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時分。
夕陽西下。
整座皇城都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天邊的朵朵晚霞,把江水染得赤紅如血......
雅閣內。
南宮雲起身向妙蓉告辭。
他初到京都,被皇城裡的繁華和熱鬧所吸引,對什麼都感到特別新奇,卻沒想到誤打誤撞的竟跑來了御香樓。
甚至,還結識了妙蓉姑娘。
這些如果給師姐知道的話,會不會以為自己說是來京都尋她,卻自顧著尋到風月場所里去了,那便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正在這時,閣樓下的街道上忽然衝過來一隊官兵。
領頭的是一個體魄強健,滿臉絡腮鬍須的將領,他腰間懸掛著一把黑色長刀,臉上神色慌張。
隊伍來到街市中央,帶頭的將領環顧四周,扯起嗓門朝著街道兩旁的眾多商販和行人喊道。
「傳國主詔諭,日落之前,都給我關門閉戶,三日之內,不得出門半步,要是讓我看見還有人在街上逗留,立斬不饒!」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
隨即,便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擺放在攤位上的貨物,匆忙往門店裡搬,行人也東奔西串,緊趕著往回跑。
他們沒問發生了什麼事,也沒人敢問。
因為,這是命令,而發出這個命令的人,是帝都守將高羽。
平常他都只會待在守城軍中,今日卻不知怎麼得,竟然親自巡城,發出詔告!
所有人都意識到,肯定要發生大事了......
南宮雲聽到街上的動靜。
移步來到雅閣窗前,發現樓下街道兩旁的行人和商販驚慌失措,亂作一團。
身後的妙蓉也覺得甚是奇怪,京都每到夜晚,總是熱鬧非凡,怎麼今天忽然這麼混亂。
而且,國主還親自發出詔告,讓守城將領高羽當街宣讀,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眼中滿是擔憂的看著南宮雲說道。
「皇城中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京都的氣氛如此緊張,公子不如先留在御香樓,等弄清楚了情況,再決定是否離開。」
「謝謝姑娘的好意,我得離開了!」
南宮雲回頭略感抱歉的看著妙蓉回答道。
因為,他敏銳的感知到,此時,城外有大批的人馬靠近,恐怕不下數萬人之多。
「難道是有人想作亂?」
南宮雲心中疑雲重重。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必須儘快趕到王宮去找到師姐,因為真的發生叛亂,他得和師姐在一起,那樣才能保證師姐的安全。
只聽妙蓉幽幽的說道。
「是了,公子本是鳳鳴山的修行者,想來實力肯定非比尋常,自然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看來是妙蓉多慮了。」
南宮雲見狀心中不忍,或許今夜京都就要發生大亂了,妙蓉她一個弱女子,在戰亂之中要如何保全自己。
但是他也無能為力,他不可能護得了每一個人,只得抱歉的叮囑了她一聲。
「妙蓉姑娘也要當心,現下城外有大批人馬靠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看來今晚皇城是要不太平了,你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我現在要去一趟王宮,就此別過!」
話音剛落,南宮雲便飛身越窗下樓,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街上慌亂的人群之中。
妙蓉依然靜靜的佇立在窗前,遠遠的望向南宮雲消失的方向,眼眸之中悵然若失。
只是她忽然想到,自己竟忘了問他的名字!
......
城外大隊人馬集結於城下,數萬名士兵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個京都的夜空。
大軍隊伍的末尾延綿至數里之外,粗略估計,有十萬之眾,人馬嘶鳴,氣勢滔天。
為首的十多名將領,個個身強力壯,虎背熊腰,身著金盔銀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輝,威風凜凜。
顯然,他們是各路派系人馬的首領,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但此時卻把目光投向中間的那一人。
只見那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面色陰沉。
這人正是騰虎!
十五年前,他便是從這裡衝破包圍,帶著剛滿周歲的皇子逃往南郡高家堡。
十五年後,他終於又回來了!
只是,這次他帶著的是千軍萬馬,他要復國!
這是他籌謀了十五年的計劃。
自從五年前,他和前任國主南宮震留存在世上唯一的皇子南宮亦見面之後,他就下定決心,要儘自己所能,扶其上位,他要替先王拿回原本屬於南宮亦的一切。
所以,在這五年的時間裡,他想盡辦法,籠絡各路人馬,到處遊說州郡守將,並通過各種途徑聯絡以前的舊部,著手籌備今日之戰。
大軍陣前,騰虎手握繩韁,夾馬上前,黝黑的面龐上透出無限殺意。
只見他抽出腰間漆黑戰刀,抬手直指城樓之上的高羽喝道。
「我是騰虎,你們可還記得!」
騰虎如今已經是一名元魂六階的修煉者,他提氣運勁,爆喝一聲,宛如炸雷,震耳欲聾。
城樓之上眾將士被騰虎一聲爆喝,盡皆心神巨震,站立不穩。
良久,城樓之上傳來高羽唯唯諾諾的聲音。
「騰虎,你別囂張,就算你如今已經是一名修行者也無濟於事,想攻破皇城,那是絕不可能的。」
「是嗎!」
騰虎冷哼一聲,收回長刀,猛然伸手抓起懸掛於馬背之上的寒鐵神箭。
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以滿月之勢,「嗖!」的一聲,箭矢夾帶著騰虎凌厲且渾厚的玄力破空而去......
