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順村是連天郡,望海縣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
雖說走海路可以直達,但是明睿一行人的船隻還是在熟悉路線的尹海生引領下還是從早上行駛到了晚上才堪堪能看到海岸線的影子,一路之上可是難為了這些親衛,從金陵到遼東還沒休息上幾天就在海上被顛簸得迷迷糊糊暈了船。
戰船一點一點靠近岸邊,在夜色之下能看到岸邊跳動著點點火光。依稀能看到海岸線上有很多人在和這邊招手打著招呼,只是離得太遠且光線太暗,看不清那些人的長相,更是聽不清他們嘰里呱啦地喊著什麼。
隨著戰船慢慢靠近,還是姚不易率先發現了端倪。
「王爺,那些不是漁民,是倭寇!」
明睿聽到姚不易提醒之聲,神經頓時緊繃起來,旁邊的尹海生心中也是有股莫名的恐怖感升起,看來雨順村多半是凶多吉少。
這也難怪,今天距離倭寇入村已經五天了,可怕的事情估計已經發生過了。
在來的路上,明睿也已然知道了尹海生求救的全過程,本來寧陽郡到雨順村之間相隔海路就是一天,形同「C型」的頭尾兩端,要是走陸路的話,至少也要三到四天,顯然不是求援的最優選擇。
可事發突然,到了縣城之中,縣令畏懼倭寇,以縣內兵勇只能自保不能救援,打發尹海生去連天郡試試。
到了連天郡之後,尹海生更是連郡守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發了,沒辦法,只能捨近求遠地向著寧陽郡的方向一路求援而來。
最後騾子都累死在了路邊,尹海生連滾帶爬走了四十多里路才在黎明時分趕到了寧陽郡,還沒等到城門打開就昏死了過去。
明睿此時心情也很是悲觀,下令全員戒備,下船之後如若對方敢於亮刀槍,直接就地斬殺。
不出明睿所料,當戰船漸漸靠岸之時,岸邊那些原本興高采烈打著招呼的倭寇,在看到船上之人是大靖人的裝扮時,頓時嘴中的話語變成了「八嘎呀路」一類的謾罵,隨後個個抽出腰間倭刀擺好進攻姿態。
這些人嘰里呱啦的言語明睿聽不懂,示意讓蒙莘上去問問有沒有會講漢語的。
不多時,遠方的一處火堆旁走出來一人,此人長得更是猥瑣,看樣應該是這群小鬼子的頭目,強操著比蒼井空十郎還要蹩腳的漢語說道:「我滴認識你,你滴可以留下我們滴戰船離開了!」
在說這話的同時,倭寇滿臉洋洋自得,絲毫沒把明睿以及帶來的二百親衛放在眼裡。
明睿強壓心中怒火,半眯著眼盯著倭寇,涼涼的嗓音如冬日江水道:「你是蒼井空十郎的兵?」
沒想到面前這個小鬼子還是「老相識」的手下,要是能兵不血刃決絕這些倭寇也是極好的,如果對方不識相,就別怪自己要大開殺戒了。
「呦西!不愧是大靖遼東滴王」
倭寇小頭目雖然知道明睿的身份,但是此時的眼中儘是不屑的神情,「本人可是蒼井將軍的副將黑田不二,識相滴話速速離開。」
「哈哈......哈哈......」
周圍的倭寇浪人在聽到黑田不二的嘲諷話語之後,同樣沒有把這些大靖的官兵當回事,其中甚至還有五年前參加過台州海戰的倭寇直接大聲嘲笑著。明睿一行人聽不懂嘰里呱啦說著什麼,但是能通過語氣理解到不是什麼好屁。
「如果本王今天不走呢?」明睿此刻眼眸中冷冽的寒光在黑夜之中都已然掩蓋不住,既然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就怪不得他手中的龍膽開封嗜血了。
「你們滴趕緊滾開,要不別怪我們東瀛武士不客氣滴幹活!」黑田不二再次蹩腳怒喝道。
明睿輕咬後槽牙,皺起眉頭冷冷問道:「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氣?」
「就像他們一樣!」黑田不二說罷,揮了揮手,身後的幾個浪人瞬時扔出了幾個人頭。
尹海生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依稀能辨認出這幾個熟悉的人頭,雙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嚎啕大哭之聲。
他在這一瞬悲痛不已,牛二、侯五、謝小六......這一個個都是曾經相識的村里人,可這才過去短短的幾天,如今就已是天人兩隔,他實實在在接受不了。
黑田不二看著跪地嚎啕大哭的尹海生,再看向一旁未吱聲的明睿,得意之色不禁在臉上顯露而出,「怎麼樣?知道怕了?怕了就快些滾!」
「哈哈......哈哈......」
隨著自家統領的大放厥詞,周遭的倭寇、浪人更是毫不顧忌地狂笑著,根本沒拿數量幾倍於己的大靖士兵當回事,更是拿跪在地上的尹海生這種只會痛哭的怯懦行為當成取樂之道。
對於他們這些自詡東瀛正統武士的倭寇而言,大靖這些普普通通的賤民能死在他們的刀刃之下都是三生有幸,掠奪到的女人能隨著他們回到東瀛本土追隨侍奉更是莫大的殊榮。
明睿心中的恨在痛哭之聲和嘲弄之聲中徹底被點燃,現在的他只恨不能殺光全天下的小鬼子,頓時沉聲喊道:「願與本王殺敵者何在?」
姚不易率先拔劍,「在!」
要說對倭寇的恨,此時的海灘之上無人能抵得過姚不易!
蒙莘緊隨其後,「末將在!」
要論看淡戰場血腥、生死,誰人又能抵得過蒙莘?
「在!」
「在!」
「......」
接下來便是隨行護衛們的吶喊聲,他們已然沒有了剛剛暈船的跡象,此時只想隨著王爺殺盡這幫倭寇。
「八嘎呀路!」黑田不二在見得對面明睿等一眾人劍拔弩張之時也都口吐污言穢語,紛紛在慌亂之間抽出腰間倭刀做起抵抗之勢,一邊緩緩的向身後倒退,一邊四下張望對面大靖官兵的下一個動作。
「殺!」
隨著明睿率先發出的一聲大喝,身後的二百親衛同樣大喊著「殺」聲與倭寇殺作一團......
不知道雙方廝殺了多久,明睿只感覺周圍的幾個火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燃盡,對方謾罵、叫嚷之聲慢慢消散,頭頂的烏雲不知何時又厚重了幾分,直到這時身邊才趨於寂靜。
「你滴不可以殺我!」
就在黑田不二的喉嚨即將被龍膽槍尖刺穿之時,他怯懦中帶著尋求一絲僥倖的聲音響起,「我們滴將軍很快就要回來了,要是我死了,將軍的怒火是你們承受不起的!」
「怒火?」明睿雙眼泛紅,握著龍膽的右手更是用力幾分,隨即就要將槍尖刺下,「本王只想要你死!」
還怒火?此刻還會顧忌蒼井空十郎的怒火?
明睿現在只想手刃了眼前這個畜生,至於那個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的東瀛倭國,只有日後在戰場上見分曉了!
砰!——
砰!——
就在槍尖即將刺死黑田不二的那一刻,不遠處一艘戰船突破黑夜的帷幕,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內,伴隨而來的還有陣陣火槍發出的爆裂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