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2024-08-27 11:22:03 作者: 焦尾琴鳴
  顧書堯的父母都是外國語大學的教授,她從小耳濡目染,對授課並不陌生。閱讀不過洪銘在燕北六省資歷極深,顧書堯不敢疏忽,在家認真準備了三天,從授課的內容到授課形式她都做了準備。

  她是燕北女大燕北女大第一位登上講壇授課的女教師,相比於法語,她其實還有很多想和她的學生們分享,比如讀書的意義,比如女性在這個年代、這個社會所能發揮的價值。

  顧書堯知道洪銘的態度,洪銘的思想非常保守,對女性一直持著傳統的社會價值觀,但是顧書堯並不懼怕與他據理力爭。

  然後令顧書堯失望的是,三天後洪銘並沒有來燕北女大,顧書堯問過陳校長才知道,洪銘對他邀請顧書堯試講一事十分氣憤,直接像陳校長遞了辭呈。

  陳校長對洪銘辭職一事非常遺憾,還請了不少教授去洪銘家裡做說客,但並沒有用。

  因為燕北女大損失這樣一位極負盛名的教授,陳校長這幾天都悶悶不樂。以至於顧書堯前來試講時,陳校長都不是很情願。

  顧書堯雖然遺憾,但還是照常去給學生試講。那是一間寬敞的教室,下面滿滿坐著學生。這間教室顧書堯並不陌生,當初她還在這裡上過課,不過當時的角色只是學生。

  顧書堯這具身體算上虛歲不過二十歲,如果之前沒有去法國,現在也只念大學一年級,因此學生中不少人還是顧書堯讀預科時的同學。

  女生們看到顧書堯的眼神是驚訝的,畢竟這是一位與她們同齡的女教員,學生中還流傳著當初顧書堯是如何在燕北大學禮堂臨危不懼演講的故事。當然,還有人好奇是因為知道顧書堯還是燕北六省總司令的夫人,之前還在《麗媛》雜誌上看到過她。

  那些顧書堯從今的同學更是訝異地說不出話來,一年多未見,之前的同學竟然成了老師,看上去也和曾經截然不同了。除了學生,教室最後還坐了不少燕北女大的教授、老師,他們也好奇這樣一位不過二十歲的年輕女士到底能講出個什麼名堂。有人更是因為洪銘的事情憤憤不平,想來看顧書堯的笑話。他們實在無法想像一個柔弱的女人是怎樣站在講台上授課的。

  顧書堯從教室的前門緩緩走了進去,她偏過頭環視了一周,坦然迎上那些窺探、好奇的目光。顧書堯朝學生們微微笑了笑,極其從容地站上了講台。

  顧書堯的從容仿佛有一種無聲力量,一上台原本竊竊私語的女生們頓時安靜了,顧書堯微笑著自我介紹道:「同學們,大家好,我叫顧書堯。或許你們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一位女教師到燕北女大來給大家上課。在我們固有的印象中,到大學來授課的都是學貫中西的先生,不是西裝革履便是一身長袍,從來沒有像我一樣穿著裙子的女教師老上課的先例。」

  顧書堯看了眼她們,突然沉聲發問:「但是,同學們你們有沒有想過,從前存在的就一定是合理的麼?就不能夠改變嗎?」

  顧書堯此言一出,底下的學生們的神情即刻嚴肅了起來,最後面坐著的那幾位教授也皺了下眉,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洪銘那樣保守。

  顧書堯笑了笑,繼續道:「其實大家在這個年代都是幸運兒,家裡願意資助你們上學,還是上大學。如果時間往前回撥幾年,你們應該知道在那個時候女性是沒有資格接受先進教育的,伴隨她們的更多的是三從四德、是女則女戒,她們的接觸不到外界,長到十三四歲便嫁作人婦,為丈夫生兒育女便是她們的一生。可現在不一樣了,時代在不斷進步,大家有機會能接受高等教育,而我作為女性也可以站在這裡為大家講課。」

