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擇城看著她得寸進尺的樣,立即鬆開手,手上加了點勁兒,把她推地往後倒了下,整個人撞在了身後鋥亮的黑色越野車上。
她沒站穩,是一下撞上去的,腰上正好被磕了一下,鑽心地疼,她硬是只皺了下眉頭,連哼都沒哼一聲。
他不動,冷眼看著她。
霍慈臉上笑意沒了,可眼底依舊是漫不經心地似笑非笑,仿佛撞地不是她自己,疼地也不是她。
直到他開口,淡淡地說:「霍小姐,我請你來是拍照,不是玩命。」
之前看他不是在酒吧就是他坐在車裡,燈下看人,難免會蒙上一層不透徹的朦朧美。可是此時他站在她跟前,略長的黑髮梳成背頭,瞳仁地顏色有些淺地過分,卻因為眼窩深,而顯得眼神格外深邃。
這人嘴裡說地是請,可是口吻倒像是債主。
她看著他,笑了:「我可沒忘,畢竟這是你給我的工作。」
「現在拍攝結束了嗎?」他筆直地看著她,眼中不見絲毫波動,無視她語氣中的戲謔。
「還沒,還要一段時間,」她安靜地說,她這人就是這樣,說到工作時從不馬虎。
易擇城點頭,便準備轉身離開。他本來生得高大,此時穿著一身深藍色暗條紋西裝,連脊背都直地像鋼筋,這一身剪裁極貼身的西裝,讓他更添氣勢。
霍慈覺得他可真有趣,在酒吧時,他穿著白襯衫,端著酒杯站在吧檯時,燈光打在他身上時,他身上有種壓抑地欲氣。
而此時卻陽光下,只剩下鋼筋水泥般地硬氣。
莫星辰說地對,所有女人都會想睡他。
霍慈嘴角一揚,問道:「哎,你能幫我把相機下來嗎?」
易擇城抬頭,就看見她修長的手指指著車頂,她下來時候,相機還留在車頂上。
「楊銘,」易擇城突然開口喊了一聲,身後的楊銘立即走了過來。
他看著車頂,緊抿著唇,「你幫霍小姐把相機拿下來。」
「把我的照片刪掉,」這句話他是對霍慈說的。
等楊銘把相機拿下來,易擇城沒轉身,眼睛直直地盯著她。霍慈拍照從來不強人所難,她打開相機,乾脆地把照片刪除。
等刪完,她目光在易擇城的身上巡視著,從他的喉結一直看到胸膛。眼神實在是太赤、裸。
這樣一副好身材,卻包裹地嚴嚴實實,不透一絲。
可惜了。
一旁的楊銘都心底打鼓,他之前還以為這位霍小姐是冷漠的冰山美人。從方才見她第一面後,她話不多,眼神冷冰冰地,拿起相機後,更是全身心地專注。就連白羽說了一句話,都叫她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都只能灰溜溜地拉著他躲到一旁。
誰想,見到自家老闆,反而是這幅態度。
好在很快,霍慈又投入拍攝當中。此時已到下午五點,平房裡已經有人開門回來,洗菜、燒飯,從窗戶里不時飄出的油煙,真實又溫暖。雖然他沒說想要的是什麼,可是這片被城市遺落的荒蕪之地,卻又有著這樣溫暖的燈火。
直到華燈初上,霍慈才徹底結束拍攝。
她低頭看著相機里的照片,不斷地往前翻,直到翻到最後一張。良久,她抬頭,看著不遠處依靠在車邊的男人,他正在抽菸,手指間一點猩紅火光在閃爍。
「三天後,我會把照片洗出來,」霍慈走到他面前。
易擇城點頭,他掐滅手中的煙,這次認真地說:「謝謝你,霍小姐。」
他知道以她的名聲,接受試鏡已是極難得。不管她的真實目的,他一向分的清楚,這一聲謝,應該的。
霍慈抬頭看著他:「我叫霍慈,叫我霍慈。」
易擇城又恢復面無表情地模樣。
不過她也沒在意,又問:「我能知道,你為什麼叫我拍這個地方嗎?」
這個地方不是他隨便找的。
「這裡很像我曾經住過的地方,」他抬眸望過去。
霍慈第一次看他眼中,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緒。
思念,她居然覺得他的眼神中有思念。
一個穿著定製西裝,開著邁巴赫的成功男人,會懷念這樣破舊簡陋的房子?
