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從天邊緩緩而至,漫上雲層,渲染上溫柔又繾綣的顏色。
傍晚時分,咖啡館裡的顧客並不多。
流轉在空氣里的除了濃郁醇厚的咖啡香氣,還有空靈舒緩的音樂。
玻璃櫥窗倒映著咖啡館裡的景致,不時有人從外面走過,行色匆忙。
靠窗的座位上,葉知梔注視著面前的人,語氣生硬卻客氣:「葉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事嗎?如果是……」
「小梔。」
葉知禮放下咖啡,打斷道:「別裝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揭穿了她的偽裝。
葉知梔一秒破功,忍不住小聲嘟囔:「啊,什麼嘛,我裝得不像嗎?」
葉知禮淡笑了下:「你緊張時候的小動作,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緊張的時候,總會坐得筆直,雙手還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僵硬得像一個木頭人。
葉知梔從小就恘這位哥哥。
小時候,他是代替父母的存在,她從小就被他管得嚴。
對他的敬畏感早就深刻在骨子裡,多年的習慣直到現在還是沒法改變。
挑開了說,葉知梔也放鬆下來:「大哥,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的?回來之前怎麼沒告訴我?」
近幾年,葉知禮都在國外開拓市場,忙得連春節都不回國。上次見面,她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了。
葉知禮淡聲說:「就昨天的飛機。」
「昨天?那你怎麼會來A市?」葉知梔問。
葉知禮喝了口咖啡,才抬頭看向她:「是葉若琳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在A市。」
果然是她。
葉知梔也不意外:「葉若琳,又是她啊。我就知道,在這裡碰見她准沒好事。」
似是想到什麼,她傾了傾身,壓低聲音問:「不過,她不知道我們在私下聯繫吧?」
葉知禮說:「放心,我沒告訴她。」
「那就好。」葉知梔靠回到椅背上,鬆了一口氣。
她端起咖啡略抿一口,隨口問:「所以,大哥你今天是特意過來找我的嗎?」
「算是,也不算。」
葉知禮看著她說:「我最近接管了A市的分公司,這裡剛好缺一個法律顧問,你有興趣嗎?」
葉知梔:「你調回國內了?」
葉知禮略略點頭:「葉若琳也給我推薦過人選,不過我不信任她的人。」
葉知梔一瞬間想到了季安寧。
送上門的資源,為什麼要白白便宜季安寧?
她當即點頭:「我有興趣的。」
葉知禮說:「那好。不過我剛接手這邊的事務,還需要一些時間,等穩定下來,我再派人聯繫你。」
「好。」
葉知禮停頓了下:「小梔,我今天來找你,其實還有一件事。」
葉知梔抬頭:「嗯?」
葉知禮問得委婉:「小梔,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我聽說,你和江宴辭……」
葉知梔以為他說的是她跟江宴辭在同一間律所工作的事情,連忙解釋:「大哥,對不起,江宴辭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我只是……」她停了停,略有些心虛,「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
葉知禮沉默了下:「所以,葉若琳說的事情,都是真的?」
葉知梔也沉默。
葉知禮只當她是默認了,眼神複雜:「我明白了。」
他喝了口咖啡,又岔開話題:「我每個月打到卡上的錢,你怎麼沒用?」
葉知梔稍怔了下,低下頭:「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過去享受的一切,都是從葉若琳那裡偷來的。」
「你不是。」葉知禮淡聲說,「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那葉若琳呢?」葉知梔問。
「葉若琳?你理會她做什麼?」
葉知禮輕嗤了一聲:「我覺得,她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三叔的女兒。」
他又看向她,眼中的神色柔和下來:「打到你卡上的,都是我自己的錢,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其他人管不著,你無須有心理負擔。」
五歲那年,他從外祖家回來,等來的卻是父母出車禍去世的消息。
妹妹被接回來的時候,還是小小的一團,在襁褓里,朝他咿咿呀呀地笑。
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看著那團對他呀呀地笑的糯米糰子,他那時候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妹妹。
這一瞬間,他又想起她牙牙學語時,眉眼彎彎地喊他「哥哥」時的場景。
「算了,我也不想說這些了。」
葉知梔垂下眼瞼:「我已經決定放下所有跟葉家有關的事情,把過去的事全部都埋起來。」