  顧書堯這話一說完,底下立刻有女生鼓掌,顧書堯抬了下手,示意她們先停下,接著道:「我站在這裡講課絕對並不是終點,我希望看到的是更多的你們能站上講台,或者進入你們所熱愛的各行各業,去貢獻你們的力量!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這個時代賦予我們每一個的使命,從來都和性別無關!」

  陳校長和他的助理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他還沒有來得及聽顧書堯上課,但是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洪銘同意回來,他願意答應洪銘絕不錄用顧書堯。現在過去聽課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到時候隨便挑些刺便將顧書堯打發了。雖然顧書堯是少帥的夫人,但是他還得對整個教育屆負責,他給顧書堯這個試課的機會便是給少帥面子了,何況帥府也沒有任何一定讓夫人留在燕北女大的表露,說不定這只是顧書堯自己的決定。

  哪知陳校長剛走到教室門口,便聽到教室里爆發出如雷的掌聲。陳校長始料未及,腳步瞬間頓住,回頭和他的助理面面相覷。他愣了好一會,走到後門,才發現鼓掌的人里並非只有學生,好幾位教授也由衷地點頭,「說得真好。」

  陳校長這時才不得不重新抬起頭來打量起顧書堯來,那位年輕女士站在講台上落落大方,法語也流利地道,在講台上授課一點也不讓人不覺得突兀。

  他轉念想了想,走了個性格孤僻、古怪的洪銘,來了個國外留學歸來的顧書堯,同樣也會這麼多門語言,似乎並不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當顧書堯結果陳校長聘書的那一刻,她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有一種別樣的儀式感。喜悅和成就感從心中涌了出來。她也是可以取得成就的,而且不用依靠誰而存在,也不用去仰仗誰。

  顧書堯從燕北女大走出來,準備告訴姨媽她們這個好消息。然而她剛到校門,便見不遠處的馬路上停了好幾輛車,然而她才看了一眼,那幾輛車便即刻開走了。那些車她瞧著眼熟的很,可她還是在心裡告訴自己,那個人是不會來找她了。

  顧書堯在燕北女大任教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國,燕北六省的報紙上都刊登著這則新聞,畢竟女性到大學任教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是開創性的先例。而且還有報紙將顧書堯在燕北女大的那番發言也刊登了上去,整個教育界都議論紛紛。

  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傳到了殷鶴成那裡。殷鶴成雖然事務繁多,但有每天閱讀報紙的習慣,如今顧書堯任教的消息每份報紙上都有提到,他怎麼會看不到。

  殷鶴成靠在椅子上閱報,黃維忠在一旁稍有些忐忑,畢竟夫人做這樣的事全然沒有跟少帥知會過一聲,都是自己拿的主意,自從上次的離婚聲明一登報,一個人在外頭帥府都不曾回過了。而少帥也因為這個和夫人置著氣,雖然法租界、燕北大學那邊已經去過好幾回,可一見著夫人便讓司機將車開走,似乎並不想讓夫人知道他去過。

  黃維忠知道殷鶴成是個好面子的人,拉不下臉來。見殷鶴成一直皺著眉頭,黃維忠怕他生氣,從桌上拿起一份報紙,對殷鶴成道:「少帥,這份報紙上寫的是您夫人成為高校首位登上講台的女性。」黃維忠雖然沒有說破,但是特意強調了「您夫人」三個字,這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顧書堯上次的那份離婚聲明因為沒有刊登出來,所以在大家的印象中依舊是殷夫人,而顧書堯之後也沒有再刊登聲明,或許便是後悔了,因此現在還是殷鶴成名正言順的夫人。

  黃維忠仔細瞧著殷鶴成的臉色,只見殷鶴成接過他手中的報紙看了一眼,然後即刻又還給他,抬起頭道:「這還用你說?」雖然這樣一句話,可黃維忠卻聽出了些別的,少帥此刻的心情似乎並不是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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