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進城。
季開明當司機,何醫生副駕。歡喜跟羅歡樂兩人坐在後面……
何醫生早上來的時候,給羅歡樂又把了回脈。這一次,歡喜就在邊上。沒有人讓她避開,她也就沒避開。
她還記得當時何醫生的表情,驚訝中帶著高興:「嫂子的自我代謝能力,比常人強很多,有什么小毛小病的,別人要吃藥,嫂子這個喝點就行。這次本就一點小問題,過了這一天一夜,基本痊癒了。連藥膳都可吃可不吃,也不必去醫院了。」
季開明跟羅歡樂當然高興,但季開明依舊不放心:「不管怎麼樣,去查查,更放心。」季開明的慎重,旁人也能理解。畢竟是他的老婆兒子,他自然是要百分重視的。
歡喜也高興,她每天給放的櫻桃汁,果然不是沒有用的。
知道今天要出門,早飯也早就吃過了。羅歡樂沒問題,他們便立刻出發。
一路上的速度很慢,季開明車開得更穩,幾乎沒感覺到顛簸。
季開明跟何醫生在前面說話,偶爾,羅歡樂也會跟著說幾句。她的精神確實好多了,聲音響亮,笑容自然,哪還有半點蒼白虛弱模樣。
歡喜坐她邊上,手一直被她抓著,放在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裡面,暖暖的。
「唉,對了。阿喜啊,這快過年了,你要不要買點啥東西給老家寄回去?」羅歡樂突的湊了過來,小聲的道:「不用寄啥好東西,可多少寄點兒,也是那麼個意思。」
這事兒歡喜之前就想過。大伯母提醒她,發了工資別忘了人情來往。家裡的信又剛來過,她自然也就不會忘了這一出。
於是點了點頭,順便從口袋裡摸出張條子出來。買的什麼,送給誰,後面雖然然沒寫名字,卻是寫了個大概。或是姓氏,或是寫個稱呼。一目了然。
羅歡樂看上面還有她的名字,立刻道:「別的也就算了,我跟你姐夫的就別買了。你這兩月幫了我這麼大忙,哪還能要你的東西。你賺那點錢,回頭還有大用,能省則省。」
歡喜笑著點頭,卻並沒準備不買。
恰好前面季開明說話,把這事給岔開了。
費了半天的功夫,終於到了縣城。車子直接停在縣醫院門口,羅歡樂坐的腿麻,緩了好一會兒才下車。
何醫生領著三人進去,也沒掛號,直接上了三樓。
院長辦公室?!
「喲,何大博士,山裡的西北風果然厲害,居然能把你吹到這裡來。」辦公室里兩個人,一個頭髮花白,但看起來十分精神的老人。身上穿著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
另一個卻是個青年,二十幾歲,穿著時下啊流行的花襯衫,皮夾克。緊繃繃的牛仔褲,大頭皮鞋,黑墨鏡。
他們進門前,正聽著院長怒罵:「你一天不給我惹事能死不?你跟那些小混混一起……」恰好門開,一切嘎然而止。
而那句帶著些調侃和不喜的話,卻是這青年說的。青年抖著腳,自以為瀟灑不羈。看著何醫生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挑釁。不過,當看到何醫生身後的幾人時,他立刻就站直了,臉上的表情更是收的一乾二淨。
歡喜眼尖,聽力更好。這一系列的反應,並未逃過她的感知。
「阿軒啊,你怎麼有空過來?」院長看著何醫生,怒氣也收斂了,對著何醫生笑得一臉慈祥。只是語氣里,滿滿的都是疲憊。
「許伯伯,您的氣色看起來,還是那麼好。」何醫生笑著上前,跟院長握手。然後才看向青年:「阿超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超青年斜了他一眼,哼一聲甩頭。
何醫生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來大半年了。」許院長看著自己兒子,搖頭嘆氣,也不說什麼。視線看向何醫生身後的三人:「季營長,你這是?」
他們這裡只是新兵營,並沒有專門的軍區醫院。但新兵營里那麼多人,受傷生病難免。大多何醫生一個人就能解決,可也總有一個人做不了的。一旦有事,便只能送縣醫院來。季開明身為營長,自然要跟他們打交道。許院長跟他,也是十分熟悉的。
「許院長,這是我妻子羅歡樂同志,我妻子的妹妹羅歡喜同志。」季開明給許院長先介紹了兩人,許院長只是看了她們一眼,點了下頭。「我妻子懷孕了,但前兩天,誤吃了些東西,傷了腸胃。何醫生給看了,說沒事。只是我不放心,這才帶著她過來,做個詳細檢查。」
許院長看了一眼何醫生,「應該的,懷孕期間,確實應該更加慎重。這樣吧,阿超,你帶他們去婦產科,將他們交給蔣醫生。讓蔣醫生替羅歡樂同志好好查查。」
然後又對季開明和羅歡樂道:「蔣醫生是我們婦產科資歷最老,醫術最高,經驗最多的第一人。」
「多謝許院長。」羅歡樂連忙道謝。
這一次,許超青年雖然依舊沒什麼好臉色,卻也沒拂了許院長的面子。對著三人的揚下巴:「跟我走吧。」領先在前面大步走著。
季開明扶著羅歡樂,跟在許超身後。