「小梔。」
葉知禮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問出一個尖銳的問題:「你說你已經放下過去的事情,那江宴辭呢?」
「你放下他了嗎?」
「我——」
葉知梔怔住。
叮鈴——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帶起風鈴碰撞的聲音。
清脆悅耳。
江宴辭走了過來,溫聲出言:「葉小啾,該走了,我們該去接遲遲了。」
葉知梔如釋重負,起身說:「大哥,我還有其他事,得先走了。」
葉知禮也沒作糾纏,抬眸掃了江宴辭一眼,目光淡了淡,隨即收回目光,跟著她一起站起來:「好。」
「那我就不耽擱你了。」
「我現在在A市,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我。」他又囑咐。
葉知梔乖巧地點頭:「好的。」
「對了,小梔,這個給你。」葉知禮說著,遞過來一隻信封。
葉知梔下意識接過:「嗯?」
「這是什麼?」她有些疑惑。掂了掂那隻信封,鼓鼓的。
「既然你不肯用卡里的錢,那就收下這個吧。」葉知禮輕描淡寫地說,「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拿著吧。」
沒等她接話,葉知禮又說:「如果葉若琳來找你,你就告訴我。」他言簡意賅地補充,「少跟她接觸。」
「好的,我知道了。」
儘管心裡疑惑,但葉知梔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她正要招呼江宴辭離開,卻見葉知禮將目光轉向他。
「可以耽誤你半分鐘嗎,江律師?」他咬字有些重。
葉知梔嗅到一絲火藥味,心突地一跳:「大哥?」
江宴辭挑眉,面不改色:「可以。」
葉知梔又轉向江宴辭:「喂,江宴辭……」
葉知禮淡聲說:「小梔,我有些事情要單獨跟他談。」
江宴辭也看向葉知梔:「葉小啾,我的車停在外面,你去那裡等我。」
葉知梔看看葉知禮,又看看江宴辭,頂著兩道極有壓迫力的目光,只能點點頭,推門走出咖啡館。離開前,又不放心地回頭看兩人一眼。
等葉知梔離開,江宴辭收回目光。
「知禮哥,你有什麼要跟——」
葉知禮向他走近,在貼身時,一拳砸到他的腹部,動作迅猛,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江宴辭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江宴辭,你真是禽獸。」
葉知禮的聲音里隱含著怒火,壓低的聲音極冷。
「我當初就不該相信你。讓你照顧小梔,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從這個角度,旁人只以為他們在說悄悄話。
等有人反應過來時,葉知禮已經退開,從容地整理著衣袖,仿佛剛才發狠的那一幕只是錯覺。
他冷聲警告:「好好對她,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江宴辭慢慢站直了身,很輕地笑了笑:「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葉知禮冷淡地掃他一眼,到櫃檯前結了帳,徑直離開了咖啡館。
江宴辭捂著被砸的地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又忍不住哂笑了聲。
葉知禮這個強迫症。
還真的是半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不過,他剛才的那一拳砸得還真是狠。
***
看見江宴辭從咖啡館裡出來,葉知梔立刻迎了上前。
「大哥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她往葉知禮離開的方向瞥了眼,小聲地問。
「也沒什麼。」
江宴辭避開她的視線,從她身旁繞過,走向駕駛座:「只是許久沒見,敘舊了小會,只是說了幾句客氣的話。」
「沒什麼?」
葉知梔察覺到他的異常,目光落到他的臉上:「江宴辭,你怎麼了?表情怎麼這麼奇怪?不舒服嗎?」
江宴辭風輕雲淡:「沒事,可能中午吃錯東西了,胃有點不舒服,回去吃點胃藥就好。」
他又不著痕跡地跳過話題:「上車吧,時候不早了,先去接遲遲。」
「嗯。」
葉知梔心裡裝著事,也沒繼續追究下去。
上車後,直到繫上安全帶,她仍有些回不過神。
聽葉知禮的語氣,他好像在堤防葉若琳?為什麼?
離開葉家之後,她就再也沒關注過那個家裡的破事,對那邊的情況了解也是一知半解,大多的消息都是來自盛以顏和葉知禮。
所以……
葉知梔漸漸回過神,目光落到手上拿著的信封上,才想起這茬事。
江宴辭瞥了眼,問:「這是什麼?」
葉知梔說:「不知道,是大哥剛才給我的,不知道是支票還是現金。」
信封鼓鼓的,似乎是厚厚的一疊東西。
葉知梔直覺是現金。
她隨手打開,一看,全是1000元面額的母嬰用品代金券,足足二十張。
啥?
這是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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