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3

2024-08-27 09:53:49 作者: 伊人睽睽
  丹陽公主成婚的這夜,剛修葺的公主府對外公開,通歡徹夜,整條巷子兩邊盡懸掛燈籠,盛麗十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與言尚一同來長安科考的劉文吉,他和言尚在第一年科考都未登第。但幸好有言尚作伴,他便也不那般沮喪。不過之後言尚就被公主看中,去尚公主了……對劉文吉來說,言尚尚公主,他便能經常見到那位經常幫公主來傳話的侍女春華。

  劉文吉此夜在公主的婚宴上,果然見到了侍女春華。四目一對,她當即抿笑轉過臉不看他,去招待客人。

  劉文吉咳嗽一聲,跟上去在她身後輕聲:「娘子,我是駙馬的同鄉好友,之前與娘子見過許多面的。日後我說不定會常來府上找言二……駙馬,但公主府不好登門,還望娘子能夠……」

  春華背對著他,臉已燙紅。

  她大約知道這個俊俏少年一看到她就眼亮是什麼意思。

  她怕周圍人察覺,輕聲:「我曉得了。我會囑咐僕從的。郎君且去坐著吧,奴婢還要做事……」

  劉文吉跟著她就目光不眨一下,他挽袖子:「我幫你呀。」

  他便一路跟在一個侍女身後,整整一晚上都不肯走。

  楊嗣和大皇子等人坐在一處喝酒,他中途去更衣,回來時,正撞上一個抱著一壇美酒的小女孩兒。那女孩兒小心翼翼地低頭抱著碩大的酒罈,從拐角里走出。

  她人微力薄,要被懷裡的酒罈連累得摔倒時,一隻郎君的手伸來按住她的肩,幫她穩定住了身形。

  她當即小聲:「多謝。」

  她抬起臉來。

  一束燈籠的光照在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娘子面上,嬌柔素白,眸心漆黑。她一臉青澀嬌怯,是尋常那類沒見過太多世面的偏遠地方的小女孩兒的模樣。

  尚未長大。

  尚未通透。

  楊嗣卻怔怔看著她,一時間,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輕顫了一下,不知覺地感受到一股極刺痛的心悸感。

  恍然間,好似他在夢中見過她一般。

  身後的小廝追上大步流星的楊三郎,見自家郎君手裡扣著人家一個小女郎,小廝怕三郎犯渾,趕緊湊上去小聲:「三郎,這位是言小娘子,是駙馬的親妹妹。」

  他對言曉舟討好一笑。

  言曉舟面紅,回以一笑。

  楊嗣盯著她的臉,辨別著自己為何會有那般熟悉感,他漫不經心地不肯放人走:「你這酒罈是什麼?」

  言曉舟聲音清婉如鸝:「我自己釀的酒,是我們家鄉的酒,叫靈溪酒。我二哥成親了,我就將自己釀的酒拿出來……」

  楊嗣「哦」一聲,果斷地伸出一隻手臂,按著她就從她懷裡輕鬆奪走了酒。

  言曉舟:「哎……」

  楊嗣抱走酒,轉身便走:「我把酒拿走了。」

  言曉舟瞪直眼,沒想到有人這般霸道。

  她咬唇追上去,鼓起勇氣:「你、你是誰……你不能這樣!這酒是給我嫂嫂的……不是給你喝的!」

  楊嗣嗤笑。

  他吊兒郎當回頭,跟她勾一下唇:「到我手裡就是給我的。」


  他就那般瀟灑走了,言曉舟追半晌追不上,很快到了那些貴人席上,言曉舟呆愣愣地立在堂外,更加無法去裡面跟人搶回她的酒。她看到方才搶走她酒的少年郎回頭對她一笑,就開了酒罈,給那一方案倒酒……

