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呈和季星遙回到畫廊,他把月月交給畫廊里的老師,有些話不合適當著月月的面說。
季星遙關上門,「你用西班牙語跟慕靳裴說了什麼?」
謝昀呈:「說了小布丁的病情,反正他早晚也能查到。」
季星遙就沒再多說這個話題,她感激謝昀呈幫她圓謊,但也有不滿,「在路上,還當著月月的面,你幹嘛動手!」
「你以為我想打人?」謝昀呈氣不打一處來:「我本來沒想踹他,可他都抓你手了,我要不痛不癢說兩句,還有沒有點男人血性了?慕靳裴就會懷疑我跟你關係的真實性。你真以為我容易!」
季星遙,「放心,不會虧待你,今天工資翻倍。」
「翻倍也不夠。」謝昀呈倒了一杯冷水,「慕靳裴今天不跟我動手,是看在月月面子上,他認定了月月是你跟他的女兒,他怕動粗會毀了他在月月心裡的形象。但這個仇他肯定記下了,我跟他那一仗,早晚的事兒。」
季星遙:「放心,他不敢。」
「呵。」謝昀呈嗤笑一聲,「你不懂男人。」
他脫下風衣,把襯衫從西褲里拽出來,紐扣也鬆了幾粒,原來心虛出汗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季星遙抗議,「你能不能衣衫整齊!」
「不能!」謝昀呈端起水杯喝了半杯冷水,不滿她這副態度,「我剛才說謊為了誰?季星遙,我這輩子說謊全他媽因為你!你知不知道這種低級的謊言,一旦說了一個,就要絞盡腦汁想無數個理由去圓謊!知不知道我有這個時間能賺多少錢!」
他剛才拿月月做擋箭牌也是他人生的一大恥辱。
那個情形下,慕靳裴被激怒,男人為了爭女人有時是可以不要命的,他真要跟慕靳裴打起來,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萬一他輸了。
臉都丟光了。
在月月面前也就沒有了威嚴。
他把襯衫紐扣扣上,「走吧,去看看小布丁。」
季星遙這會兒也冷靜下來,「抱歉,之前我寫請柬時只顧著讓自己痛快,都沒考慮到你的處境。」
「還算有點良心。」謝昀呈覺得無所謂,「我本來也看慕靳裴不順眼,能有個機會出出氣,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
他把風衣穿上,「你性格跟我舅媽一樣,不把對方折磨死,你們不會善罷甘休,你看我爸,就差一口氣被折騰死。」
季星遙以前從來沒有好好跟謝昀呈聊過天,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無情種馬上面,也很少看到他正常人的一面。
「在那樣的家庭長大,你...」
她還沒說完,就被謝昀呈打斷,「不用可憐我,我沒覺得在慕家長大有什麼缺憾,我有錢,有飛機,有數不盡的漂亮女人,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卻一輩子都實現不了的?」
他抬步離開,去找月月。
季星遙看著那個背影,到了嘴邊的話全部咽了下去。
汽車經過剛才那個路口,季星遙下意識轉臉看了下,那棵樹安靜立在那裡,周圍早沒了人。
慕靳裴也在去醫院路上,他打算在醫院等鑑定結果。
儲征把整理好的跟小布丁有關的資料遞給慕靳裴,「慕總,這是小布丁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
「她真十歲了?」
「嗯,九月份過了十月生日,季小姐還給她畫了一幅畫,《人間天使》。」
慕靳裴沒再看資料,謝昀呈不至於撒那樣的謊,他說小布丁是已故小組長的外孫女,肯定就是。
小布丁孤單的背影像刻在了他腦海里,「把最好的醫生都安排給她會診。」思忖幾秒,「一會兒我去看看她。」
謝昀呈抱著月月,跟季星遙到達醫院病房時,跟不速之客再次狹路相逢。
慕靳裴剛探望過小布丁,給她買了不少玩具。他特意在這裡多等了會兒,想跟月月再見一面。
這裡沒人歡迎他,包括何楚堯,對他愛理不理。
慕靳裴起身告辭,經過謝昀呈身邊時,他駐足片刻,把戴著戒指的無名指伸給月月。
月月一開始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後來輕輕握了握。
她還想著他被踹了,「叔叔,你還疼嗎?」
「不疼。」
「哦。」月月抿嘴笑了笑。
慕靳裴回應她,也很淺地笑了下。
這一幕正好被季星遙捕捉到,她這是第二次看到慕靳裴笑,隨即她別開視線,看向病房窗外。
慕靳裴離開,病房氣氛恢復正常。
謝昀呈把月月放下來,緊緊盯著小布丁的臉看,小布丁兩手捂住,手指間露出一條縫,偷偷看向謝昀呈。
謝昀呈轉身踢了一腳何楚堯的椅子,「你想幹什麼!你看你把她眼化成什麼樣了!滾,明天不用你來了。」
何楚堯斜他:「你懂個屁!那是煙燻妝!」
月月一臉羨慕地看著小布丁,「星星,我也想化妝,你給我化跟姐姐一樣的熏眼妝,好不好?」
