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是疼,全身如針扎似的疼痛,又像是被重物碾壓過一般,疼得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極刑還沒結束?她的心不是已經被挖走了嗎?怎麼到了地府還在疼?
迷迷糊糊間,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髒污的白紗床幃、破舊的棉被,一時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地獄?這陰曹地府也太寒酸了吧。
但這破舊的房梁怎麼有點像她小時候居住的小破院?
「姜瑤,你這個賤人,你憑什麼還活著!你給我去死!去死!去死!」一道尖銳刺耳的怒吼聲在身側響起。
姜瑤此刻正渾身無力,她虛弱地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名身著紫衣的少女,五官長相竟與她妹妹薑蓉年少時一模一樣?
這少女此刻正用一雙怨恨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手裡拿著一根又長又粗的錐針,嘴裡像發了瘋似地低聲咒罵著:
「都是你害的!讓你踩在我頭上、讓你奪走我的一切、讓你害我!」
這人惡毒瘋狂的模樣,竟與薑蓉當年在牢房內不甘死去時的模樣如出一致,難道真的是她?
這是怎麼回事?薑蓉不是因為皇權爭奪站錯隊,而被斬首了麼?
所以她也下地獄了?聽她剛才話中的意思是覺得她死前遭遇的一切都是她害的?
但為何薑蓉此刻是年少時的模樣?周圍的環境又像是她年少時居住的破落院子?
無數的疑問在姜瑤的腦海里響起。
但她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劇烈的疼痛就再次從身上傳來。
薑蓉手裡的針不斷地落下,毫不留情地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她身上。
好痛!比死前那挖心剔骨的極刑還痛!
這簡直是凌虐!
姜瑤想叫喊,卻發現嘴巴被破布堵住了,想反抗,卻發現她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劇烈的疼痛讓姜瑤的意識愈發清晰,熟悉的人與環境,讓她隱約有了一絲不可置信的猜測。
薑蓉卻徹底地陷入了癲狂,衝動之下舉著針就要往姜瑤的心口上刺去,嘴裡大聲喊著:
「我要你死!趕緊給我去死!」
「不要!」一名跪在地上的丫頭突然掙脫了僕人的鉗制,迅速地往薑蓉的身上撲了過去,頓時把她撲倒在地上。
門外一名老婦聞聲匆忙走了進來,對著那丫頭就扇了一巴掌:
「死丫頭,誰給你膽子的!來人,給我打!」
院子內的幾名丫頭婆子立即聽從那老婦的話,拉起那丫頭就帶到一旁扇著耳光。
薑蓉此刻也從癲狂中恢復了些許理智,見姜瑤已經清醒,便取走了她嘴裡的抹布,居高臨下的戲謔道:
「賤人,你要是肯向我跪地求饒,並從此伏低做小,我可以考慮晚點再殺了你。」
殺了她?所以她此刻還沒死!
那不可置信的猜測似乎進一步得到了確認。
姜瑤內心思緒百轉,臉上卻一點都不顯,反而堆起了一副無辜的表情,試探道:
「妹妹,為什麼?」
話音剛落,姜瑤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如黃鸝般清脆,這可不是她這個被誣陷毒啞的禍國妖后、深宮棄婦該有的。
這是少女特有的嗓音、是她年少時的嗓音!
姜瑤幾乎立即就確認了她的猜測:她重生回到及笄前的那一年!
與此同時,她對薑蓉的試探也很快得到了回應。
這看似簡單的疑問卻引導著薑蓉想起了過去不愉快的回憶,瞬間就再次激起了她的憤怒,讓她不可控地往姜瑤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因為你是個禍害,你是我們姜家的災星,你忘恩負義、你心如蛇蠍……」
薑蓉的話還沒講完,姜瑤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瞥了一眼在旁的老婦,假哭道:
「嗚嗚……妹妹,我沒有……爺爺、外婆,瑤瑤很痛……」
這話聽著似乎是軟弱無助的哭訴,但實質卻是要挾與提醒:
她姜瑤此刻雖然是個父母失蹤需要依附二房照料的孤女,但她還是姜家大房的唯一繼承人,還有姜老爺子以及強盛的外祖可以依靠。
那老婦自然也聽出來了,連忙就拉起還想繼續打罵的薑蓉,勸道:
「二小姐,使不得讓自己背上人命債。
「夫人有吩咐,請您立即隨老身回主院。」
姜瑤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她眼底寒光一閃而過:這番凌虐毒打,我姜瑤全部記下了!
伴隨著丫鬟被毆打的哭泣聲,姜瑤再也熬不住,陷入到如泥沼般的黑暗中。
「嗚嗚……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
稚嫩的哭泣聲悽慘悲切從耳邊傳來,似乎有人在用力地搖晃著她,姜瑤悠悠轉醒。
把她搖醒的是一名五官秀氣,臉上卻布滿了紅腫指印,雙眼如桃子般紅腫的丫頭,正是她年少時的大丫鬟,丁冬。
「小、小姐?」丁冬正哭得傷心,抬眸對上姜瑤的視線,臉上頓時驚喜交加。
姜瑤看向丁冬身後空蕩蕩的房間,既熟悉又陌生,她認得這裡正是年少時被薑蓉母親、她的二嬸崔靜怡拘禁的小破院。
一系列不愉快的回憶瞬間涌躍於心頭,讓她陷入了沉思。
她幼年父母失蹤,被爺爺寄養在叔嬸家以便照料。
但她二嬸崔氏卻利用執掌後院的便利,阻撓了她外祖一家對她探視,以各種手段把她拘禁這裡,讓她以為自己是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自卑又膽怯。
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做,不但是想養廢她,還擔心若她出現在世家圈子內會壓她女兒薑蓉一頭。
經過之前的試探,她可以確定不僅是她重生了,薑蓉也帶著對她的恨重生了!
所以薑蓉方才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她。
至於她與薑蓉之間的那點仇恨,無非就是成王敗寇的故事。
薑蓉上輩子不惜賭上了整個姜府、出賣自己的丈夫押注了三皇子,最終卻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而她卻因意外陷害被迫嫁給了四皇子,輕而易舉就成為了她夢寐以求的皇后。
想起薑蓉方才那癲狂瘋魔的狀態,她此刻的處境不太妙呀,必須儘快擺脫二房對她的控制。
她思索了片刻,看著窗外的天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姐,快午時了。」丁冬不知姜瑤為何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只是實誠地回答。
姜瑤忍耐著渾身的疼痛,憑著記憶從床板的凹槽處取出了一枚簪子遞了給丁冬,認真地吩咐著:
「午後三刻廚房會外出採買,你等會就去大廚房外院,藏進廚房採買的車子混出姜府。
「然後去到我外祖家陸府,給我外祖母帶一句話,就說外孫女瑤瑤想姥姥了,請表哥明日前來拜訪。
「記住,你必須在酉時前從西側門回來,陸府給你的賞銀你分點給看門的黃婆子就能進來了。」
丁冬點了點頭,把帶給陸家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才拿著簪子離開了房間。
安排妥當後,姜瑤就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的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