  言曉舟眸中噙了淚,滿心委屈。

  旁邊僕從不安:「小娘子……」

  三郎怎麼把駙馬的親妹妹給惹哭了呀。

  楊嗣那邊也看到言曉舟目中噙了淚,他一愣,有些無措,萬沒想到一個小玩笑,能把一個小女孩兒弄哭。他這一桌就要開始喝酒了,楊嗣心煩氣躁喝一聲:「不許喝了!給我把酒倒回來!」

  他抬步走向堂外,皺眉走向言曉舟,想說點什麼。

  言曉舟目中流著清盈的光,霧氣瀲灩,她心中委屈又生氣,可是不能在哥哥的婚宴上跟人吵架。何況這些貴族子弟,都是她這樣的人得罪不起的。

  楊嗣尷尬:「喂,那什麼……」

  言曉舟看都不看他,轉身便走,去找自己阿父和哥哥去了。

  楊嗣:「……」

  他只是覺得她很熟悉,想和她玩兒,真沒想和她結仇呀。

  --

  不提閒雜人等,暮晚搖自覺自己的婚事非常成功。

  她嫁了自己最喜歡的駙馬。

  她擁有最盛大的婚禮。

  夜裡言二哥哥雖然弄疼了她,但是言二哥哥和她說過幾次話,他語氣和婚前一樣溫柔。她覺得自己沒有嫁錯。

  而且從明日起,她就擁有自己的府邸,不用再住回宮裡,不用再整日被父皇母后、哥哥看著了。

  成親真好!

  就是……好疼呀。

  暮晚搖實在是太累了,且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她又緊張和陌生人同床共枕,又怕言尚嫌自己麻煩,是以再難受,她也這般忍下去,糊裡糊塗地睡了過去。

  她突然醒過來,是感覺到有光落在自己眼皮上。那光在輕微地晃,讓她睡不著了。

  暮晚搖睜開眼,見帷帳放下,帷帳外,只著中衣的言尚半束著發,有些髮絲凌亂地拂在他面頰上。

  窗口的帷帳並未拉開,暮晚搖感受到的光,來自言尚手中舉著的燭台中的微光。他微蹙著眉,俯身坐在榻邊,低頭似在用光照著什麼,在仔細看。

  少年平時氣質端好如青山高遠,而私下此時,許是因為他未束髮的緣故,他看著便只是一個美秀的少年,通身讓人想到的,不過是「好看」二字。

  像玉一般明亮。

  暮晚搖心臟又開始砰砰跳。

  且她看他這樣一直拿著燭台在看,她產生好奇心,他在看什麼呀。

  言尚低著頭的時候,聽到帳中傳來少女有些糯的嗓音:「言二哥哥,你在看什麼?」

  言尚嚇了一大跳,手中燭台的光輕輕一晃。他猛地一下抬臉,被他特意遮掩好的繡帷打開。

  暖暖香風拂來,一雙妙盈盈的貓兒眼先鑽出帳子。暮晚搖趴跪在褥上,長發如雲散墨暈,映著一張雪白姣好的臉蛋。

  蓬頭散發,雪臂鑽出。她湊過來,臉頰柔嫩,抬起眼來,兩排密密的長睫毛如刷子一般,根根看得清晰。


  言尚僵硬又臉紅,本能地上半身後傾。他憑藉強大的意志才讓自己不轉身躲開,拼命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妻子——他不能總不適應。

  言尚沒說出話,暮晚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明白他大早上拿著燈燭在看什麼了。

  他在看床褥上的斑斑血跡。

  暮晚搖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臉瞬間漲紅,她因看到血跡而羞澀,重新躲回被褥中。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卻仍是抬著一雙盈盈水眸看他。

