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4-08-27 07:56:43 作者: 七千里
  夜裡,狂風大作。

  歡喜睡的淺,不知什麼砸到了誰家的玻璃,把她從睡夢中驚醒。連忙起身,各屋的窗戶看了一遍,確實沒什麼問題。又去看了回羅歡樂,確認她依舊睡得很沉,這才回屋。

  樓底下一陣哭鬧,是玻璃被砸碎的那家人家起來了,小孩子被驚到了,哭個不停。孩子的母親輕聲哄著,很快就又睡著了。她家男人正拿著東西堵窗戶。又出去一趟,將砸窗子的東西給移了開去。

  是一棵枯樹,就在他家窗戶後面。被風颳折了,正好砸他家窗子。等他收拾完回屋,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風颳得越來越響了,歡喜回到屋裡,卻丟了睡意。身上冰冷,她靠坐在硬綁綁的床上,睜著比夜更黑的大眼睛。

  沒有點燈,就這麼靜悄悄的坐著。

  半晌,她才躺下,用被子將自己裹著,人卻進了空間。

  空間裡從無黑夜,也無陽光。永遠都是明亮的,卻沒有藍天白雲。

  她到了靈泉水邊,看著那可以讓她脫胎換骨的泉水,不住的想,如果她喝一杯靈泉,嗓子會不會變好?應該可以的吧!畢竟,脫胎換骨了,再大的問題,都能解決。

  可她什麼都不能做,只是帶著些頹廢的坐在泉邊的石頭上:「不能急,不能慌,更不能亂。」她無聲的跟自己說道:「這麼久都忍下來了,就還能再忍忍。再忍個半年,只要半年。」

  至於嗓子,啞就啞吧。她特意問過,大學招生,並沒有禁止殘疾人報考這一條。所以,她不需要急。

  「不能急,慢慢來,慢慢來。」她讓自己的視線離開靈泉,人也離開。

  空間裡有一間茅屋,那是本來就有的。她本來想,跟那個男人說了以後,就帶他進空間,然後夫妻齊心,將茅屋改成別墅。這裡空氣清新,閒時進來渡個假,泡個溫泉。可惜,材料都準備好了,卻未能實現。

  大概空間比她更會辨識人心,明明之前可以帶無意識,但活著的人進空間。可那個男人,卻被空間排斥。她就算告訴了他,依舊不能帶他進來。

  茅屋裡的東西很多,也很亂。當初的她,就像個要過冬的松鼠。大學時談的男友的背叛,以及社會上越來越多的犯罪,讓她將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全都藏在空間裡了。

  視線微轉間,看到一堆爬山宿營工具。不由微微發愣!

  初得到空間時,她也有懷壁其罪的意識的。

  做什麼事,她也是想過,要找個藉口,糊弄一下別人。要賣人參前,她也會先進山。獲得大量的金錢之後,她更是會小心蟄伏。

  只惜,她以為她糊弄了別人。其實,是她被糊弄了罷了。而後來,她便是連這點警惕心都失去了。這輩子,絕對不會。

  看到工具,她到是想起另一件事來。

  她在有錢之後,曾買過不少東西。

  人便是如此,物質追求達到之後,便總想追求點精神方面的東西。她那時剛被愛情背叛,到沒想要再追求愛情。因此,她就想學點什麼,來充實自己。

  確切的說,初初有錢了,像個爆發戶一般,總有點擔心被人嘲笑。所以就想給自己鍍點金。像那些世家小姐,真正的貴族一樣。就像那些明明一本書也不看,卻非要弄個很大的書房,買上一堆的書的人一樣。

  她學著她們,報了很多的藝術班。舞蹈,美術,音樂,乃至禮儀……參加很多,用錢就能進的沙龍……弄了一堆的證書回來。可惜,全都是糊弄人的。


  那時,她真是瘋了一般。花了大筆的錢出去。買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錢沒了,繼續賣藥。

  後來發現,就算她學的再多,也無法跟那些,幾代人累積起來的修養相比。她便又輕易放棄了。遠離了那一切……

  用力甩頭,將那些記憶全都拋開。她開始尋找那些,被捨棄的工具。

  她不確定,她是不是有放在空間裡。那些東西,她花了不少錢。但後來證明,都是完全不值的次品貨。

  將所有東西翻了一遍,她終於找出兩套工具出來。

  一套是畫畫工具,從西洋畫具,到國畫。包括鉛筆,都是論箱的。大多數都沒開封,就跟她學的程度一樣,連基礎都沒學全。

  一套卻是刺繡工具,也是一樣。從布料,到是繡線,再到各種針,繃子……

  畫畫的東西她是記得的,那是當時的第一選擇。想的時候挺好,學會了畫畫,就背著畫夾,到處去寫生,將所有美麗的景,全都畫下來……當初她的一副畫還賣出了天價。後來證明,她的畫其實一文不值。人家想要的,是她手裡的人參。