歡喜緊緊的跟著。她對醫院很不喜歡,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緊繃著。如果不是到這世界已久,又一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只怕早就拔腿跑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依舊緊張的捏緊拳頭,緊緊的跟著,這裡跟她唯一有血緣關係的羅歡樂。就算羅歡樂並不強大,但卻是關係最的的。
院長辦公室里,只剩下許院長跟何醫生。
許院長這才笑問:「什麼事這麼鄭重?」一進來就給他打眼色。
「您看看這份病歷。」何醫生從隨身帶的公事包里,拿出厚厚一本病歷。若是歡喜能看一眼,必然會狠狠的吃一驚。那於其說是病歷,不如說是她的生平。從她出生,到現在,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可能給她造成心理創傷的事件,全都記錄在案。
當然,作為病歷,她的幾次生病用藥的記錄,是比其他更加詳細的。
許院長花了半個小時,將病歷從頭到尾看了整整三遍,一遍比一遍用的時間長。最後才皺著眉頭,臉色凝重。
「這小姑娘的心性,到是難得。」頓了一下,才又問道:「你試過了?」
何醫生點頭:「第一次接觸時,那時我並未發覺這方面的問題,稍微動用了一點y誘導手段。但只有十五秒不到的時間,她就警醒了。此後,對我一直報有戒心。」
「十五秒?」許院長為這個數字而吃驚。
「十五秒。」何醫生再一次給了肯定的答案。「而且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徹底催眠她,只是一點誘導而已。」
「她很警惕。」許院長起身,在屋裡來回的轉動:「既然你已經被她發覺,那麼想來,她對於我,跟你同職業的我,也一定抱有極大的戒心。而我雖然引你入門,在這方面,卻並沒有你走的更遠。」
對於這一點,何醫生無法反駁。就剛才進醫院開始,歡喜就已經開始緊張了。她努力掩飾了,可又怎麼何能逃過他的觀察。
何醫生皺著眉,如果許院長都不行的話,暫時他到不知能求助於誰了。國內這方面的專家本就少,而國外的……讓他為歡喜專門請來,卻是極難的。
許院長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想要更好的施展催眠術,最要緊的,是讓對方信任你。」許院長終於停了下來,聲音也顯得有些輕忽:「這一點被破壞了,想要重建這種信任,將非常的難。」
何醫生苦笑,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按理說,一般病人對醫生,都會有著天然的信任。何況,他那次對歡喜的引導,也是完全的善意,實在是沒想到,她能敏銳到那樣的程度。
說起來,也難怪敬華總是懷疑她。
但他知道,伴隨著痛苦和危難的成長,有的時候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而她雖然看似懦弱膽小,但從小經受諸多磨難,人生經歷,比一般人都要豐富。而精神力比常人強大,卻是極有可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她在山裡,跟著那位老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但以她那一手的廚藝來看,應該並不輕鬆。
可惜,他說再多,江敬華總是不信,固執已見到了一定程度。
「或者,你可以跟她開誠布公的談談。」許院長道:「若是能獲得她的同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強行……那就只能藉助藥物了。」
何醫生怔了一下,心裡苦笑。是了,他都忘記了還可以公開的給她做心理治療了……從一開始注意到她的精神力特別強,且有自然催眠的症狀之後,他就一直盯著催眠二字,而忽視了其他。至於藥物,如非必要,他並不想用。
「多謝許伯伯提點。」如果沒有確切的把握,他也不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去試探歡喜。哪怕是打著為她好的目的去嘗試,他也並不願意。只因為,精神方面的疾病,容不得多餘的刺激。任何一點,都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接下來,兩人就歡喜的病歷,進行了非常深刻的討論。
而這也讓何醫生,對於接下來,對歡喜的治療,有了大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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