  言尚尷尬地咳嗽一聲。

  他低聲:「臣習慣了早醒,所以起得比較早……臣本不想打擾殿下,但是隱約看到血跡,心中起疑,便拿燈燭多看了一下。將殿下吵醒了,是臣不好。」

  暮晚搖支吾道:「這……這有什麼好看的呀。」

  言尚同樣遲疑半天,終是咬牙問她:「殿下身上可是、可是……受傷了?」

  暮晚搖睜圓眼睛,呆呆看他。

  言尚面紅如血,她眼睜睜看著他髮絲所掩、只露出一點的耳根都紅得如同一顆紅豆一般。

  而他忍著尷尬和羞赧,低聲問她:「我、臣昨夜孟浪,也許傷到了殿下哪裡……臣本想看一看殿下,但是、但是想到,這樣似乎不妥。

  「殿下醒來了也好。可否告知尚,是傷到了哪裡……」

  暮晚搖:「……」

  她羞得頭抬不起來。

  半晌,她聲如細蚊:「言二哥哥不知道麼?」

  言尚沒吭氣。

  他與她一道羞窘,比她更為尷尬。但是身為男子,他總覺得自己要為此負責。他支支吾吾道:「臣隱約猜到一點,但又不能……殿下,是那裡麼?」

  暮晚搖:「……嗯。」

  二人都因羞窘而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暮晚搖聽到言尚微繃的低聲:「那、那怎麼辦?可是要上藥?」

  暮晚搖小聲地說出嫁前宮裡嬤嬤有告訴她,說這是正常的,嬤嬤也準備好了藥。言尚鬆口氣,她知道怎麼回事就好。

  他只是一味尷尬:「那臣是否要侍女進來服侍殿下……」

  暮晚搖當即:「不要!」

  她抬起臉:「我怎能讓人看我那裡!」

  言尚結巴:「那、那難道、難道要臣……」

  暮晚搖:「我、我自己就好。」

  言尚尷尬的背過身:「哦、哦。」

  他按照她的指示,去給她取回來了藥膏,遞給她,背過身不回頭。暮晚搖緊張地握著藥膏,卻半晌不用。她羞得要哭,試探地動了一下腿,發出一聲嘶聲。

  言尚背對著她坐在榻邊的後背微繃,被她聲音嚇到:「怎、怎麼了?」

  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尊貴的公主殿下連上藥都不會麼?

  暮晚搖:「我想先洗浴,再上藥。」

  言尚:「也、也好。」

  暮晚搖哽咽:「可是我一動就好疼,我起不來呀言二哥哥。」

  言尚沉默。

  緩緩的,他轉過身去,與榻上曲腿而坐的暮晚搖對望。她中衣凌亂,露出一點兒肩頭玉白與鎖骨清透。她臉頰緋紅,眸中含著霧,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言尚與她對視片刻,她輕輕抽泣一下,睫毛上沾著一滴水。


  言尚一時心口猛悸,想到了第一次與她見面時的樣子。

  言尚傾身,將她抱入了懷中。

  他柔聲:「別哭,是臣不好,弄疼了殿下。臣抱殿下去淨室,好不好?」

  也許肌膚相親,真的能快速讓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拉近距離。暮晚搖無法讓侍女們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卻願意讓她的新婚夫君看到。她哽咽一聲,他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繞過她細白的膝下,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

  暮晚搖將臉埋入他懷中,抱住了他脖頸。

  暮晚搖小聲:「我重麼,哥哥?」

  言尚失笑:「殿下小貓一隻,哪來的重量?」

  暮晚搖放下心來,因為他說話溫溫柔柔,打消了她清晨醒來的那點兒面對他時的緊張。他抱著她一徑穿梭紗帳,向淨室走去。最後將她放進去,言尚遲疑一下,低頭看她。

  暮晚搖低著頭。

  言尚彎身,與她平視:「殿下一個人可以麼?」

  暮晚搖臉被他氣息拂來,當即面紅耳赤。她緊張:「可以的!」

  言尚卻蹙眉,擔心她一介公主,不會自己洗漱。但他也不好意思進去陪她,便將藥膏塞入她手中,輕聲:「那臣在外面等殿下。殿下有哪裡不好,就喊臣。殿下別怕。」

  他完全將她當作什麼也不懂的小妹妹一樣照顧,叮囑許多,暮晚搖心裡又羞又快樂,點著頭被他送了進去。

  言尚要走時,暮晚搖又喊住他。

  他以為她有什麼事,誰知道她手抓著木門,仰臉天真問:「我有沒有迷得言二哥哥暈頭轉向,為我傾倒呀?」

  言尚:「……」

  縱是他一直緊張,一直和新婚妻子隔著距離。可是她仰臉傻乎乎問他這種問題時,他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

