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別墅區,駛入公路。
漸漸地，路面的車輛開始多了起來，車子在車流中穿梭。
「現在有想去的地方嗎？」江宴辭邊開著車邊問。
葉知梔動作一頓,抬頭說：「不是要去看遲遲的新家嗎？」
江宴辭瞥她一眼,略有些意外。
葉知梔看向前方,語氣很隨意：「包包的女主人也掛念她的包包呀，想要去看看包包的新家。」
江宴辭看著前方的路況，很輕地牽了下唇角：「好。」
葉知梔低頭彎下了嘴角，不知想到什麼,她又轉頭問：「你幫我把東西都搬過去了嗎？」
江宴辭說：「都搬過去了。」
「嗯……」
葉知梔點了下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你現在開的這輛車是你的吧？上回你跟我說，是朋友借給你的車……無中生『友』？」
沒等江宴辭接話，她又接著說：「還有，楊曉迪開的那輛說是偷開他老闆的卡宴,也是你的吧？」
「是,都是我的。」江宴辭坦率地承認。
葉知梔問：「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江宴辭說：「因為,我怕會把你嚇跑。」
「……」
江宴辭停頓幾秒，又說：「對不起,知梔。」
「我本來是想等處理完江延集團的事情後，就把一切告訴你,但是沒想到——」
「其實，我都知道了。」葉知梔小聲說,「這些年,你也很不容易吧。」
從A市回來後,她偷偷找沈廷之了解過,江宴辭這些年在國外留學的情況。
一個人在國外留學打拼，培養自己的勢力，還要隨時防備他的大伯，也不比她離開葉家之後容易。畢竟在國外孤身一人，也沒什麼人可依靠的。她有點想像不了，他這些年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嗯？」江宴辭沒聽清。
葉知梔回神，笑了下：「沒什麼了。」
很快到目的地，車在院子前停下。
葉知梔解開安全帶，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怎麼了？」江宴辭一怔。
葉知梔輕撫他的腦袋：「上次你被我大哥揍了吧，痛嗎？」
「也沒什麼。」江宴辭眼裡神色柔和，「為你挨的揍，不算什麼。而且，是我耍心眼不對在先，大哥也控制力道了。」
葉知梔鬆開了手，睨他：「你也知道你在耍心眼？」
江宴辭：「以後不會了。」
「……算了。」
他說的話，也就聽聽好了。
下車後，葉知梔跟著他往屋裡走：「你下周就不回律所上班了嗎？」
「嗯。」
江宴辭停頓片刻，「以後我不在律所了，你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就找沈廷之幫忙處理。沈廷之那人做事方式是怪了點，但人還是不錯的，在公事方面，他辦事還是比較公允。」
葉知梔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那如果，我還是想找你呢？」
「隨時歡迎。」江宴辭迎著她的視線，無聲地笑了下，「我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葉知梔笑，轉身往屋裡走去。
「我們後天去大哥那裡把遲遲接回來吧，它一定也很期待新家。」
江宴辭微怔了下，跟上她的腳步，笑著說：「好。」
***
周一早上，葉知禮的辦公室里。
遲遲從沙發上跳到座椅上，又從座椅上跳到辦公桌上，最後又在辦公桌的文件上踩來踩去，宛如巡視自己領土的領主。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剛結束一場會議，葉知禮從會議室返回辦公室。
遲遲聽到聲響，立刻撲通一下趴在辦公桌上。等葉知禮進來，還仰頭朝他嗚喵了聲，一臉乖巧可愛的模樣。
助理跟著進來，邊走邊跟他匯報：「葉總……」看到辦公室里的景象，頓時噎住了，「這是……」
遲遲是夠乖巧，但是辦公室的地面，撒滿了紙巾的紙屑，茶几上的一盒抽紙被抽得七零八亂。
助理：「……」
遲遲舔著爪子，見兩人站在門口許久沒動，還歪頭沖他們叫了聲，「喵？」
十足的若無其事。
葉知禮轉頭淡定地吩咐：「收拾一下。」
「啊，好的。」助理反應過來，又往辦公室里看了眼。
本來風格簡樸的辦公室成了貓的樂園。
貓爬架，貓抓板，貓玩具，貓廁所，貓飯碗……
葉知禮走到辦公桌前，揉了揉遲遲的小腦袋，眼神柔和。
沒想到葉總居然是個貓奴。
