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又冷又淡,可偏偏卻又繞過這酒吧里震天的音樂,讓對面的兩個男人,聽了個正著。其中一個穿著粉色襯衫的男人,惱羞成怒地罵道:「你他媽誰啊?」
可他話剛說完,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回頭,竟是酒吧的保安,穿著黑色西裝的大塊頭,衝著他們兩人說道:「兩位,麻煩跟我們出來一下。」
「你們幹嘛,」粉襯衫不悅了,就要吵嚷起來。
一旁的韓堯冷笑一聲,指著他的鼻尖就道:「你在酒里下什麼了?」
原來剛剛他們看見霍慈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粉襯衫趁她沒注意,往她面前的雞尾酒里投了東西。
粉襯衫惱火地嚷嚷,「你別血口噴人啊。真是晦氣,下次再也不來這破酒吧了。」
說完,他就甩手要拉著朋友離開。
可他還沒走,易擇城突然端起吧檯上的雞尾酒,伸手掐住他的脖頸,捏著他的嘴巴,就把一杯酒給他倒了進去。
粉襯衫猝不及防,只覺得這人的手跟鐵鉗般,讓他半分掙扎不了。
一直到這杯酒全被倒進他嘴裡,易擇城才鬆手。
粉襯衫被鬆開後,拽著脖子咳嗽了好久,臉色憋得通紅。要不是他朋友及時扶住了他,這會都得跪在地上。
「把你的髒東西,帶走。」
易擇城淡淡地看著他,聲音沉穩又清冷,仿佛只是順手做了一件事而已。
酒吧保安都是火眼金睛,打一過來,就瞧出這兩波人里,這位便是站在那裡不言語,身上都透著一股矜貴氣度。所以當即就把這兩人帶走了,還歉意地表示,打擾他們玩樂。
霍慈抬頭,咬著唇,瞧著他,想要說話。
可人家也不瞧她,只是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他的一雙大長腿,坐下後,雙腳毫不費力地搭在地上。
「易擇城,」霍慈這才敢叫他。
男人低頭,沒搭理她,從摸出煙盒,從裡面拿出一支叼在嘴裡。他又找了下,身上沒帶打火機。他煙抽地少,煙盒常帶,打火機反而帶的少。他伸手敲了一下吧檯,裡面穿著馬甲制服的姑娘,立即有眼色地給他遞了一盒火柴。
他伸手接過,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手捏著火柴,一手捏著火柴盒。
『嚓』地一聲輕響,火光亮起,菸頭被點燃。
霍慈安靜地坐在他旁邊,低眉順眼的,像個出門浪被抓住的小媳婦。
一直到許久之後,對面的男人,手裡夾著煙,問她:「喜歡這種地方?」
霍慈抬頭,他的聲音不大,可偏偏在這吵嚷的酒吧里,叫她一下就聽到了。
她立即搖頭,「不喜歡。」
易擇城睨了她一眼,他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酒吧。
霍慈是真冤枉,她回國之後,統共就來了兩回酒吧。一次是歸國的第一天晚上,這是兩人頭一回見面。
第二回,就是這次。
原本和莫星辰吃過日料,她就準備回家的。
可誰知中途莫星辰接了個電話,非要拉著她一起來酒吧。也是巧了,霍慈車上正好有幾套她剛訂的衣服,白羽放在她車上,讓她帶回家。
年末活動多,白羽特地給她準備了紅色。
顏色正,襯她的皮膚。
易擇城又看了她一眼,她穿地不算暴露,大紅色小禮服,及腿跟的裙擺像花苞般盛開在她腿邊。一雙逆天長腿,就這麼俏生生地從那花苞紅裙中,露出來。
扎眼。
等一根煙抽完,他把菸頭按滅在吧檯上,順手丟進旁邊菸灰缸里。
起身,還得去找人。
霍慈見他站起來,也跟著起身。易擇城看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和雙腿,外面寒冬臘月,也是夠瀟灑。
「你去哪兒?」霍慈問他。
易擇城沒說話,就要轉身。可剛轉頭,就聽身後哎喲一聲地叫喚。
緊著回頭,就看見她身子往一旁倒,走地急,尖細的高跟鞋在地上打滑了。
他手臂伸過去撈了一把,直接把人扯到面前,兩人貼地有些近。
霍慈只穿了一件短裙,他一伸手就摸著她的腰身。
細,細地就跟他稍微一使勁,就能掐斷。
「你走這麼急幹嘛,」他低斥了一聲,就要放開她。
可誰知這個倒是順杆子往上爬的,摟著他的手臂,抬起頭,細聲說:「我腳崴著了。」
「忍著,」他習慣性地擰眉,冰山般地表情,總算出現一絲不耐。
霍慈也不怕,越發地可憐地說:「疼。」
易擇城看著她的模樣,知道自己應該甩手,不該讓她得寸進尺。
可她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一低頭,就看見她的水眸,軟地像是籠著一層煙雨。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突然就不忍心。
不、忍、心。
易擇城不知道,感情最初的萌芽,往往就是從這三個字開始。
他要去找易端端,身上還掛著一個。臉冷地跟冰山一樣,半分喜顏沒有。畢竟他一向不喜歡這種嘈雜的地方,偏偏這一個兩個不省心的,就喜歡往這裡鑽。倒是霍慈,也不怕他冷臉,緊緊地攬著他的手臂。