只聽城樓上立時傳來一聲慘呼,隨後便沒了動靜。
城下大軍齊聲喝彩,聲震雲霄,士氣大振!
騰虎接著朝城樓上喝道。
「明日正午,讓南宮朔開城投降!」
城樓之上。
眾將士目瞪口呆的看著被騰虎一箭貫穿身體,連人帶箭一同釘在巨大石柱上的高羽屍身,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著人火速前往皇宮報信。
......
宏偉壯闊的王宮。
金碧輝煌的大殿。
在一片歌舞昇平中顯得是那樣從容與淡定。
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四起,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
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
南宮朔似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神色從容淡定。
他絲毫沒有將已經兵臨城下的叛亂大軍放在心上,只是輕輕抬手,示意前來報信,跪在地上神色慌亂的侍衛退下。
這時,只見殿前陪坐一旁的萬震天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
「南宮國主似乎早已經知曉了叛將騰虎的一舉一動,所以才如此的泰然自若。」
「萬門主所言不錯,騰虎自數年前策反各地守將,糾集部眾,我就已經知曉了。」
南宮朔深邃而銳利的眼眸中充斥著十足的自信。
他從騰虎第一次開始拜見南宮亦時就料到,要不了幾年,帝都就不會太平了。
騰虎不會讓他安穩下去,帝國內有許多人,都有騰虎那樣的心思,他們都不承認自己通過叛亂得來的王位。
因為,從他坐上這把龍椅至今,也只不過十五年而已。
十五年的時間說長也長,長到能讓當年的一群小孩成長為如今強壯的將士,說短也短,短的讓一些人根本還無法忘記當初的仇恨!
「他們區區十萬人馬,能從各地州郡一路無阻的攻入京都,若非是我的默許,又如何能辦到!」
「哦?」
萬震天表示不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他們準備犯上作亂,為何不將他們封殺在各地,反倒放任他們集結起來,聲勢壯大?」
「因為我想看看,南越帝國到底是選擇我,還是需要他!」
南宮朔話音變得深沉且堅定,他一直在關注著一個人,這個人便是南宮亦。
無疑,南宮朔認為,能夠集結到十萬叛軍,光靠騰虎是做不到的,還必須有一個他們完全信服的人。
這個人只可能是南宮亦了。
「看來你終究還是沒有令我失望!」
南宮朔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目光延伸至殿外遠方......
萬震天忽然覺得,當初幫助南宮朔奪取南越帝國王位或許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比起如今的南宮朔,他更想要的是一個昏庸怯懦的君王,這樣每年南越帝國贈送給萬象門的物資貢品數量,就能由他說了算。
但此時,他也不想追究。
萬震天此行的目的是要殺死一直以來,暗中殺害萬象門弟子的騰虎。
當然,一個騰虎並不值得他親自走一趟,但他知道,要殺死南越鳳鳴山掌教黃鶴真人的師弟,卻必須他親自出手。
「南宮國主放心,騰虎就交給我了,其他一切你自行安排!」
萬震天這話正是南宮朔想要的。
他已經將帝國的八萬精銳都調往京郊,左右各四萬分別駐紮在東西兩側山頭。
並將他自己的直系親信五萬人馬,布防在皇城之內,這麼多的人員調動,他早在數月之前就已經安排妥當。
唯一的變數,或者說他無法掌控的就是鳳鳴山的掌教黃鶴真人,也就是他的同父異母兄長南宮天。
不過,他清楚南宮天的心性,當年既然選擇遵從父王的決定,入山修行,那他就絕不會再輕易參與南越帝國的王權爭鬥。
因為這是父王的命令,也是父王的意願。
如果說這個世上最了解父皇的人是南宮天,那最了解南宮天的人就是南宮朔。
有的時候,南宮朔還會不自覺的回憶起從前的那份純真的兄弟之情。
可是,當他們都長大之後才發現,原來王室自古以來便不存在什麼親情,有的只是殘酷與血腥!
南宮朔提起桌上的盛滿的酒杯,向萬震天敬道。
「如此,便仰仗萬門主了!」
二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一飲而盡。
遂即,南宮朔朝左右下令道。
「明日正午,大開城門,放騰虎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