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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完結篇.下

2024-08-27 11:22:06 作者: 焦尾琴鳴
  日本趁著南北雙方內戰、孫仲良投靠穆明庚,於是找了個藉口對鴻西口、林北同時發動強攻,兩天三夜的激戰,鴻西口最終守住了。

  那天晚上,因為孫仲良的撤離,鴻西的幾條防線都崩潰了,是任子延孤軍抵抗,最終帶著士兵用刺刀衝鋒,才等到了增援部隊來的那一刻。

  鴻西口守住了的消息由密電傳到林北,殷鶴成親自譯的電。

  見殷鶴成握著電報單一言不發,梁師長他們幾個還以為鴻西那邊又出了問題,憂心忡忡,問道:「少帥,鴻西口那邊怎麼說?」

  殷鶴成垂著頭沉默了會,「鴻西口那邊沒事了,殲敵一千多人,還活捉了一個中佐。」

  大家都在擔心鴻西口那邊的局勢,聽殷鶴成這麼說都鬆了一口氣,一個個展露出笑容來,議論道:「現在鴻西口守住了,咱們林北昨晚上也打了勝仗,這下總算是贏了。」

  可殷鶴成看上去卻並不是那麼高興,將那封密電放在桌上,吩咐道:「按先前布置好的去做吧,該休整的裝整。」

  這間林北也沒歇著,那幾個師長以為殷鶴成累了,「少帥也累了兩三天了,我們先出去吧。」

  可梁師長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是他最後一個出去關上的門。他看到汽油燈下,殷鶴成脫力地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桌上那封譯電仔細看去,眼睛是紅的。

  後來,梁師長才知道在那場戰役中,任子延犧牲了。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就像當初任子延在危機時刻主動請纓去鴻西那樣突然。

  再後來,梁師長還聽人說,那一天晚上任參謀長的女兒剛好出生。

  南方政府和長河政府這場戰役最終持續了兩個半月,方中石的吳軍和殷鶴成的盛軍聯合對抗穆明庚,乾軍最終慘敗,穆明庚不得以退位,逃往日本避難。

  擊退乾軍後,任子延的遺物被運回盛州。任公館補辦喪事,顧書堯和殷鶴成、梁師長他們一起過去弔唁。

  雖然設了靈堂,可所謂的遺物只有一件殘破的軍裝,沾著血還沾著炮火的硝煙,聽說任子延先是被子彈擊中,身邊又有一顆手榴彈爆炸。

  黑髮人送白髮人,任洪平實在沒撐住病倒了,還是一些親戚以及孔熙的娘家在幫著打招呼。

  孔熙剛剛出完月,瘦得不行,也在靈前守著。顧書堯和殷鶴成到的時候,孔熙只看站在一旁,並沒有迎接。她的眼神是呆滯的,既沒有什麼光亮,連一滴淚也沒有。

  弔唁完後,殷鶴成和顧書堯又去看了孩子,是個養得白嫩的女嬰,眉眼間倒有幾分任子延的影子。這孩子並不畏生,殷鶴成一抱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和靈堂那邊的哭聲格格不入。

  她那么小,並不知道在場人的悲傷都因為她剛剛過世的父親。她的父親這一輩子他為國該獻的忠誠,為友該盡的義氣都做到了,或許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見她一眼。

  孔熙將孩子取名叫任思,殷鶴成很喜歡任思,見她在他懷裡笑得那麼燦爛,他的嘴角也微微牽動了一下。

  快離開的時候,顧書堯見站在角落的孔熙衣著單薄,於是走過去提醒她,「孔熙,節哀,但是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這幾天下雪,多穿些衣服,別太傷心了。」

  孔熙看了一眼棺槨中那套殘破的軍裝,冷笑道:「傷心?我才不傷心。」說完,她眼一橫,將頭扭了過去。

  孔熙雖然那樣說著,但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顧書堯看著心疼,給她遞過手帕擦眼淚。

  孔熙先是不要,最終還是接過去胡亂地擦了擦臉。她緩了緩,突然回過頭問顧書堯:「你知道他們怎麼知道那件大衣是他的麼?」

  顧書堯搖了搖頭,疑惑地看著孔熙。

  她含著淚笑了一下,「因為那件衣服口袋裡還有我和他結婚時的照片,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顧書堯走過去擁住孔熙,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孔熙緩了許久才平靜下來,「你這月份也大了,也要注意身體,好好……總之,別像我一樣。」孔熙的語氣真誠。

