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2024-08-27 11:22:00 作者: 焦尾琴鳴
  五姨太看殷老夫人連著咳嗽了幾聲,連忙去給老夫人順氣,「哎呀,老祖宗是我多嘴了,您身子要緊,別著急、別著急,總是有辦法的!」

  「能不急麼,我就這麼一個孫子,二十七了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五姨太裝模作樣嘆了口氣,「真是心疼您了,我看著這雁亭啊和少奶奶都不怎麼著急。」五姨太頓了頓,突然道:「您還記得馮軍長那個兒子麼?」

  殷老夫人還想著顧書堯身子的事,只隨口問了聲,「怎麼了?」

  「馮軍長那個兒子馮勉和雁亭同歲,我聽說昨晚上馮勉的三姨太又給他生了個小子,八斤多,生下來就白白胖胖的。」

  殷老夫人一向喜歡孩子,聽五姨太的話眼中不禁生了羨慕的神色,五姨太補充道:「這已經是第四個,他太太姨太太的肚子都爭氣,前三個也都是兒子,大的都已經上學了!」

  殷老夫人明白了五姨太的意思,瞥了她一眼,道:「你別亂來,怎麼著都得雁亭自己情願才行,上回那件事你別忘了。」

  「這我當然知道了,噯,上回那件事少奶奶估計還在心底怨著我呢,我不是也是為了雁亭好嘛!」

  殷老夫人躺了一會,吩咐五姨太:「明兒把吳大夫請來,得看看是怎麼回事。要是真的治不好,也好做別的打算。」

  「雁亭那邊您要不要先去探探口風,或者……」

  「先去請大夫吧。」

  第二天中午,帥府里來了位大夫,那位大夫被五姨太帶著到老夫人房裡請了安,只見老夫人揚了揚手,對那位大夫道:「辛苦吳大夫跑這一樣。」又指著床畔站著的顧書堯道:「這是我孫媳婦,就麻煩吳大夫替她瞧瞧了。」

  吳大夫朝顧書堯作了個揖,「少奶奶好。」又伸手請她去一旁的塌上坐著。

  顧書堯原以為是請來給老夫人看病的,怎麼突然給她來瞧瞧?顧書堯站在原地,疑惑地望著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也皺著眉頭,五姨太見了,連忙走到顧書堯和老夫人面前,「哎喲,瞧我這記性,都忘記跟書堯說了。」

  顧書堯轉過身問五姨太,「五姨娘,您要跟我說什麼?」

  五姨太握住顧書堯的手,假模假樣道:「書堯,你不是和雁亭都成婚大半年了嘛,也該有個孩子了。再者說了,有個孩子在,老夫人也有個指望不是麼?」她看了眼老夫人,又道:「我和老夫人也是為了你們兩好,所以請大夫來幫你瞧瞧身子,要是你身子哪裡……」

  五姨太雖然話說一半便打住了,但誰都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無非是說顧書堯身子有毛病,是個生不出孩子的。

  老太太房裡還有一屋子的傭人,這句話他們都聽見了,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吭聲,只敢偷偷打量顧書堯的臉色。畢竟女人若是生不出孩子,夫家以此休妻也不為過。

  雖然突然來了這麼位大夫,以及五姨太這番話都讓她有些難堪,但是這麼久都沒有懷孕,顧書堯也在懷疑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畢竟先前顧小姐在大冬天跳江流掉了一個孩子,或許是這件事讓她一直都沒有懷孕。

  況且老夫人還在一旁殷切看著,她又病著,顧書堯也不好駁她的面子,坐到塌上讓那位大夫把脈。顧書堯這才注意到這位大夫之前給她把過一次脈,還是一年多前剛從官邸回來時,老夫人以為她有了身孕,就是請的他來替她號脈。


  五姨太坐到旁邊的塌上,斜著眼睛看吳大夫替顧書堯診脈。眼中浮出一絲喜色。這少奶奶在心底對她肯定是記恨著的,既然已經得罪了一回,也就不怕得罪第二回。原來再怎麼樣,至少老夫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哪知道這回老夫人病了,這少奶奶鞍前馬後的,眼看著老夫人對這少奶奶的態度又有了轉變,如果老夫人和這少奶奶交了心,那今後在帥府哪裡還有她這個姨娘的容身之處?

