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瀰漫著咖啡香味,謝昀呈和季星遙靠在一塊討論跟直升機有關的細節,太過投入,早就忘了辦公司還有第三個人。
慕靳裴不懂直升機專業知識,插不上話,幫不上忙,他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就連咖啡都沒有他的份。
他不時就會看一眼季星遙,她再也不會像以前時刻都能感知到他的視線,一個多小時過去,她也沒朝他這邊瞅一下。
在這間辦公室,他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他休了兩周的假,接下來十幾天的時間都要在這裡接受這種煎熬。
八點鐘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季星遙和謝昀呈身上,季星遙側臉更顯溫柔,她支著下巴緊盯電腦屏幕。
不知道是陽光柔和,還是謝昀呈收斂了自己的清冷傲慢,此刻他身上透著一股溫暖紳士,給季星遙講解其中的細節時,他認真又耐心。
慕靳裴淡淡收回視線,這會兒他無事可做,原本屬於他的工作也被隔壁辦公室謝昀呈的秘書團隊分擔了。
他從電腦包里拿出記錄本還有那支舊鋼筆,開始給季星遙畫畫。現在她不喜歡日落了,從那天她帶月月畫日出就可以看出。
他構思片刻,開始動筆,畫了現在季星遙工作時的一幕。
不知不覺,快十一點鐘。
一幅畫結束,那邊的討論也暫時告一段落。
謝昀呈打開一段監控視頻示意季星遙看,「我不是很確定,你看看是誰。」他把屏幕放大,身體朝旁邊側了側,讓給季星遙更多空隙。
那個身影太過熟悉,即便戴著墨鏡,只露出一個側面,季星遙還是一眼認出,是張伯,原來他在曼哈頓。
她不由激動:「這是哪兒的監控?」
不管張伯曾經做了讓她多難過的事,可她對他依舊恨不起來。
謝昀呈抿了口咖啡,冷了,不過正合他意,他沒吱聲,指指監控視頻左上角的時間。
季星遙剛才只顧著看張伯沒注意時間,原來是一年前的監控。「最近一年的沒有嗎?」
「沒有。」謝昀呈道,「這是我整理視頻資料時發現的,他一直在馬路上逛,每一個流浪的人他都會仔細看。」
「他也在找司機?」季星遙盯著謝昀呈的側臉。
謝昀呈點頭,「應該是,可能沒什麼發現,他又去了別的城市,但是沒有查到他的住宿信息,他在四年前入境,後來一直沒離開。」
慕靳裴合上記事本,他聽不懂他們的聊天,「你們在說誰?」他猜測著:「張伯?」
謝昀呈瞥他,「跟你沒關係。」他關了視頻,打開下一個跟那個司機有關的,接著跟季星遙討論。
慕靳裴收了記事本和鋼筆,去外面透氣。
這棟物業是謝昀呈早些年買下來,一到三層是畫廊,四樓是餐廳,五樓到頂樓對外出租。
這棟樓還有個後院,院子裡的灌木修剪得別具一格。
深秋,花園裡有些冷清。
他想到了季常盛在江南的那個花園,他當時把幾盆蘭花放在了花園邊,這個溫度要是還放在室外,早就被凍死,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搬到室內。
在外面待了會兒,慕靳裴回到辦公室。
謝昀呈正在吃布丁,他剛剛從季星遙那裡連哄帶騙才騙到手,他說他講了一上午,嗓子難受,想吃個布丁潤潤嗓子。
季星遙這才勉強給了他一個。
慕靳裴知道謝昀呈吃布丁就是故意給他看的,他不屑一顧。
這時餐廳經理過來給謝昀呈點餐,餐廳也是謝昀呈開的,方便他自己和工作團隊。
謝昀呈點了幾樣,順帶把季星遙喜歡的餐品也點了。
「慕總,您需要一些什麼?」餐廳經理問。
慕靳裴第一樣就點了芝士烤蘑菇,其他的就讓餐廳經理隨意準備。
謝昀呈慢條斯理吃著布丁,這麼久過去才吃了三分之一。
慕靳裴起身,踱步到季星遙身邊,雙手抄兜,假裝盯著季星遙面前的資料看,他問季星遙:「有沒有什麼進展?」
「你說呢?」謝昀呈替季星遙回答了。
慕靳裴看向謝昀呈,眼睛半眯。
謝昀呈不僅很嘚瑟地吃著布丁,他隨之往後一靠,慵懶地倚在椅子裡,另一隻手搭在季星遙椅背上。
從慕靳裴這個角度看,就像謝昀呈把季星遙輕攬入懷。
季星遙正在研究資料,沒關注這兩人眼神上的戰爭。
謝昀呈動作上挑釁,可偏偏辭上又一本正經,「從目前真實的資料里推斷,第二個小組長給出的鑑定結果應該無誤。」
慕靳裴:「直升機本身出現了故障?」
謝昀呈點頭,「不是人為原因。至於那個司機為什麼要撞小布丁外祖父,還是個謎團,只有找到那個司機才能解開。」
說著,他又咬了一口布丁。
慕靳裴:「......」他舒口氣,回到自己位子上。
謝昀呈吃完了布丁,開始品咖啡。
慕靳裴揉揉眉心,沒理會謝昀呈的挑釁。在這待了一上午,他的頭沒再疼。