助理默默地想，迅速收拾了殘局，緊接著麻溜地退出了辦公室。
葉知禮坐回辦公桌後，開始翻閱文件。
這期間，遲遲一隻乖巧地蹲在旁邊看他工作。
辦公室很安靜，只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
「請進。」
「大哥。」葉知梔推門進來。
「小梔，你來了。」葉知禮放下手上的文件，站起來。
「先坐。」
葉知梔隨手關上門，走上前，看向趴在辦公桌上的遲遲：「遲遲在你這裡乖嗎？有沒有搗亂和打擾到你？」
葉知禮看遲遲一眼：「不，遲遲很乖。」
遲遲湊了過來，喵嗚了聲，往她手上蹭了蹭。
但看到滿辦公室的貓玩具，她也沉默了。
葉知梔：「……」
默默地摸了摸遲遲，把它從辦公桌抱下來，葉知梔開始跟葉知禮談起正事。
工作的事情談完，她收拾文件，猝不及防地聽見葉知禮問。
「小梔，你對江宴辭，有什麼想法？」
「他？」葉知梔動作頓住，驚訝抬頭，「大哥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葉知禮沉默幾秒，接著說：「雖然他之前隱瞞了很多事情，但也是因為江延集團的事情。他那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葉知梔詫異：「大哥怎麼突然幫他說話？」
「我知道他之前要回A市，所以拜託他照顧你。那時候，我也知道他的一些情況。」葉知禮說，「所以，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能完全怪他。」
「他這幾年，過得也不容易。他隱瞞的那些事，我已經幫你教訓過他了。如果你生夠氣了，就原諒他吧。」
葉知梔說：「我知道的。」
葉知禮稍有些意外。
「我早就原諒他了。」她莞爾一笑。
***
再回律所，今天江宴辭已經沒來上班了。
上周他就辦好了離職和結交手續，這周正式離職了。
他的辦公室也已經搬空。
至於沈廷之，他也不打算換辦公室。
葉知梔問過原因。
「我原來的辦公室就很好，搬來搬去多麻煩，幹嘛要搬過去。」沈廷之是這樣說的。
路過空落落的辦公室時，葉知梔還是覺得不適應。
走到門前時，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往裡面看去。
「葉律師，」沈廷之走過來，「今天那個案子……」
「怎麼？不捨得江宴辭那傢伙嗎？」似是看出什麼，他挑了挑眉，「不過，就算不捨得，也已經成定局了。」
葉知梔回神：「嗯？不是，沈律師要說什麼？」
沈廷之說：「想跟你聊聊早上那個案子，方便嗎？」
「好。」葉知梔說，「那走吧。」
兩人往辦公室走，沈廷之跟她吐槽：「真是的，江宴辭那傢伙一聲不吭就跑路了，留下這麼多案子要我處理。葉律師，你回去得好好跟他說說，明知道我不擅長管理，還要我當負責人……」
「不對吧，他已經交接好了，也不算一聲不吭。」葉知梔忍不住幫他辯解。
沈廷之輕嗤了聲，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算了，你就向著他。」
葉知梔眨眨眼。
「不過，接下來，就是我們合作了。」沈廷之挑眉，「先預祝，合作愉快？」
葉知梔握上他的手，微笑：「嗯，合作愉快。」
江宴辭的身份曝光之後，律所的同事都很驚訝。
即時他已經從律所離職，還是有不少人議論這事。
這些天，甚至有人私下詢問葉知梔，非訴組是否缺人，或是是否需要幫忙。
葉知梔只是微笑回答：「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人員的安排，要問沈律師才清楚。」
「真是狡猾啊，葉律師，把問題都扔給我，跟江律師……哦，現在應該要叫江總了。」
這是江宴辭離開後，非訴組開的第一場集體會議。
不過，沈廷之過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個助理和一個律師，加上葉知梔和盛以明，整個非訴組只有寥寥的幾個人。
「沈律師說什麼呢，這不是身為負責人的職責嗎？」葉知梔微笑。
沈廷之嘀咕：「好吧，真是麻煩。」
會議結束後，葉知梔想起一件事，連忙叫住沈廷之：「沈律師，我今晚申請不加班。」
沈廷之停下腳步，回過頭，毫不意外地挑起眉：「嘖，趕著去跟江宴辭約會嗎？快去吧。」