  暮晚搖愣愣看他,見他第一次眼睛裡的笑意,不再是那種客套禮貌,而是幾分揶揄:「殿下心裡沒數麼?」

  暮晚搖:「……」

  置身於溫暖水中,暮晚搖將臉埋入水中,一直憋氣憋得小臉漲紅,她才從水中鑽出,抱住自己雙臂。小公主在木桶中抱膝而坐,茫然地想——他那個噗嗤笑是什麼意思,他問她心裡有沒有數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沒有迷倒他麼?

  阿父阿母與哥哥都說,她是美人呀!

  --

  暮晚搖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格外順。

  自小就得家人寵愛,嫁人後,她的駙馬是她見過性情最好的人。駙馬陪她用膳,關心她的身體,每日三餐地提醒她上藥。

  因為上藥,她好像和駙馬擁有了兩人之間特有的秘密一般,距離拉近了許多。

  其實疼也不至於那般疼,休息上兩日,暮晚搖已經沒事了。但她享受言尚對自己的噓寒問暖,便一直嚷痛,讓他更為愧疚。

  總體上說,暮晚搖對自己的新婚生活很滿意。不太滿意的是,言尚白日要去太子那裡當職,回來後要讀書,這也罷了。可睡覺的時候,言尚都不與她一個屋舍。

  暮晚搖整日能見到言尚的次數屈指可數。

  因為宮裡出來的教養嬤嬤說,駙馬不得公主召見,不得主動來見公主,更不用提宿在公主這裡。駙馬在公主府有自己的院落,自己的寢舍。中間和公主的寢舍隔著距離,為了不打擾到公主。


  暮晚搖傻了眼。

  公主府修葺的時候,她當然知道府上有駙馬獨自的院落和寢舍,因為每個公主府都這樣,暮晚搖也沒有上心。暮晚搖只是沒想到,原來不得她召見,言尚是不用來見她的。

  而自從他們婚後,除了三餐時間,暮晚搖就見不到言尚。

  暮晚搖有時候著急,聽到駙馬回府了,她想讓侍女去召言尚過來,宮裡出來的嬤嬤就板著臉:殿下豈能夜夜召駙馬侍寢?女孩兒家要矜持。

  暮晚搖心裡太委屈:她哪有夜夜召?她一次都沒召過!