  人這一生實在太短暫了,誰也不知道誰能陪你走到哪一程,也不知道自己又能走到哪一程。

  看了那麼多生離死別,顧書堯決定不再瞞著殷鶴成。那天回家後,她跟殷鶴成講了一個故事,大概是一位生於一百年後和平年代的女翻譯,因為整日加班頭昏腦漲,結果開車撞上油罐車的故事。當然,她說到這裡還需要跟他解釋油罐車是什麼樣子。她甚至沒忘記告訴他,當初殷鶴聞的鋼琴練習幾乎都是她。


  他一直很平靜,並不是很意外。直到她說到這的時候,搖著頭笑了下:「我就說……」

  殷鶴成坐在沙發上靜靜聽著她講,她的口中既有百年後的國泰民安,也有過程中的種種殘酷。

  跨越一百年的時間,有很多事情不相同,但還有很多也是相同,譬如赤子之心,譬如愛國之情,那些都是人活一世的初衷與信仰,是不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春末夏初,海棠花開得最盛的時候,顧書堯有一天下午突然開始腹痛,那天正好是殷鶴成去軍校校閱新兵的日子,他並不在家。好在顧書堯早就請了醫生做準備,殷老夫人也喊了產婆過來。

  孩子生得還算順利,不到兩個鐘頭,在殷鶴成趕回來之前,就已經出生了。

  是個七斤多的男孩,顧書堯生完孩子後雖然虛弱,但還算清醒。產婆抱孩子報到顧書堯眼邊來,孩子閉著眼,乍一眼看去和殷鶴成五官真有幾分像。

  顧書堯看著看著笑了起來,難以置信,這是一個有心跳有呼吸的新生命,是她和殷鶴成兩個人共同的孩子。

  殷鶴成回來的時候,產婆已經給孩子裹好了被子。見殷鶴成正好匆匆進來,殷老夫人連忙抱著孩子,喜笑顏開地招呼殷鶴成,「雁亭,快來看看你兒子!」

  殷鶴成笑著點頭應聲,「好!好!」人卻去了顧書堯跟前,她的手在外面,他握著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書堯,我回來了。」

  那一頭歡天喜地,他卻先到她這裡來。顧書堯輕喘著氣,跟殷鶴成開玩笑,「我沒事,你看都不看他,不怕以後兒子知道了怪你。」

  他將她的手放回去被子中,遠遠望了眼孩子,笑道:「他眼睛都沒睜開,知道個什麼?」

  殷老夫人見殷鶴成久不過去,只好讓人將孩子抱到殷鶴成和顧書堯跟前去。自己的孩子哪有不愛的,何況又是這麼較弱的小生命。他抱在懷裡生怕傷了,一邊移不開眼,一邊又有些手作無措。他在床邊坐下,和顧書堯一起看著孩子,「他鼻子像我,下巴像你,眼睛……」

  哪有分得這麼明白的,顧書堯見殷鶴成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覺得好笑。一時間她身上的那些痛都忘了,忍俊不禁地打斷他:「眼睛得等他睜開!」

  黃維忠站在門口,悄悄往門縫中看了一眼,殷鶴成抱著孩子坐在床頭,和顧書堯笑著講話,夏初的暖陽正好投進來,將臥室那一角點亮。

  孩子殷鶴成和顧書堯取名為泰游,泰是國泰民安,游是週遊四海。這是他父親母親的夢想,殷鶴成其實一直很想去海外看看,在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去住一段時間,只是這幾年恐怕還是很難做到了。

  泰游雖然跟顧書堯和殷鶴成都很親近,不過顧書堯初月之後,還是回到了燕北女大複課。除了新型抗菌素的研製,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三個月後,顧書堯向盛州教育局寫了一封信,希望推進燕北大學和燕北女大的合併,這個想法顧書堯並不只有顧書堯有,燕北女大的學生都有過這個念頭。在她懷孕的這段時間裡,女大的一些學生就已經向學校和政府提議過這件事,但都不了了之。

  燕北女大從設施、師資到政府投入都遠遠比不上燕北大學,因此很多專業都開辦不起來,這對女學生而言並不公平。國內的科學技術水平依舊落後於很多先進國家,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更加不能因為性別有所損失。

  燕北女大的女學生們不用說,自然都支持她們的顧老師,除此之外燕北大學也有不少顧書堯的支持者。

  不過也有人強烈拒絕,洪銘便是其中之一,他不僅找了好幾次汪校長,還給盛州教育局寫信強烈譴責。就像洪銘整日穿著長袍、戴瓜皮帽,他仍持著一種極其傳統的觀念,不僅認為男女有別,甚至認為女人並不應該接受教育,就應該安安分分在家生兒育女。盛州教育局的官員收到了洪銘的抗議信,並不敢輕率同意,因為誰都知道那位顧老師打得丈夫是誰。