他又嘆了口氣：「像我這樣良心的上司，可不多了，當初江宴辭當你上司的時候，每天加班可是家常便飯，是不是連歇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葉知梔回憶了下：「也沒這麼糟糕吧。」
每天和他一起加班，好像還挺開心的。
「好了，快去吧，免得遲了，那傢伙要找我麻煩。」沈廷之雙手入袋，催促說。
葉知梔笑：「怎麼會，現在你可是律所的老大。」
沈廷之挑眉：「不，江總才是老大。」
葉知梔：「……」
「那我先走了，今天就辛苦你了，沈律師。」
她果斷岔開話題。
葉知梔離開了會議室。
盛以明從沈廷之面前走過。
沈廷之一把攔住他：「等等，盛助理，我可沒允許你走哦。」
「啊？」盛以明一愣，有點無措，「可，可會議不是結束了嗎？」
沈廷之把手搭到他的肩上：「司考出成績，你通過了吧？」
「是，是啊。」盛以明拘謹地點頭。
沈廷之笑眯眯地說：「那就好，作為實習律師，接下來才是最忙的，可不能放鬆。」
盛以明張了張嘴：「不是，我……」
沈廷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說：「所以，晚上就加班奮鬥吧，不要停歇地戰鬥到最後一刻。」
盛以明：？？？
不是說良心上司嗎？怎麼輪到他就得加班了？？？
***
下班後，葉知梔去附近的蛋糕店取了昨天訂好的小蛋糕。
她這會的目的地，是C.Z.集團。
但C.Z.集團距離律所有點遠，來到C.Z.集團時，已經將近六點半。
傍晚時分，天色暗下，集團一樓大廳燈火通明。
葉知梔走到前台。
前台小姐十分敬業地問：「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葉知梔說：「我來找你們江總，請問他——」
前台小姐並沒有問「是否有預約」之類的話，反而試探道：「請問……你是葉律師嗎？」
「咦？」葉知梔愣了愣。
「江總吩咐過，只要葉律師過來，直接上去就可以了。」前台小姐姐微笑，又十分貼心地說，「江總的辦公室在最頂層。」
「好的，謝謝。」
葉知梔跟她道謝完，走向電梯。
C.Z.集團最頂層只有一間辦公室，葉知梔輕易地找到江宴辭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聲「請進」。
葉知梔推門進去，就聽見江宴辭頭也沒抬地說：「陳助理，幫我——」
葉知梔笑：「江總，你現在還在忙嗎？」
江宴辭抬起頭，略有些詫異：「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了？」葉知梔走進去，放下手上的蛋糕盒子，「江總，生日快樂啊。」
江宴辭看著蛋糕盒子，神色意外：「你還記得嗎？」
「怎麼？你希望我不記得嗎？」葉知梔反問。
江宴辭笑著說：「當然不是。」
他頓了頓，又說：「抱歉，本來今天這種情況，應該是我約你出去吃飯。但今天事情很多，晚上得要加班。」
「從江律師變成江總，還是逃不過加班的命運嗎？」葉知梔覺得好笑，「不過沒關係。」
「我們在這裡切蛋糕吧。」
似是想起什麼，她又問：「對了，你吃飯沒有？」
江宴辭說：「還沒。」
葉知梔說：「我也沒有，那我先點個外賣，晚上我們在這裡吃吧。」
點好外賣，葉知梔拆開蛋糕盒子。
她訂做的蛋糕不大，很迷你，也就兩個人的分量。蛋糕上面趴著一隻立體的奶油遲遲，這隻小貓咪就連花紋的顏色和紋路也和遲遲一模一樣。
點上蠟燭，葉知梔說：「來，許個願啊。」
江宴辭閉上眼睛。
等吹滅蠟燭，葉知梔問：「你許的願望是什麼？」
但話說出口，她又說：「算了，不要說出來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嗯。」
江宴辭應了聲，又說：「明天收拾好遲遲的東西，我讓人過來幫你搬。」
葉知梔點頭：「好。」
瓜分完蛋糕，她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你先處理你的工作吧，不用管我，我正好在你這裡處理一下工作的郵件。」
「嗯。」
外賣這時還沒送到，江宴辭繼續處理手頭上的工作。
辦公室靜了下來，空氣安靜地流淌，只餘下鍵盤敲打的聲音是紙張翻動的聲音。
過了會，江宴辭又抬頭看向在不遠處忙碌的身影，嘴角浮起笑意。
他剛才許的願望是——
希望，年復一年，依然如此刻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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