  她每次想召,那個嬤嬤就開始念叨修身養性、不可宣淫……把暮晚搖的勇氣嚇了回去。

  她好討厭這些宮裡出來的嬤嬤。

  --

  而言尚心如止水,每日不是讀書,便是做幕僚跟著太子殿下歷練學習。

  他本就不重欲,本就是一直壓抑,剛成婚那夜,暮晚搖疼成那樣,之後又受傷,他才有點兒的興致被打擊,就覺得有些無趣。

  而對於暮晚搖本人,言尚不知如何和她相處後,乾脆將她當作妹妹一般照顧。索性他照顧自己妹妹照顧得很熟練,如今換到暮晚搖身上,也並沒有太大區別。

  而他的親妹妹言曉舟,在他成婚後,沒過多久就隨他家人一同回嶺南去了。楊嗣專門問過,只是被言尚若有所思的眼睛看著,楊嗣沒好意思說自己惹哭了人家妹妹。

  但是言尚很快會知道,妻子不是妹妹。

  夜裡,言尚練完一張大字,例行反省了自己一日言行可否妥當後,熄燈入睡。他沒睡一會兒,便聽到極輕的拍門聲。

  小女郎聲音在外,小小的近乎氣音:「言二哥哥、言二哥哥……」

  言尚愕然,坐在床上聽出是暮晚搖的聲音。他詫異地掌燈,匆匆披上外袍,便去開了門。

  門一開,他的小妻子就撲過來,撞入他懷中抱住他腰身。暮晚搖緊張的:「快關門,關門!」

  言尚從善如流。

  他一時想不明白,關上門後,禮貌地搭著暮晚搖的肩,將她輕輕地從自己懷中推出。他帶著暮晚搖去坐下,又倒茶給她喝。言尚觀察她的臉色,看她一臉心有餘悸,但她眯起眼睛,眼眸亮晶晶地看著他。

  言尚猜不出來她怎麼了。

  言尚:「這個時候,殿下不是該睡了麼?」

  聞言,暮晚搖嘟起了嘴。

  她氣哼哼地放下自己手中茶杯,道:「對呀,我應該睡了。所以我才偷偷躲過那些嬤嬤的眼睛,讓春華給我引開人,才能來見言二哥哥。她們整天看著我,天天教導我女則,我都不好意思召言二哥哥……

  「好討厭!」

  言尚瞭然,然後莞爾。

  他溫聲:「嬤嬤們是來教殿下儀容的,也是為了殿下好。」

  暮晚搖端詳他片刻,更加委屈:「你也不來求見我。從來不來!」

  言尚一怔,說:「臣、臣不方便……」

  暮晚搖說:「你也被那些嬤嬤攔著,教導你不要重欲什麼的吧……好討厭,我就一個駙馬,我哪有重欲呀!」

  言尚微微笑。

  他問:「殿下想見臣?」


  暮晚搖抿唇。

  他善解人意,說道:「那臣就去求求嬤嬤,賄賂她們一點兒錢財,好讓她們同意讓臣去見殿下好了。」

  暮晚搖心裡高興,口上卻為難:「但是她們會教育言二哥哥,會說你重欲啊……」

  言尚溫聲:「沒關係。臣是男子,被人這般說是無妨的。」

  暮晚搖蹙眉:「可我不想讓你的清譽受損。」

  言尚沉思一二,說:「那這樣,改日殿下與臣進宮見父皇與母后時,臣想個法子,讓他們將嬤嬤召回去,不在府上影響殿下,可以麼?」

  暮晚搖一下子睜大眼,流光璀璨:「可以麼?」

  言尚:「可以呀。」

  她當即露出笑容,傾身過來抱他腰。言尚僵硬,懷中已經懷入了一具溫香軟玉。他拼命讓自己適應,心裡感嘆殿下好喜歡身體碰觸呀。總是動不動地就靠過來。

  埋身在言尚懷中,暮晚搖輕嗅他身上的氣息。她一會兒仰臉看他,眼睛眨巴著。

  言尚太懂人心,太能看透人的眼睛在表達什麼了。他遲疑後,不禁莞爾。

  他說:「這般晚了,殿下……可願留宿下來,讓臣照顧殿下?」

  暮晚搖矜持:「那明日早上嬤嬤們見不到我在床上,又得說我了……」

  言尚:「明日天不亮,臣起身讀書的時候,就叫殿下一同起來,送殿下回去。」

  暮晚搖滿足了,她在他懷中嘟囔:「你真好。」

  言尚苦笑。

  他心中想她倒是覺得他好了,可是她今夜要睡下,美人在側,他可怎麼熬……

  --

  言尚為暮晚搖鋪好床,找了一床新被褥給她。他來來回回地鋪床忙碌,暮晚搖就托腮在後望他,看得津津有味。他偶爾回頭,她便奉送一記帶著羞赧的燦爛笑容。

  言尚被看得臉紅,當即移開目光。

  好不容易折騰完,言尚磨磨蹭蹭地將她脫下的外衫疊好,才糾結著上床躺下。他平躺半刻,就感受到一具溫熱身體靠了過來,她抱住了他手臂。見他不躲,暮晚搖放下心來,心滿意足地將臉挨在了他肩頭,閉上了眼。

