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勁聽他們這麼說,心中暗自高興。
雖然他們的話真實性存疑,不過依然可以肯定的是,昨天吳思源、袁禾平跟張澈交涉得並不愉快。
如此一來,陳冠泰退出《蕩寇灘》幾乎已成定局。吳思源即將面臨演藝生涯中最大的危機。
因為據葉勁所知,《蕩寇灘》這部電影不只是國富影業投資,其中還有吳思源、袁禾平以及其他人的錢。
原來去年吳思源執導的第一部電影《瘋狂殺手》並不賣座,所以明星電影公司不敢再繼續投資他。
這部《蕩寇灘》是他從東南亞拉來的資金。但東南亞的老闆對他也不敢百分百信任,所以這部電影只投資了一半的錢,剩下的錢還需要吳思源自己解決。
吳思源為了這部電影順利投拍,就廣泛募集資金。最後導演、武指、剪輯師等等,不僅沒要工資,還又搭進了八千元港幣。
在七三年,港島的工資還是很低的,普通人一月工資也就三四百。《蕩寇灘》男主角陳興在蕭氏一月工資也才八百元。因此八千元港幣,在當時算得上一筆大錢。
如果這部戲停拍,所有投資將付之東流。吳思源不僅將背負一大筆債務,更麻煩的是,連著兩部電影失利,將來未必肯有人再投資他。如此一來,他的導演生涯將很可能就此畫上一個句點。
危險越大,機遇越大。
如果葉勁幫他化解這場危機,那他欠葉勁的人情就更大了。
……
雖然已經想好了解決之道,但葉勁並未立刻打電話,告知吳思源。
因為現在還不到火候。他準備再等幾日,等吳思源被愁得無法可想,食不下咽寢不安眠時再說。
那時,效果才最佳。
接下來的兩天,葉勁都在蕭氏影城等活兒,也出演了幾部電影,賺了三百元港幣。
龍虎武師賺錢還是比較多的,一場戲五十元,替身戲一百元。能幹的龍虎武師,一天賺千把塊都有可能。
不過葉勁還要拿一百元賄賂群頭,所以自己只剩下了兩百元而已。
而這兩天,他也不斷通過八卦新聞,了解吳思源、陳冠泰、張澈等人的動態。
據說張澈導演的新片《馬永貞》即將開拍,主演是陳冠泰、姜大衞和井麗。
姜大衞是張澈最心愛的弟子,也是蕭氏影業最紅的小生;井麗則是蕭氏影業一姐。張澈用這樣堪稱豪華的陣容,來捧如今還寂寂無名的陳冠泰,也難怪他甘願違約,也要罷演《蕩寇灘》了。
為了幫陳冠泰挽回聲譽,保持正面形象,張澈還向《明報》爆料,說吳思源恐嚇自己。還說自己未來如果出事,就是吳思源下得黑手,完全把對方抹黑成黒社會。如此一來,輿論自然站在陳冠泰一邊,哪怕是他違約在先。
面對張澈的咄咄逼人,吳思源基本無力反抗。聽說已經有人找上門,向他索要工錢去了。
……
聽到這些消息之後,葉勁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隨後來到了吳思源家。
「咦,阿勁,你也是來要工錢的麼?」就見吳思源家的客廳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都是《蕩寇灘》劇組的工作人員,像場記、劇務、茶水、化妝、燈光、武師等等。
吳思源一邊抽著悶煙,一邊跟大家苦苦解釋,希望大家多給他一點時間想辦法。
「吳導,不是我們不念舊情,實在是你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陳冠泰馬上就要進《馬永貞》劇組,從此就要飛黃騰達,根本不可能再去拍《蕩寇灘》了。張澈大導演也不會允許自己的愛徒跑去別的劇組演反派的。」
「是啊,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趁現在製作費還有剩,抓緊時間把錢都分了。不然南洋老闆知道你拍不成戲,到時候再把資金給抽回去,那你就得從自己的腰包掏錢了。」
「吳導,我們鞍前馬後地陪你忙活了小半個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可不能連我們的血汗錢都坑啊!」
「對啊!對啊!我一家老小還等著我拿錢買米回去下鍋呢。你今天要是不發給我工錢的話,我也沒臉回家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道,或苦勸,或利誘,或哀求,或威逼,不一而足。
吳思源被他們煩得眉頭皺起一個大疙瘩,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抽了三顆煙。
……
「大家別吵,先聽我說!」葉勁見狀,雙手一揮,大聲喝道,「吳導,我想了個主意,或許能解決這個麻煩。」
見他這麼突然一吼,眾人都被嚇了一跳,一起向他看了過來。
「大家都沒有主意,你能有什麼主意?」眾人見他不過是個小武師,不禁都不屑的撇撇嘴道。在劇組,武行的地位也就僅比龍套演員強些。
「你有什麼主意,請說。」吳思源卻看向葉勁道,反正他現在也束手無策,不如聽聽葉勁到底有什麼辦法。
「吳導,我們可以請一個跟陳冠泰體型差不多的人,扮演他的替身。」葉勁隨即說道。
「噗!」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都笑了,紛紛吐糟道,「這個主意誰想不到。關鍵是,替身怎麼替得了正面戲?」
替身不能露正臉,一露就全穿幫了。
葉勁早預料到他們會這麼說,當即微微一笑道,「我們給替身帶上面具不就行了。然後在劇情里交代一筆,就說他平時總戴著面具。當他摘下面具的時候,就是他大開殺戒之時。」
聽他這麼一說,吳思源頓時眼睛一亮,照葉勁的說法的確可行。
他們已經將片尾最重要的大戰拍完,剩下的戲份中,完全可以不安排陳冠泰出手,就安排他戴著面具故作神秘。
「嗯,這個主意太好了。」吳思源一拍桌子,大聲笑道,頓覺漫天雲彩散,心情豁然開朗。
「後生仔,你叫什麼名字?」他看向葉勁笑道,不是他這主意,自己今天就要愁死了。
「我叫葉勁。」葉勁立刻笑道,「是劇組的龍虎武師。」
「嗯,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吳思源又好奇地問道。
「劇組停工之後,我一直都在琢磨,有沒有辦法復工。」葉勁隨即解釋道,「剛巧我今天去小鋪吃飯時,見老闆娘生爐子時戴著口罩,我都幾乎沒有認出她來。於是我受到啟發,想到了這個主意。」
吳思源一聽,心中感動。
葉勁只是龍虎武師而已,卻能有這份心思,實在是太難得了。
「好,好,葉先生,我謝謝你!」吳思源感激不盡道。
「吳導不必客氣,食人之祿,忠人之事。」葉勁笑道,「其實大家也都希望這部戲能繼續拍完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是!」、「是!」
眾人紛紛點頭道,眼見電影重啟有望,他們自然也不願再做惡人。
「好,既然這樣,我宣布明天復工!」吳思源見狀,當即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