府還有點事,必須馬上回去一趟!」
她是換衣服了,但她沒有洗頭!
回來的太晚,又太累,躺下就睡著了。
剛睡醒,又被叫來讀書,早忘了這一茬。
若是讓相公發現她沒洗頭,肯定會萬分嫌棄她,以後還怎麼一起睡覺啊!
話音落,黎紅棠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目送她落荒而逃的父子倆:……
樓似夜:這個娘子糙的很。
樓樺:不愛乾淨的女人,還妄想當我娘親,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