「看完了?」謝昀呈問季星遙。
「嗯。」季星遙把資料收起來,「下午我要畫幅畫,你自己接著整理。」
謝昀呈關心的是:「你一個下午能完成?」
季星遙:「差不多。」
忽然,慕靳裴抬頭看向季星遙,嗓子發澀:「季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煮杯咖啡,謝謝。」
沒人知道他這聲季小姐稱呼的有多心酸,要是稱呼她遙遙,她不可能搭理他的要求。
就算喊她季小姐,她都未必會給他回應。
季星遙恍惚了幾秒,這聲季小姐太過陌生,她都想不起來從認識慕靳裴到現在,他有沒有這麼稱呼過她。
謝昀呈抬手摁住季星遙肩膀,他放下自己的杯子跟慕靳裴對視,「遙遙忙了一上午,讓她歇會兒,我去給你煮咖啡。」
慕靳裴鋒利的眼神差點能把謝昀呈搭在季星遙肩膀上的那隻手砍斷,他不稀罕謝昀呈的咖啡,自己起身去了茶水間。
等咖啡煮好,早就到了午餐時間,辦公區沒人,季星遙也不在。
慕靳裴拿著咖啡去了樓上餐廳。謝昀呈和季星遙已經坐在了窗邊的餐位上,兩人邊吃邊聊,沒注意到他進來。
他沒打擾季星遙,在她背後找了個位置坐下,餐廳經理讓服務員把慕靳裴的食物送過去。
一份芝士烤蘑菇一個六個,他只留下三個,示意服務員,「麻煩你把剩下的送給季小姐,謝謝。」
服務員笑了笑,好心提醒,「季小姐從來不吃芝士烤蘑菇,以前老闆點過,最後都是他自己吃掉。」
謝昀呈還吩咐過餐廳經理,以後不用準備這道菜,今天因為慕靳裴要吃,他們還特意去準備了食材。
慕靳裴拿著叉子的手微頓,他微微頷首,「那放下來吧。」
窗邊的兩人,還在討論那個肇事司機。
謝昀呈這幾天又多雇了不少人去尋找,還是杳無音信。按照小布丁說的那個地方,他擴大了周圍十公里的尋找範圍,拿著照片一一對比,包括問了路人,沒人注意到這個流浪漢。
謝昀呈說:「之前我去洛杉磯拜訪第二位小組長,他的兒子跟我說過,或許那個司機就在紐約流浪。」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了,如果小布丁沒看錯人的話。
「但他是流動的,除了睡覺那幾個小時,他時時刻刻在走,有可能我們的人找到那段路時,他不在,等他們離開,他恰好就到了,就這麼錯過。」
畢竟他們的人員有限,紐約的路那麼多,做不到無死角的圍追堵截。
季星遙一直沒想通的是,「如果墜機事件是意外,不是蓄意陷害,那小布丁的外祖父怎麼就出了車禍?而且事前確定收到了一條跟調查墜機事故有關的威脅消息。說不通。」
她吃得差不多,放下叉子。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疑點,所以慕靳裴怎麼都不相信最後的調查結果,以為是她父親買兇撞了小布丁外祖父。
然後第二個小組長接到調查任務後,可能是迫於恐懼和死亡的威脅,而不得不改變最後的鑑定結果。
謝昀呈:「可第二個小組長已經什麼都不記得。」整個案子就更顯撲朔迷離。他拿餐巾擦擦嘴,「我能理解慕靳裴為什麼堅持當初調查真相是不真實的,換我我也懷疑。」
靜默片刻,季星遙提出自己的假設:「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爸真的沒參與,飛機也是意外墜毀,而唐宏康製造了一個蓄意加害的假象,然後把這起事故的原因栽贓到我爸身上?」
說完,她又發現了漏洞。
「栽贓也沒了意義,他們兩家人都不在了,即便我爸讓顧家公司破產,也沒人再找我爸算帳。」
「所以,如果是唐宏康故意陷害,那他陷害的出發點又是什麼?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謝昀呈凝神半晌,「雖然你這個假設有漏洞,但不排除這個可能,只不過我們不是當局者,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只有那個司機和唐宏康能給出答案。
可偏偏找不到肇事司機,而唐宏康也不可能主動交代三十年前所犯的罪行。
「走吧,我要回畫室構圖。」季星遙起身。
謝昀呈拿了兩杯果汁,遞一杯給她。他們兩人這才注意到慕靳裴,他一人用餐,餐盤的食物還沒動,看樣子剛過來。
季星遙看到了他面前餐盤裡的蘑菇,另一個小盤子裡還有三個,他正低頭心不在焉吃著,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婚戒。
慕靳裴猛然抬頭,季星遙正好收回視線,很快,他們並肩從他桌邊走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