  要說這顧小姐真是好手段,連殷鶴成的**湯都能灌,堂堂一個六省司令不僅求著娶她為妻,連姨太太都不納。

  放眼全燕北,哪個軍官不是三妻四妾的?難不成他們殷家老老少少從娘胎里生下來就都是情種?想到這一重,五姨太更加氣憤了,這些年的委屈仿佛有了發泄的口子。

  還好老天爺也沒有讓這位少奶奶太順意,沒有孩子就是天大的過失。

  見那位吳大夫一直皺著眉頭,一直不說話,五姨太在一旁問了一聲:「吳大夫,你瞧著少奶奶這身子怎麼樣?」

  殷老夫人聽五姨太這麼說,也打起精神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吳大夫和顧書堯。

  顧書堯就坐在吳大夫面前,看著他愁眉緊鎖,顧書堯也有些擔心,萬一真像她猜測的一樣怎麼辦?她現在其實也想要一個孩子。

  「怎麼樣了?」吳大夫反反覆覆替顧書堯診脈,又仔細跟顧書堯確認身體的狀況。老夫人在一旁看著也有些等不及了,問吳大夫,「吳大夫,少奶奶到底是怎麼樣了」。

  吳大夫這才迴轉身子來,「少奶奶這是脾腎陽虛,氣血不足,這跟從前……」他只說了一半,看著殷老夫人的臉色沉了下去,連忙將話題扯開了,只道:「我先給少奶奶開幾服藥調養著,老夫人您也別過分憂慮。」

  聽吳大夫的口氣,顧書堯心裡也有了數。她猜的沒錯,先前顧小姐流產還是留下了病根。

  顧書堯是從心底里覺得從前的顧小姐可憐,在這個年代年紀輕輕未婚先孕,最後絕望至極在大冬天跳入刺骨的江水中自殺。也因為這些,顧書堯一直都沒有告訴殷鶴成她的真實來歷,也儘可能地替顧小姐照顧娘家的親人,既然她繼承了她的身體,顧書堯想替她好好活著。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平白無故占了別人的身體,又占了別人的未婚夫。或許,這些都是對她和殷鶴成的報應。

  殷鶴成這段時間也忙,南方安穩了些日子後又出事了,程敬祥自從和方中石成了親家,南方政府那邊的勢力大漲,更有報紙聲稱長河政府這邊早已經和日本勾結,程敬祥就是被穆明庚和日本逼迫才去南方政府擔任總統。

  穆明庚如今獨攬長河政府大權,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南北雙方先是在報紙上口誅筆伐、相互指責了一陣,最後居然各自拉攏勢力準備打起來了。

  殷鶴成便是因為這件事忙得抽不開身,雖然殷老夫人病著,但殷鶴成很晚才回帥府。每天晚上他回帥府時,老夫人都已經歇下了。

  殷鶴成回來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顧書堯已經洗完澡換好了睡衣,頌菊正好端了藥進來。

  殷鶴成一進臥室就聞到了中藥味,他皺了下眉,走近一看顧書堯正坐在床邊捏著鼻子喝藥。

  那藥單聞氣味便知道苦得很,見她緊皺著眉頭,殷鶴成也揪心,走過來問頌菊:「少奶奶這是怎麼了?」

  有些話做下人的怎麼敢說明白,頌菊只道:「少帥,今天老夫人請了吳大夫過來給少奶奶開了些藥。」

  殷鶴成不再說什麼,等顧書堯喝完了,輕輕接過她手裡的碗遞給頌菊。殷鶴成對這位吳大夫有些印象,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顧書堯向來就不喜歡喝中藥,這藥又苦得很,好不容易才咽下最後一口。

  等她緩過來,才發現殷鶴成正坐在她身旁,垂眸看著她。

  顧書堯因為這件事已經難受了一整天,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跟殷鶴成傾訴,可如今他人回來了,一時不知道從哪開口,最後只問他:「雁亭,你是不是很想要個孩子?」

  殷鶴成望著她久久沒有說話,眼底有悲戚也有憐惜。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低聲問她:「藥是不是很苦?」

  她原本是個堅強的人,可他這樣一問卻戳中了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小心用指腹去擦她眼邊的淚,輕聲道:「我可以嘗嘗麼?」說完,他的吻落了下來。

  她眼中的淚漸漸淡去,閉著眼睛和他唇齒交纏,連同她口中殘留的苦澀湯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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