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孟安忽然醒了。此時下午過半,已經接近傍晚,四叔喝得五迷三道也被拉起來,孟小嫻、唐立、以及幾位叔叔都到齊,在床邊,孟安睜著眼,雖然還有明顯的虛弱,相比之前已經好很多,起碼可以說話。
「唐立,唐立!」
孟安虛弱叫著,唐立急忙上前:「岳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腦袋也沒那麼暈了。」
唐立伸手貼他腦門,過了會兒道:「燒退了,再過幾天,能大好。」
「多虧了你啊。」
「岳丈說笑,是岳丈福大命大。」
孟安搖搖頭,什麼狗屁福大命大,他雖然躺床上,對外面的事情所知不多,但也不傻,這幾日也能感應到外面的一些事情,他知道是唐立的法子救了他。
他又不是個小孩子,自己情況心知肚明。他看看唐立,又看看孟小嫻:「從今往後啊,你就是我孟安的親女婿,誰要是不認,你來找我,瞧我不大嘴巴子呼他臉上。
你呢,正好最近也沒什麼事兒,好好努力努力,明年我想抱上外孫子。」
唐立恍然,之前還納悶,什麼叫親女婿,女婿還有不親的嗎?聽到後面才知道,孟安這是拿話點孟小嫻,意思就是孟小嫻也該盡妻子該盡義務,要不也不會多一句抱外孫。
他回過頭,似笑非笑看向孟小嫻。孟小嫻瞪他一眼。
二叔問:「大哥沒事了吧。小立,你可要盡點心!」
「暫時應該沒有。」唐立暗道僥倖,青黴素這玩意效果好,但是風險也挺大,尤其是他的手藝不過關,完全不清楚能不能提取出合格青黴素的情況下,老岳丈居然挺過來,著實可喜可賀。
唐立不怎麼放心,又看守一夜,次日孟安氣色變好,早上喊著餓,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唐立確定,這次難關算是真的過去。
把這好消息告訴孟小嫻,以及幾位叔叔,幾人打心眼裡高興,二叔提議:「大哥闖過生死關,咱們要不要大弄一場?」
唐立道:「會不會太早?」
「不早不早,這個時候哪裡還早?大哥這氣色,比之前好得多,他自己也說很舒服,覺得過幾日就要大好。」二叔不以為意,又想到個理由:「再者說,他也得沖沖喜。」
唐立乾脆閉嘴,人家把沖喜這個理由都搬出來,他沒辦法反對。
四叔嚷嚷道:「南北班子請來幾個,在家裡唱上三天。」
二叔道:「說的是,廣邀賓朋,熱鬧熱鬧。」
唐立笑著說道:「岳丈身子好了,這是個大喜的事兒,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要熱鬧,光是咱們幾個人熱鬧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大傢伙一塊熱鬧熱鬧。」
二叔現在很能聽得進去唐立的話:「你準備咋辦?」
「班子不用請多,就擺兩個,就在前面胡同里,唱對台戲,搭個流水席,街坊四鄰都能來吃點,說句吉祥話就成。」
二叔一拍桌子,「說的好,就這麼辦。」
二叔忙著去張羅,沒多久,鞭炮聲劈里啪啦響起,大紅燈籠掛起來,府里張燈結彩,熱鬧極了。
中午吃過飯,孟安想起來走動走動,天天躺著也不是個事兒,正所謂的靜極思動。孟小嫻不答應,他的傷口剛剛結痂,萬一活動太劇烈,再扯開那不是還得遭罪?
唐立說這也不是個事兒,畫了個輪椅的樣子,叫人照著做。幾個高明木匠合力,僅僅只需要一個多時辰就打制出來,把孟安往輪椅上一放,推著他在院子裡來回走動,能看得出來他很是高興。
正在這時門子來報,說胡神醫來了。幾位叔叔一聽,頓時趾高氣昂,之前胡神醫言之鑿鑿說孟安已經沒救,瞧瞧現在不但有救,人還活蹦亂跳的。四叔已經做好羞辱他的準備。
唐立有點囧,這事兒怎麼說呢?還真不是胡神醫的問題,而是時代局限性的問題。不過四叔既然想出口氣,那就出好了。
胡神醫進來,連禮都沒見,直接衝上去抓住孟安的手把脈。
「孟老爺,這真是神奇!昨日我看你脈象虛浮,已經病入膏肓,眼看著馬上就要過去,今天怎麼又都好了?」
四叔諷刺道:「有神仙相救啊。」
胡神醫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沒搭理他,目光灼灼看向孟安。
孟安情知醫生不能得罪,江湖上有規矩,把事情簡略說一遍,重點就是唐立的神奇藥物。胡神醫不敢相信,上下打量唐立,見他頂多二十來歲,容貌俊美,皮膚細嫩。
「敢問小友,你這藥物是何物?」
「青黴素。」
「那是何物?」胡神醫臉色迷茫。
唐立沒好氣道:「發霉的饅頭見過沒?發霉的果子見過沒?就是從黴菌中提取出的藥物。」
胡神醫呆立半晌,忽然轉向四叔:「他說的可是真的?」
四叔也不耐煩:「我哪知道,不過藥確實是他弄的,早上剛弄完,瞧我大哥下午就能出來了,豈是你這樣的庸醫能比擬?」
「我只是有點不相信。」
四叔更不耐:「你這人說話不算話啊,之前還說,能救好你就拜師,我侄女婿治好了,拜師吧!」
胡神醫老臉通紅,多少年了,他都沒這麼丟過臉,這回真是丟得太大,日後只怕都沒臉出門了。這事不能善了啊,其實憑著他的醫術醫德完全可以糊弄過去,誰也不會說什麼。
但糊弄別人容易,糊弄自己很難。這人他看過,已經確定必死,結果人家活得好好的,還被一個年輕娃子比下去。
胡神醫牙一咬,心一橫,突然半跪在地,「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唐立嚇一跳,趕緊強行把胡神醫扶起,「神醫說笑,我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都是運氣好而已,論醫術我可比你差得遠,你這是折殺我了,我得折壽啊。」
四叔也目瞪口呆,這事本來就是諷刺下胡神醫,討個嘴痛快,誰知道鬧得這麼大,這要是傳出去,問題可就太大,這罪名他不能承擔。
胡神醫道:「什麼折殺不折殺,古語有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無關年齡,達者為師,你這手出神入化的功夫,老夫不會,說出去也沒什麼丟臉的,還請師父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