  至於刺繡她卻是不記得的,因為錢多了,心血來潮做的事情,也就變多了。但她可以肯定,她一定有相關的證書。

  但也許真就是註定的,上輩子的她完全沒學會這兩樣技能。可這輩子的原主,卻學會了。

  雖然在她看來,同樣不算精。但基礎已經打好了。

  教她的,當然就是跟羅爺爺一起的那位。那位可是大家小姐出身,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刺繡更是必備手藝。

  歡喜跟著在山裡,把兩位老人的手藝學了個全。只是出來之後,從來沒有人需要她做這些。

  睡不著,更不想出去面對黑暗,便乾脆將畫紙展開,一點點的熟悉原主的技能。將那些記憶,變成屬於她的能力。

  直忙到累極,精神耗盡,需要睡眠了,才從空間出來。外面依舊黑暗,時間過去不過片刻。那些風聲再不入耳,也無心力再想其他,倒頭便睡,終得一夜酣眠。

  而這一夜,失眠的並不只她一人。

  在軍區醫務室里,何醫生跟江敬華兩人,相對而坐。江敬華正在看歡喜的試卷,何醫生則對著一本醫書,兩人都無聲無息。但從兩人的動作上,卻可以看出,他們全都心不在焉。

  良久,何醫生將書合起,抬頭看向對面:「研究一晚上,有什麼結果?」

  「字跡完全不同。」江敬華抖了抖試卷。

  何醫生眼都沒眨一下:「她在練字,每天至少練字半個小時。」

  江敬華眉微挑:「你怎麼知道?」他是看到那些練習紙才知道。

  「因為那字帖是從我這裡拿去的。而且,她在二食堂工作的空閒時間練的字。全二食堂的人都知道。」何醫生看向江敬華,頗有些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以前的隊友,因為類似的事件,而丟了性命。但你不能隨便懷疑一個無辜的人,你查過了,也確定沒有任何疑點,便該就此放開。死抓著不放,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江敬華臉上的笑瞬間斂了個乾淨,眸光變得深沉,眼底深處,卻如同外面一樣,颳起了狂風。

  半晌,又突的笑了起來:「你放心,我會把握好尺度。」看何醫生依舊不滿的瞪著他,笑得更加燦爛:「我都答應給她補習了,總不能食言而肥。更何況……我在這裡,也就再一個多月,過完年就走了……」


  何醫生顯然很了解江敬華,對於他的話,並不相信。但他話也就只說到這裡,再多也就不必要了。他相信,歡喜沒有任何問題,經得住他的懷疑。而就像他說的,他在這裡,也就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等他走了,等歡喜考上大學,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有一件事需得說清楚:「你得保證,沒有證據之前,絕不許你用任何不該用的手段。」何醫生很嚴肅的盯著他。

  江敬華失笑:「我有數。」

  「保證。」何醫生並沒有被他的話所迷惑。

  「行,我保證。沒有證據前,我決不會用不該用的手段。就算用什麼手段,也一定先通知你。行了吧?」

  何醫生終於放心,江敬華膽大包天,更被他手下的人罵沒人性,可他有原則,而且,答應的事情,絕對做得到。

  「你說,一個人要經歷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性格大變?」

  聽他這樣問,何醫生就知道,他問的,還是歡喜的事。

  「經歷大災大難,生死之劫,被某些事情所觸動,自我反省之後,有意識的想要改變……有很多原因。沒有誰是永遠不變的。如同你,好比我。我們都跟原來的我們,有了太多的不同。」何醫生若有所指的看向他。

  江敬華沉默。其實這些,他也明白。只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想要拔除,便太難太難。

  「說起來,你查過的那些資料,可否給我一份?」何醫生突的道。

  江敬華怔了一下,隨即詭異的笑看著他:「怎麼?你也好奇?」

  何醫生搖頭:「跟她的病情有關。我想了解一下……」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那麼不想開口說話。

  江敬華笑得越發詭異,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一直看著他,一直笑。

  何醫生看了他一眼,便垂頭繼續看書,不再看他。

  江敬華笑了許久,起身:「我走了。」

  何醫生擺了擺手,繼續看書。直到江敬華離的遠了,他才抬頭,望向漆黑的外面,抬手捏了捏眉心。久久之後,他將這一晚上都沒翻過一頁的書合起來。

  江敬華的觀察力不容置疑,有一點他確實是說對了,他對歡喜關注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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