  她小聲:「你怎麼這麼僵,你很緊張麼?」

  黑暗中,言尚半晌回答:「殿下……不緊張麼?」

  暮晚搖:「不呀。」

  她露出有點兒天真的笑,睫毛蹭一蹭他,打個哈欠:「言二哥哥對我這般好,我才不緊張。」

  言尚沉靜。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要做什麼,又不好意思。他緩緩轉過身,面對她,黑暗中,他手指想靠近她,卻只是顫了顫,嘴角抿起,半晌憋出一句:「你……傷好了麼?」

  暮晚搖高興他還記掛自己的傷,明明好了,她卻想多享受他的關心,回答:「沒有呢。」

  言尚便不說話了。

  暮晚搖忽然覺得好像她錯過了什麼,她迷瞪的:「言二哥哥問這個幹什麼?」

  言尚微笑:「沒什麼,殿下睡吧。」

  --

  暮晚搖和言尚回皇宮,看望自己的父皇母后。


  皇帝和皇后見小女兒婚後還一如之前那般傻,搖搖頭失笑,卻也放下心來。而再聽嬤嬤們的話,便知道言尚對自己的小女兒很好。公主的婚姻多是政治聯姻,夫妻二人獨將小女兒的婚事用感情來維持,只希望沒有做錯。

  暮晚搖蹭在皇后那裡撒嬌,在母后面前說了許多話。她們出去時,皇后展眉,見言尚立在宮外,手臂間搭著一件女式斗篷。

  看到言尚,暮晚搖蹬蹬蹬地跑過去:「言二哥哥!」

  皇后冷眼旁觀,見言尚溫柔地給自己女兒披上斗篷,又將暖爐放到女兒懷裡。皇后觀察他是否是作秀,待看到女兒那般習以為常的樣子,便知小夫妻日常便是如此。

  皇后放下心。

  只因她總覺得言尚此人一貫溫和,待誰都一樣,總怕此人偽善。

  若是真君子,那自然是好。

  而暮晚搖跟隨言尚出宮,就發現言尚已經將公主府上的嬤嬤們給退回宮裡去了。她得到母后身邊的宮女解說,驚訝之下,追上言尚。

  暮晚搖走在言尚旁邊,她側頭偷看他,趁沒有人注意時,她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言尚俯首向她看來。

  暮晚搖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言尚愕然,看向她與自己交握的手。

  暮晚搖忍著羞赧,對他眨眼笑。言尚咳嗽一聲,移開目光,任由她抓住他的手了。暮晚搖見他沒躲開,心裡高興,她主動靠近他,問他:「言二哥哥,你將嬤嬤們退回去了麼?」

  言尚溫聲:「是呀。臣不是答應殿下了麼?」

  暮晚搖好奇:「你好厲害呀。但是你怎麼和我父皇說的啊。他們是派嬤嬤去公主府監視我,輕易不肯撤走的。我想弄走一個穠華就好難……言二哥哥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言尚沉默。

  暮晚搖小聲:「不能說麼?」

  言尚嘆:「也不是……」

  他轉頭看她:「殿下真想知道?」

  暮晚搖點頭:「嗯!」

  言尚低頭,與她咬耳朵:「臣告訴父皇,那些嬤嬤總是禁著殿下與臣,讓你我不能同房。不能同房,殿下與我沒有子嗣,殿下與我受人指摘,便是壞事。比起這個,讓嬤嬤們監視殿下,又哪裡很重要呢?」