酒吧裡頭人多,走過來,難免會撞著人。
幾次霍慈被人故意撞了之後,易擇城惱了。
他脫掉自己的大衣外套,遞給她,皺眉道:「穿上。」
霍慈抿嘴一笑,接過他的外套,穿在身上。袖子太長,連手掌都伸不出來。
下擺一直蓋到她膝蓋下面。
易擇城低頭瞥了眼,總算把腿給遮住了。
韓堯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易端端,這死丫頭,電話也不接。等他再和易擇城碰頭的時候,就看見霍慈穿著他的外套,跟在他身邊。
他也顧不上八卦,無奈道:「擇城哥,端端這丫頭怎麼都找不到啊。」
霍慈這會也知道他們是在找一個女孩,便問:「會不會在洗手間呢?」
韓堯見她這麼說,趕緊擺手道:「我也不能衝進人女洗手間吧。」
霍慈一仰臉,「這不有我呢。」
不過她不認識易端端,還是韓堯找了易端端的微信朋友圈。一打開就是她的自拍,是個極明艷大氣的姑娘,笑起來周遭都布滿了陽光。
難怪討人喜歡,叫這兩人大半夜地過來找人。
霍慈看完照片,便撒開手,往洗手間去了。
韓堯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嘖了一下,問道:「霍慈這腳崴著了?」
不用他提醒,易擇城也早已經注意了。剛開始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可憐兮兮說腳扭了。易擇城還當她是裝,可她走了兩步,他就知道不是。
這姑娘拗地很,輕易不跟人示弱。
嘴上說崴了,可腳上走路的時候,卻伸直了腳背。一步像一步地走。
也是真崴狠了,這會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易擇城心底哼了一聲,該。
可人已經跟上去了。
說來也巧,霍慈一進洗手間,就看見一幫姑娘在裡面。
「易晨曦,你勾引我男朋友,還裝作一副白蓮花的模樣,你不要臉,」只見一個穿著Dior吊帶裙的姑娘,義憤填膺的喊道。
而對面被她指著鼻尖的姑娘,伸手摸了摸耳朵,衝著她輕撇一下嘴,「有病。」
女孩一說完話,轉身就要走。
霍慈抱著手臂倚在牆壁上,這不就是韓堯和易擇城找了一晚上的小姑娘。
誰知易端端轉身,身後的姑娘大概是被她不屑一顧的態度給氣惱了。居然伸手就去拽她的頭髮。小姑娘打架,無非就是拽頭髮,撓臉。
易端端被穿吊帶裙的姑娘抓住頭髮之後,那姑娘還衝著旁邊喊道:「看什麼看,給我打她呀。」
「徐佳倩,你居然跟我動手,你腦子被糊了。就你那個小白臉弱雞男朋友,他就是跪在我面前。我要是正眼看他一眼,就算我易晨曦強.奸他。」
要說這幫女孩真是挑了個好地方打架。
酒吧外面幾米一個保安,膀大腰圓的,但凡有一點兒騷動,都迅速被壓下去了。偏偏這裡是女洗手間,沒人管,幾人在這打成一團,也沒人拉。
霍慈一瞧,易端端雖然厲害地很,可她一個人對著人四五個小姑娘,還是落了下風。
她往旁邊一瞧,正好旁邊是消火栓箱。之前霍慈工作室著火過一次,她被迫上了一次消防課程。這會她也不想衝進去混戰,乾脆直接開了箱門彈簧鎖。拉出水帶,等把手輪順著開啟旋開,槍頭裡一下就噴出水。
她拎著水槍,直接進了洗手間。
這會裡面已經一團亂,她冷笑了一聲,「易端端,讓開。」
易晨曦猛地聽到有人叫自己小名,就抬頭瞧過去。這就看見一個不認識的大美人,手裡拿著水槍站在門口。她也是個有急智的,居然一下甩開打她的人,躲進離她最近的廁所格子。
霍慈:「……」你跑得倒是快啊。
不過友軍撤場了,她可沒客氣,拿著水槍,對著那四五個姑娘,兜頭就噴了過去。
各個打扮精緻,身上穿著名牌衣裳的女孩,被噴地哇哇大叫。這會本就是冬天,雖然酒吧裡頭熱,可這麼兜頭冷水射過來,又疼又冷,直讓她們哭爹喊娘。
霍慈見差不多了,衝著裡面喊了一聲:「易端端,出來。」
易晨曦這才敢開門,就見徐佳倩那幫女孩靠在洗手間的牆壁,瑟瑟發抖。精心打理的頭髮和妝容都毀了,也不知誰用了沒防水的睫毛膏,這會直接掉成了熊貓眼。
「你們幹什麼呢?」大概是有人通知了保安,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跑了過來。
霍慈一不做二不休,對著來的保安就噴了一頓。
趁著混亂,她扔了水槍,拉著易端端就往外跑。
剛出了洗手間通道,就撞上正要過來的易擇城他們。霍慈也不解釋,拉著他的手就說:「快走。」
身後是保安追過來的聲音,韓堯和易擇城還沒回過神,就被她們拉著往外跑。
一路,霍慈還得強忍著腳痛。
誰知就在要到門口的時候,她被拉住,霍慈著急地問他幹嘛停下來。緊接著就是天旋地轉,易擇城居然一把將她抗在了肩膀上。
她穿著他寬大的大衣,雪白纖細的小腿倒掛在他的眼前。
一直到下樓把她放下來,他眼前還晃悠著她那兩截雪白的小腿。
真他媽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