季星遙糾正,「煙燻妝。」
「哦。」月月有點不好意思,「我要化煙燻妝。」
「好。」季星遙把她放到沙發上坐好,「我現在就給你化個美美的妝。」
謝昀呈看著她們一唱一和,被氣得說不出話。
小布丁放下手,也不再怕謝昀呈盯著她看,她對何楚堯說:「何爸爸,我們一起給妹妹化妝。」
謝昀呈皺眉,「你喊他什麼?你怎麼隨隨便便喊別人爸爸?你爸爸只有我一個,懂不懂?」
小布丁振振有詞:「他不是隨隨便便的陌生人,他是你朋友。」她又指出,「爸爸,你不是也有兩個女兒,我和月月。」
謝昀呈張張嘴,無以反駁。
他們幾人有說有笑,擺出所有化妝品,開始給月月化妝玩,他在這裡不招待見,也礙眼。感覺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月月對他沒有對季星遙那麼熱情,小布丁又有了新爸爸。
謝昀呈離開病房,他拿出雪茄又想起這裡是醫院,禁菸。他把煙揉碎扔進垃圾桶,給landy打電話,「在哪?」
landy聲音極不耐煩:「幹嘛?」
謝昀呈:「自然是干成年人該幹的事。」
landy沒拒絕,「我這幾天正好也缺個工具,」不過答應的也沒那麼爽快,「去可以,不過呢,一還三,我去一次,你要還我三次,以後我隨叫你隨到。」
謝昀呈直接掛了電話,他沒回病房,也沒去找landy,一人驅車在路上兜風,他突然疲憊不堪。
內心跟這座城市一樣,繁華又空虛。
這一夜,他們都沒睡好。
慕靳裴在車裡眯了會兒,儲征心裡壓著事,一分鐘都沒睡,也不困,他等著天亮,不知道鑑定中心那邊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他期待著老闆知道月月是他女兒,這樣老闆就不會那麼絕望,可他又擔心如果老闆知道了月月的存在,會不會著急把月月帶回來?那樣的話,對月月造成的心理陰影,無法估量。
再者,月月原本就有自閉傾向,她一下接受不了周羽西和駱松不是她的爸爸媽媽,也沒法適應慕靳裴是她的親爸爸。
天際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鑑定中心的結果出來了,一字一字,如鈍刀割著慕靳裴的心。結果顯示,他跟月月沒有生物學關係。
儲征心裡五味俱雜,他不知道季星遙是怎樣說服老闆手底下的鑑定人員瞞著老闆實情。
據他所知,鑑定中心的工作人員,是不會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開玩笑,不會把親子鑑定這樣嚴肅的事情當兒戲。
他們有自己的信仰,更有自己的底線。
他想了半天也猜不到季星遙到底想出了什麼辦法,讓鑑定人員不違背自己職業操守的前提前,給出了這樣一個鑑定結果。
慕靳裴把那張報告撕了,撕成了碎片,「月月就是我女兒,我感覺得到。」
儲征欲言又止,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當初的季常盛,他一直堅信慕靳裴就是顧家的孩子,可所有證據都證明慕靳裴是裴鈺親生。
一次一次,所有證據都擺在季常盛面前,但季常盛還是懷疑,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病了。
那種痛苦,時隔五年,季星遙讓老闆嘗到了。
蒼天不曾繞過任何人。
慕靳裴把座椅調整好,手機也還給了儲征,「我今天把工作安排好,明天我們回趟北京。」
他不信那份鑑定報告,一定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月月如果不是周羽西親生的,總會查到一些線索,是謊言就一定有漏洞。他要確定五年前,周羽西是不是真的懷孕,而季星遙是不是沒懷孕。
現在他誰都信不過,他親自去查。
儲征沒再跟季星遙聯繫,沒告訴季星遙,老闆要回國調查月月的身世。他想讓一切順其自然,也希望他們一家三口早點結束這種地獄般的折磨。
慕靳裴吩咐司機:「回公司。」
他給季星遙發了消息:【鑑定報告出來了,如你所願,月月不是我女兒。】
【可我感覺她就是,第一次見月月時,我就莫名想親近她,那時我從來不知道你可能會有我們的孩子。所以也不知道我對月月莫名的喜歡是因為什麼,那也是我第一次抱孩子,為了多抱她一會兒,我哄著她去給她買冰淇淋。】
【我現在很矛盾,我不希望月月是我們的孩子,因為我那天把你丟在大雨里,我把你憧憬著做一個妻子做一個媽媽的所有願望全部毀了。
我不希望我們有孩子還因為,我沒在你懷胎十月時照顧你,沒陪著你生產,沒看到她出生時的樣子,沒陪著她長大。她第一聲媽媽不是喊你,第一聲爸爸也不是喊我,所以我不想她是。
可我又希望她是我們的孩子,因為這樣,至少我們這一輩子都會有牽絆,你永遠都會是我孩子的媽媽,我永遠都會是你孩子的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