「你在哪裡住過?」他就像是個寶藏,霍慈一下就想挖到最中間。
他收回視線,淡淡地看著她:「如果你能被錄用,我會告訴你。」
「我會的,」她揚頭,驕傲又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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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易擇城客氣地邀請她用晚餐。不過卻被子霍慈推掉,她想儘快洗出照片,然後讓他心甘情願地邀請她。
上車之後,依舊白羽開車。霍慈坐在后座,撇頭看著那輛邁巴赫啟動,然後很快地消失在視線。
「白羽,我的腿好看嗎?」她開口問。
正開車的白羽猛地回頭看她,車子往旁邊歪了一下,他又趕緊回頭認真開車,嘴裡問:「那位易先生占你便宜了?」
剛才霍慈從車頂跳下來,易擇城伸手接了她一把。
霍慈坐在后座中央,兩條腿交疊放著,手肘撐在大腿上,手掌拖著腮。聽到白羽的話,嗤笑一聲:「那就好了。」
是他的視線在她的小腿上停留了幾秒而已。
不過幾秒已足矣。
這說明他對自己,也不是全然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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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去,她就開始選照片。對於她勢在必得的工作,她一向上心。不過這回惹惱了白羽,畢竟之後兩天她都有工作。臨時換了攝影師,雜誌社那邊自然不開心,雖然是三線周刊,白羽也不想得罪人,最後推了工作室新簽的一個新晉攝影師,還給了打包價。
她就這麼把自己關在家裡兩天,還是莫星辰來按了門鈴。
「就算再趕時間,飯總得吃的吧,」莫星辰從外面打包了東西。
等霍慈吃了一口,抬頭:「還是學校門口那家的。」
莫星辰看著她一口一口吃著,感慨道:「我只有這時候,才覺得你還是食咱們人間煙火的。」
霍慈看她:「神經病。」
莫星辰打包地是她們大學附近飯店的外賣,這家的排骨煲便宜又好吃,一份大份排骨煲夠一寢室四個女生吃。想當初她們剛進學校的時候,四個人第一次聚餐就是在這家。
那時B大醫學部402寢室就是一個傳說,因為一個宿舍住了兩位仙女。
當然仙女沒莫星辰的份兒,是霍慈和宿舍最小的姑娘。兩人一進校,就奪了所有人的眼光,霍慈一米七二的個子,九月開學報導的時候,穿著白T短褲拉著一個行禮箱進了學校,一路上都是獻殷勤地學長,恨不得搶了她的行李箱扛到宿舍。至於最小的那位姑娘,專車送到學校,幫忙拿行禮的司機,腰直身板挺,雖然穿著常服,可是那股子軍人氣質卻藏不住。
莫星辰這個自覺還算個小美人的,結果就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本以為兩個仙女在,必攪地寢室烏煙瘴氣。可兩人不僅沒爭奇鬥豔,還各自安靜地仿佛不存在。
霍慈那時候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不愛說話,仿佛什麼都不上心,誰都不在意。
說來也是可笑,選這間飯店的原因是便宜,因為霍慈沒錢。
那會就算大家都還是學生,可瞧得出來她身上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隨便拎出一個包都是國際大牌。結果她居然連和舍友出去聚餐一次的錢,都很難拿出來。那時候的霍慈,冷漠又倔強,身上還透著誰都摸不透的神秘勁。
別說醫學部的那些男生,就連外系的學長都借著機會來搭訕她。B大學生會多少人擠破頭想進,最炙手可熱的外聯部長曾親自邀請她,都被她一口回絕。
理由是她沒錢,她得賺錢。
再後來她拍照,拿獎,進了這個光鮮亮麗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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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你怎麼突然走了,那個男神後來怎麼樣?」莫星辰去了洗手間,結果遇到之前她們一桌的小鮮肉模特,撩騷了一會,回來就不見她人影了。再去問了旁邊的人,才知道她還是和那個白衣冰山帥哥一塊離開的。
莫星辰這麼好奇,也是因為她那天的舉動。從來都淡漠冷靜的人,居然說這樣的話。要知道,從她認識霍慈到現在,就沒見過她對任何一個男人,有過興趣。
莫星辰曾經懷疑她是蕾絲邊,可後來發現,她可能是無性戀。
見她沒反應,莫星辰趴在餐桌上,「我那晚就說了,你要是真成功,我叫你爸爸都行。」
霍慈轉頭,一雙眼睛黑漆漆地盯著她,說道:「我要你這個便宜女兒幹嘛。」只是剛說完,她眸子裡又染上了興味,舌尖在唇邊划過,露出雪白貝齒,聲音清亮冷漠地說:「不過你可以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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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慈把車停在大樓前,拿起副駕駛坐上的包,甩開車門下車。
等走到大堂時,十來米挑高的明淨大堂,鑲著的大理石地磚,亮地能照著人影。她來時提前已打了電話,正準備上樓時,卻被人攔住。
「霍慈,你怎麼在這?」
她抬頭瞧了一眼,是個認識的人。在《人物》雜誌供職的編輯,之前她給一位商界大佬拍照,那期採訪的編輯就是面前的這位。
她說:「來找人。」
「我也來採訪,不過無功而返,」岳素無奈說道,語氣里倒是不見抱怨。
霍慈一向為人冷淡,正準備告辭時,岳素又問:「你去幾樓啊?」
「21,」她直接說。
「你是去見DK?」岳素忍不住問道,聲音中不乏驚喜。
她搖頭否認:「不是。」
「21樓是明盛集團,除了DK.Yi之外,我可真想不到你去找誰。」
Yi?易?
霍慈意外,不緊不慢地問:「DK.Yi?」
已經不需要她再多問,岳素拿出手中的資料,剛打開文件夾,霍慈就看見封面上易擇城的照片,可是照片上的他並不像她見過的那樣,西裝革履,渾身透著一個矜貴禁慾的氣息。
他穿著一件白色短衫,黑色長褲,臉上、身上都滿是塵土,白色短T上甚至還血跡斑斑。他懷中抱著一個黑人孩子,緊閉著眼睛,滿頭都是血。
這張照片是抓拍他回頭的瞬間,此時他的眼神犀利而黑亮。
一身血氣可眼神卻又透著堅韌。
霍慈終於明白,她為何每每會覺得他身上有種矛盾的氣息。因為比起西裝革履臉上掛著冷漠面具的他,這樣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這是?」霍慈幾乎是著迷地看著這張照片。
難怪會有無數的攝影師,甘冒喪命的危險,深入戰亂地區。因為這樣生動的眼神,只有在那裡,才會出現。
「他曾經是MSF里最傑出的外科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MSF:無國界醫生組織
霍白雪告狀:易擇城,有人跟我打賭
易冰山反問:賭什麼?
霍白雪說:要是我睡了你,她就叫我爸爸
易冰山淡淡地看著她:死了這條心吧
童哥抹抹頭上的汗:咱都別這麼早立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