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跑十二個人一組,一到十三班的Alpha剛好分了十一組。
江淮在第二組。
Alpha先測長跑,Omega先測仰臥起坐,Beta先測「三選一」。
級部里Beta占八成,「三選一」里除了攀爬網那兒,跳遠跳高的片區都火爆可觀,隊伍排了老長。Omega的仰臥起坐在室內不好進去,就不少Beta同學來看Alpha長跑了。
特別來看第一組。
薄漸就在第一組。
第一組的同學還在體育老師那兒領號碼牌,已經有同學振臂高呼:「主席加油!」
薄漸微微偏頭,勾了勾唇角,向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
江淮在第二組排隊,「嘖」了聲,別過了頭。
衛和平在跑道外圈的長凳上坐著,隔了十好幾米,也在沖江淮瘋狂揮手,還在喊什麼。但操場太吵了,江淮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只能從手勢上猜差不多是在說「我去跳遠了,水我給你放這兒了」。
江淮象徵性地點了下頭。衛和平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可能是誇他牛逼,也可能是讓他加油,然後就和許文楊幾個走了。
陳逢澤和鍾康坐在一邊的長椅上。
照正常分,陳逢澤應該在長跑第二組,但體能測試要風紀委監督紀律,所以他們幾個風紀委員都被安排到了最後單獨考試。
陳逢澤靠在長椅靠背上:「學長,你們高三又不體能測試……你這是翹課下來的?」
鍾康是學生會宣傳部的,Omega。
「不然呢?」鍾康笑了笑,「主席考試,當然要翹課下來看啊。」
陳逢澤沒忍住問:「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鍾康握著單反,耐心地找角度,「你們這些臭Alpha,對我們Omega的心思一無所知。」
「……」
陳逢澤很想回一句,你們這些Omega,對我們Alpha的德性也一無所知。
「再說,我這也算職務需要。」鍾康盯著單反屏幕,「宣傳部就是宣傳學校文化的……體能測試和學生會主席都是咱們學校文化的一部分。」
陳逢澤:「對對……您說的對。」
鍾康掃了一眼第一組長跑的Alpha……薄漸是九號。他扭頭問:「哎,陳逢澤,你覺得主席一千五能跑幾分幾秒?」
陳逢澤想了下:「四分五十五秒吧。」
鍾康:「?」
鍾康:「你猜都猜這麼精準的嗎?」
「不是猜。」陳逢澤扭開一瓶礦泉水,又在身邊放了一瓶沒開的,「跑一千五滿分就是四分五十五秒。」
鍾康愣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薄漸會正好跑滿分?」
「差不多。如果有誤差,可能會快個一兩秒。」陳逢澤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這種考試,薄漸都會戴智能表,時間計得很準。」
鍾康的表情愣成了空白,好一會兒,他說:「不愧是主席。」
陳逢澤說:「但我覺得這種行為很裝逼。」
「滾。不許罵主席。」鍾康說。
「……」
鍾康對了對焦,拍了張照,又問:「那你說,如果沒有這個滿分線,主席能跑幾分幾秒?」
陳逢澤聳了聳肩:「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薄漸考試都是卡滿分線……沒見他超過。但說不準他也就滿分線這個水平了。」
「什麼叫就滿分線這個水平了?」鍾康沖陳逢澤翻了個白眼,「滿分還不夠厲害?學校里除了體育生,你再找一個體測隨隨便便滿分的Alpha給我看看?」
陳逢澤往操場上隨手一指:「別的項目不說,長跑滿分不多了去了……我們班肯定就能出好幾個,看那邊,二組。」
鍾康順著陳逢澤手指的方向去看,先注意到了最扎眼的那個。
在排隊等測長跑的二組隊尾。學弟個子蠻高,套著校服,小辮兒拂在後肩上,一動不動地站著,沒什麼表情。
鍾康沒見過江淮本人……但他多看了一眼學弟後腦勺的小辮兒,不太確定地問:「隊尾那個,是江淮嗎?」
陳逢澤點了點頭:「是,他是就江淮。」
鍾康「哦」了聲,把單反對準了江淮:「江淮挺帥的啊,單身嗎?」