  暮晚搖瞬時漲紅了臉。

  她結巴:「為了、為了生孩子?」

  她一下子想到新婚夜的痛,生起糾結。言尚見此,便安撫她:「殿下放心,只是一個理由罷了。並不是真的、真的……」

  --

  自嬤嬤們離開公主府,暮晚搖終於得到了自由。公主府沒有了宮裡眼線,沒有人總將她的事告訴宮中父母和哥哥,她心滿意足地府上布置起來。

  她讓僕從們將駙馬的東西搬進她的寢舍,她才不要整日和言尚分床分房。她逛了一遍言尚的書房後,又做主將言尚的書籍奏摺等物搬進自己的書房中。她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邊,給言尚騰出了位子。

  喜滋滋忙碌一日,暮晚搖自覺自己賢惠無比。

  言尚傍晚回來,他所住的院落就被上了鎖。他站在鎖前沉思時,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從後而來:「言二哥哥、言二哥哥……」

  言尚回頭,習慣性地按住暮晚搖的肩,避免她撞入自己懷裡。


  暮晚搖殷勤地:「言二哥哥,你餓了麼,要洗漱麼,要喝水麼?言二哥哥,我今天新排了一段曲子,你聽一聽告訴我意見好不好?我還試著做了芙蓉糕,甜甜的,特別好吃,我專門給哥哥留下了好多,還有……」

  言尚專注地看著她。

  嘰里咕嚕,她說個不停。不管說什麼,都是因為喜歡他。他豈能傷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子的心。

  言尚耐心聽她說完,一一答了她的問題,才指著身後的鎖問是怎麼回事。

  暮晚搖喜滋滋道:「言二哥哥以後搬過來與我一同睡呀。我把言二哥哥的書也搬走了,以後言二哥哥做什麼,都能與我一起了。」

  她說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自作主張,便忐忑抬臉:「你、你會生氣我這樣沒告訴你麼?」

  言尚溫聲:「生氣倒不至於。只是殿下日後要做什麼,問一問臣的意見可好?臣知道殿下是公主,習慣了什麼事情以自己為先。但夫妻之間,不應只顧著自己,對不對?」

  暮晚搖怔忡,她第一次聽這種言論,頗為稀奇。但是他說的有道理,她便點頭,應了他。言尚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發頂。

  這般一來,他自己怔了一下。

  暮晚搖忽然抬頭看他一眼。

  眼尾微勾,有點兒俏皮的意思。

  她說:「你還是第一次主動碰我呢。」

  言尚愣住,看一眼她,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心。

  暮晚搖卻沒有放在心上。

  而晚上,言尚被暮晚搖拉進她自己的書房,她硬讓他坐下讀書,而她靠著他,信誓旦旦要與他紅袖添香。

  言尚扶額,失笑。

  暮晚搖:「你笑什麼?你覺得我做不到麼?」

  言尚客氣:「不敢不敢。」

  暮晚搖不服氣,非要做個紅袖添香的小美人。但她確實很快發現自己做不到,她沒有太多察言觀色的本事,言尚要什麼,她不能第一時間看出來。她在旁邊看他盯著摺子,她也覺得無趣,很快走神。

  等她回過神,暮晚搖已經委頓下來。暮晚搖耷拉著腦袋,靠著言尚的肩,開始打瞌睡。

  言尚拖著時間,不想在她醒著的時候與她同床。他怕自己忍不住,也怕她受傷,還覺得那樣與獸類有什麼區別……他被她靠著的地方,從肩到手臂都一徑僵。

  言尚低聲:「殿下去睡吧。臣看摺子很無聊的,殿下不用陪臣。」

  暮晚搖低著頭不理,她忽然扯他袖子,像是想到了她要做什麼一樣。言尚向來待她溫和,她扯他,他便低頭,聆聽她要說什麼。而這般一低頭,一抬頭,他的唇一下子擦過她水潤的、微張的小口。

  片刻碰觸,柔軟溫暖。

  二人齊齊呆住,心跳一時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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