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草民和徐家有仇。」
胡三萬目光空洞,冷冷說道。
「哦?」
沈瑄衡面露疑色,緩緩道:「可據本官調查,徐墨為人和善,從來不曾與人結仇。」
胡三萬冷笑一聲,「大人,徐墨確實與人和善,但他的弟弟徐幽卻不是好東西。」
聞言沈瑄衡看向一側主事,「徐墨還有個弟弟?」
刑部主事翻閱手裡的卷宗,然後連忙說道:「根據刑部的調查,徐墨確實有個弟弟,但是半年前他因為賭博之事跟徐墨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
「徐幽并不是離家出走了,而是被我殺了。」
「殺了?因何緣故?」
胡三萬面沉如水,緩緩說道:「徐幽仗著家世不俗,整日在京城裡欺男霸女,我看不慣他,兩年前跟他打了一架。半年前的一天晚上,他不知道抽什麼風,路上撞見我之後,突然廢了我一條胳膊。」
看著空蕩蕩的袖管,胡三萬眼神里恨意深邃。
「所以我便找機會殺了他,發誓要讓他徐家萬劫不復。」
聽完胡三萬的講述,沈瑄衡點了點頭,「作案動機合情合理,不過你一介平民,哪裡來的寒冰蟲毒?」
胡三萬輕輕眯起眼睛,緩緩道:「此毒是數月前從一個叫趙乾坤的人手裡得到的。」
聽到趙乾坤的名字,一切仿佛變得合理,胡三萬既有作案動機,又有作案條件,看來真兇就是他了。
可沈瑄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事情進展的未免有些太順利了。
這胡三萬和徐幽的事情,刑部可是一點都沒查到,胡三萬完全可以趁機逃走,為什麼會跑到官服來投案呢?
許侍郎笑呵呵走到跟前,「大人,既然事情已經明朗,不如就此結案吧。」
沈瑄衡眉毛一挑,拍響驚堂木。
「胡三萬,你陷害徐墨,毒害百姓兇殘至極,今日為何良心發現,跑來投案自首?」
聽到這個問題,胡三萬沉默了一下。
「大人就不要問這些沒有用的廢話了,總之犯人就是我,大人速速結案吧。」
沈瑄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意味深長的說道:「急,你們都很急,你說你是犯人,本官偏偏不信。來人,將此人收押。」
許侍郎聞言頓時懵了,連忙說道:「尚書大人,您這是何意,犯人都已經承認了。」
「承認了就一定是犯人嗎?」
沈瑄衡側目看向許侍郎,語氣不急不緩的說道:「許大人,你說我們剛剛查到趙乾坤的師姐,胡三萬就跑來認罪,你說他像不像是一個替罪羊?」
許侍郎聞言一身冷汗,笑容僵硬,「尚書大人多慮了吧,胡三萬跟徐家卻又舊怨,這是做不得假的。」
沈瑄衡淡淡一笑,緩緩道:「許侍郎,本官先前跟你說了,事情存疑就要繼續查,如若不然,現在徐墨已經冤死了,這幕後之人再拋出胡三萬前來認罪,本官就要被扣上一個辦案不力草芥人命的罪名,即便皇上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不治我的罪,也會摘了我刑部尚書的職位,你說對不對,許侍郎。」
許侍郎臉色煞白,連忙拱手說道:「先前是下官不夠嚴謹,險些害了尚書大人,下官在此給你賠個不是。」
「行了行了。」
沈瑄衡不在意的擺擺手,緩緩道:「趙乾坤師姐的事情讓底下人繼續查,無論兇手是不是胡三萬,都必須找到此人。」
「是……」
許侍郎滾了滾喉嚨。
等到許侍郎走遠,沈瑄衡緩緩起身,他活動活動筋骨,伸了個懶腰。
「有意思,這個投毒案,還真是十分曲折。」
來到刑部的院子裡,沈瑄衡吩咐道:「來人,備馬,本官要進宮找大皇子喝喝茶。」
西子湖畔,湖心亭。
許侍郎從小舟上下來,站在涼亭外面。
「殿下,胡三萬今日去刑部自首,但世子卻不信他是兇手,而且他似乎對我起了疑心……」
亭子裡,穿著蛟龍拍的殿下負手而立。
「他還真是不好對付。」
仰頭喝了一口酒,亭子裡的人沉聲道:「你將胡三萬認罪的消息透露出去,本宮也會想辦法讓父皇得知此事,到時候聖旨下來,這案子便蓋棺定論了。」
「是!還是殿下有辦法!」
許侍郎彎腰拱手,拍了一記馬屁。
「殿下,此番針對世子的計劃失敗,您答應我的事……」
「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桂花香酒樓。
趙寡婦揪著狗剩的耳朵進了門,然後板著臉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胡三萬好端端的成了下毒案的犯人?」
狗剩欲哭無淚,「趙大姐,我也犯迷糊啊!胡大哥這幾天都沒見到他人,還以為他跟著那個小娘子跑了,結果怎麼成了犯人了。」
趙寡婦臉色變了又變,悶聲道:「不對,他肯定不是這種人,一定是官服找不到真的犯人,所以拿他頂罪!」
話音一落,趙寡婦抬腿就往外面走。
「我滴個姑奶奶!你這是要幹啥!」
狗剩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住趙寡婦。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替他喊冤!」
「你瘋了!」
狗剩一身冷汗,「自古民不與官斗,你一個寡婦如何拗得過官服,到時候萬一治你一個同黨的罪名,你可是會掉腦袋的。」
趙寡婦眼神堅決,冷聲道:「我這條命是老胡救下來的,若真的被治罪,就把這條命還給他,黃泉路上做個伴,下輩子說不定還能早點遇到他。」
說完,趙寡婦用力甩開狗剩的手,朝著刑部的方向趕去。
「唉。」
狗剩撓了撓頭,急得團團轉。
作為拜把子兄弟,狗剩知道自己不應該慫,可他有家有室,豁不出去啊!
傍晚時分,沈瑄衡從皇宮裡出來,剛剛回到刑部,就看見有個膀大腰圓豐潤婦人在刑部外頭擊鼓鳴冤。
刑部門前,侍衛挎著刀問道:「你這婦人擊鼓可是有什麼怨情?」
趙寡婦手握鼓槌高聲喊道:「民婦為胡三萬申冤,他是被冤枉的,希望官老爺還他清白!」
沈瑄衡下了馬車,微微一笑。
瞧瞧,好戲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