陳逢澤用一種看禽獸的眼光看向鍾康:「……」
鍾康白了他一眼:「我就隨口問問,你這麼看我幹嘛?我又不是沒聽說江淮的赫赫偉績……」他對準江淮拍了一張,「你覺得江淮體育怎麼樣?」
「長跑應該還過的去吧。」
「怎麼說?」
陳逢澤分析道:「一般打架打得多了,都跑得比較快。不然打不過人家又跑不過人家,這不就沒了嗎?」
鍾康:「……」
信號槍響了。
吶喊聲幾乎比信號槍聲還響亮。
這大概是第一組的特殊待遇。因為有薄漸。
給薄漸喊加油的同學帶動起了整個氛圍,鼓舞著其他同學給自己的認識的哥們兒喊加油。但還是女孩子占主力,江淮聽著跟拉了警報鳴似的。一個開學體測,喊得好像是在開運動會。
江淮打了個哈欠。
他插兜看著一組的選手。可能是受到吶喊助威的振奮Buff,一隊十二個人有三四個脫弦之箭似的嗖地衝出去了,拿跑一百的勁頭開始跑起了一千五。
薄漸倒很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同學喊他喊得最起勁,他中上流開場,一圈下來,他還是中上流。
一千五是不到四圈,第一組有個短跑體育生,遙遙領先。
第二圈,沖最前的那幾個Alpha除了這個體育生,其他的都蔫巴了,被後面的同學一個個超過去。薄漸在前五。
第三圈,體育生繼續遙遙領先,薄漸進了前三。
進第四圈,短跑體育生有點後勁不足了,但前三圈他落了別人近一圈,即使他慢了下來,別人也超不過去。薄漸成了第二。
最後一個百米直道……短跑體育生一咬牙,面紅耳赤地開始衝刺。
薄漸剛剛進彎道。
第三距離薄漸有大半個直道。
「主席加油主席加油!」
「沖鴨主席!!」
「沖沖沖,主席加油,快第一了!」
江淮被喊得耳膜疼。但在這種時候,江淮看見薄漸不慌不忙地低頭看了眼手錶。好像嫌棄體測浪費時間,耽誤他回去做卷子似的。
然後江淮看見薄漸停下來了。
停在彎道中間,看著手錶停了四五秒。
江淮沒忍住「操」了一聲。
長跑修表??
幾秒鐘後,薄漸才又抬腳繼續跑。
後面那個第三看見薄漸停下來了,以為薄漸跑不動了。但他剛剛被激勵得想要一來一個三百米大衝刺拿第二,抬眼就看見薄漸又沒事人似的繼續往前跑了。
第三也沒忍住「操」了一聲。
假若跑道是圓的,薄漸做的可能是勻速圓周運動。
體育生弓著腰,大喘著氣看見第二面不改色地過了終點線,體育老師掐表:
「七號,第一,四分四十六秒!」
「九號,第二,四分五十五秒!」
「六號,第三,五分零七秒……哎,你們第一組有兩個滿分的,成績還可以啊。」
「嘖。」江淮掀了掀嘴唇。
第一組跑完了,記了成績以後隊伍就散開了。
江淮還在第二組隊尾站著。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薄漸恰好從江淮身邊走過去。
薄漸沒去看江淮,江淮也沒抬眼。只是在擦肩而過的那秒,江淮懶洋洋地問:「故意的?」
一千五跑完,同組同學都狗似的要趴在終點線了,薄漸卻面不紅心不跳。他頓住腳,唇角微抬:「沒有,是巧合。」
巧合卡滿分。順便修了個表。
江淮嗤了聲。
可能是用過阻隔劑了,也可能是薄漸不容易出汗,薄漸走過來時,江淮幾乎沒有嗅到任何味道。只有一點點無緣無故的,薄霜似的涼意。
在這樣熱的天氣里,顯得有點突兀。
薄漸沖他彎了彎嘴角:「前桌加油。」
薄漸走過來,陳逢澤丟過去一瓶冰水:「我操……薄主席,你這個逼裝的,可以啊!」
薄漸接過水,輕笑道:「跑快了又不加分,卡線不好麼。」
「好好好,你滿分你有理,」陳逢澤無奈地擺擺手,「反正你就是裝逼別人也覺得帥……宣傳部那個鐘康為了看你考試,連課都翹了。」
「是麼,沒看見。」薄漸的回答很敷衍。
「你是沒看見,鍾康被他班主任叫回去了,你當然沒看見。」陳逢澤搭上薄漸肩膀,「主席啊……」
「別搭我肩膀。」薄漸拂掉了陳逢澤的手。
陳逢澤:「……」
薄漸沒搭理陳逢澤,神情散漫地望向起跑線。
陳逢澤也向起跑線看了眼。第二組在起跑線準備起跑。
二組二班和三班的Alpha,沒體育生。
「你覺得這組誰能跑第一?」陳逢澤問。
「不知道。」薄漸的回答還是很敷衍。
「……你好歹猜一個。」
「不想猜。」
「……」
「算了,我自己猜。」陳逢澤忿忿地轉過了頭,指向二組裡的最高個兒,「我猜我們班那個,腿最長那個。籃球校隊的,中考體育還全項滿分,我覺得他……」
話沒說完,「嘭」!
信號槍響了。
陳逢澤突然睜大眼,啞巴了。
只在信號槍響的那零點幾秒,江淮就幾乎領先了一個身位。
信號槍的白煙慢慢散了。
所有人,包括和江淮同組的同學都覺得……這人快到幾乎要飛起來了。
也有拿跑一百的勁頭跑第一圈的同學,但就是跑一百也有跑得快和跑得慢的。
江淮就屬於跑一百也是跑最快的那種。
陳逢澤睜大眼看了幾秒:「……我操。」好半天,陳逢澤又有了下一句話,「江淮瘋了?」
一個人會不會跑步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會跑的抬腳落腳看上去都很輕,不會跑的就兩根腿像捆了水泥袋,恨不得在跑道上一步一個坑印。
江淮……陳逢澤真的覺得江淮要飛起來了。
跑一圈,落別人半圈。
不知道誰帶頭吹起了口哨,高呼尖叫起來。
連第一組的那個短跑體育生都沒落別人這麼瘋。
陳逢澤瞠目結舌。
薄漸倒沒什麼觸動,只是把目光頓在了跑道上那個襯衫後背漲滿了風,扎著個小辮兒的少年身上。
一般發力早的都後勁不足。
但沒人能看得出來江淮後勁足不足。
因為第一圈下來,他落了第二小半圈,第二圈下來,他落了第二整一圈,第三圈下來,他落了第二一圈半。
二中不少人認識江淮。可能有的沒見過江淮這張臉,但江淮這個名字,在二中的知名度可以和薄漸五五開。
不知道誰先帶頭喊了一聲:「江淮加油!!」
圍觀的同學一下子問開了:
「江淮?」
「哪個是江淮?」
「江淮就在這組裡嗎?」
體育老師在終點線卡著電子秒表。
在江淮過線的瞬間,體育老師長出一口氣:「三號,第一……三分五十八秒!」
一片譁然。
1500米運動會校記錄才四分十幾秒。這個三分五十八秒……是體測成績。
江淮過線,體育老師拍了拍江淮的肩膀。
去報成績的時候,周圍聚了不少同學對著江淮指指點點。
「就那個,有辮子的那個第一!就他是江淮!」
「臥槽他會飛嗎?」
「我的媽,進四分鐘以內了?這還是人嗎?」
「牲畜啊,看他臉色好像還能跑個一千五……」
江淮像沒看見沒聽見,去報了成績後就走了。
他活動起來不太上臉,但不是不累,校服後背都被汗打透了。
Beta太多了,衛和平跳遠跳到現在還沒回來。江淮一邊深呼吸一邊往衛和平給他放水的地方走。
陳逢澤呆住了:「這他媽才是真正的體育生吧?」
江淮走過去,看見薄漸坐在衛和平給他放水的那個長椅上。
江淮只是短暫地瞥了眼薄漸,就低下頭拎了長椅上的礦泉水瓶起來。
要不是薄漸長跑修表,還卡滿分線嘲諷別人,這次體測他也不會這麼盡力跑。
陳逢澤有點敬畏地看著江淮走過來,然後拿起了一個礦泉水瓶,擰開,仰著臉喝了……陳逢澤突然看向薄漸:「哎,這不是你的……」
沒說完,薄漸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江淮身邊。江淮只喝了一口,就把礦泉水瓶放下了。他盯著薄漸,緩慢、一點一點地滾著喉結,把嘴裡的水咽下去了。
這瓶水打開過了,原本他以為衛和平放了瓶他中午喝剩下的水。
可瓶口有很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像積著新雪的薄荷葉,冰涼,又帶著點草木的辛辣。連這一點點,都在用攻擊性和侵占性刺激人的神經。
薄漸低垂著眼睫望著江淮,看著江淮慢慢把那口水咽下去,卻什麼都沒說。
他只稍稍壓近了幾厘米,嗅了下江淮,漫不經心地問:「前桌,你用的是什麼牌子的阻隔劑?」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你猜。
啊,上榜了。
但我這本好像又涼了,在命運安排下躺平。
另外江淮不是美強慘,真正的強者的世界裡,沒有「慘」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