  顧書堯並不想讓一件明明占理的事情,變得和仗勢欺人一樣,她不僅要達到目的,還想讓那些固守偏見的人改變觀念的契機。

  男女合校這件事不僅在燕北大學和燕北女大,在整個燕北教育界都鬧出了不少的動靜。雙方僵持不下,「君子和而不同」,顧書堯也不勉強,索性邀請洪銘在燕北大學的禮堂和自己來一場公開辯論,洪銘也答應了。

  這樣一場公開辯論自然轟轟烈烈,那一天,洪銘穿著一身長袍,戴著瓜皮帽站在台上,顧書堯在他旁邊,穿著一件駝色的呢絨大衣。

  台下擠滿了燕北大學和燕北女大的學生,洪銘看了一眼顧書堯,先聲奪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講的,當初你要去燕北女大當老師,我就第一個反對!幾千年了,男女同校?我只在《梁祝》里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見過,難道要學他們化蝶麼?」


  洪銘一說完,台下即刻傳來笑聲,女大學生們性子急切些,被洪銘這句話說得生氣。

  洪銘見勢又道:「顧老師,聽說您剛剛才為我們燕北的總司令生了一個兒子,我覺得你現在更應該做的是回家餵奶!」

  洪銘不僅衣著傳統,骨子裡也是個封建的人,她在心裡便認為男尊女卑、三妻四妾是對的!

  顧書堯生完孩子後,性格反而更加從容了,她面不改色,對洪銘的傲慢置之一笑,鏗鏘有力地告訴他:「我的確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但這並不是任何理由。」她不進洪銘布下的陷阱,直接問洪銘:「我知道您之所以反對並校,無非是認為女人方方面面比不上男人,所以不該接受平等的教育,是麼?」

  洪銘笑了一下,背著手道:「是的!」

  顧書堯點了下頭,看著洪銘稱讚道:「我知道洪銘先生您生於海外,天賦凜然,不僅會八國外語,還能將《莎士比亞》倒背如流,是整個燕北難以多得的語言天才,也可以算得上翹楚了!」她說的這些,也正是洪銘一直引以為傲的,他也是仗著自己的資歷才敢在有些事上開口。

  洪銘只知道顧書堯在燕北女大教法語,顧書堯聽突然這麼說,洪銘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只道:「我知道你是巴黎大學畢業的,法語也說得不錯。」

  「準確來說,您會的這些我也會。在我懷孕期間研究過您發表的每一篇文章和您的生平近況,譬如這段時間您正在自學義大利語。我知道您在學術上的確造詣非凡,但在對待性別上仍然存在偏見!」

  「等等,你說你都會?」

  「是的,事實上國外做過研究,女性在學習語言上更具優勢,我教的學生們都十分出色。」顧書堯特意用新學的義大利語說的剛才那段話,「實不相瞞,我的義大利語也是這段時間自學的,不過因為性別優勢,可能學起來要比您稍微快一些。」

  洪銘稍微愣了一下,顧書堯接著道:「您說的沒錯,四個月前我剛剛生下了我的孩子。的確我晚上回家之後除了批改作業、做一些上課的預備工作外,還需要照顧我的孩子,這是一個做母親的本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母親勤苦照顧孩子為家庭付出反而就應該遭到這個社會的歧視!這不公平,洪銘先生!因為身體機能來區分高下、進行分工,這應該原始社會的事情,並不是現在!沒有什麼是永遠一成不變的!」

  顧書堯說完,台下又有人說:「我也是一名母親,燕北女大畢業,現在在盛州的報社工作,我並不覺得我有哪一點比不上我的男同事!既然沒有差別,教育上也該一視同仁!難道洪銘先生您是在害怕什麼麼?」

  顧書堯聞聲望去,是孔熙站在台下,她重新剪了短髮,披了一件米色的外套,手插在口袋裡。她說完朝著洪銘稍稍笑著抬了下頭,是她獨有的驕傲,如果那個人能看見,這個樣子的她一定會喜歡。

  洪銘有些站不住腳跟,場下沸騰了,這場辯論誰輸誰贏也占理已經一目了然。顧書堯臉上也露出笑容來,只是當她環顧台下時,才發現殷鶴成竟坐在角落看著她,他穿著西裝並不顯眼,在人群里抬頭沖她笑了笑。

  穩定高產的新型抗菌素是兩年後被研製出來的,不是顧書堯,卻是一名燕北大學畢業的女學生。曾慶乾他們當年那些去法國留學的已經回來,他們之中有學機械製造的、學化工的、甚至有研究核的人才。他們受顧書堯的邀請,都選擇回到了燕北。何宗文也回國了,只是這一回他還帶回了他的妻子,是一位金髮碧眼、十分美麗的法國女人。

  顧書堯和殷鶴成親自為他們接風,泰游也去了,泰游因為顧書堯教導的好,從小語言天賦也十分出眾,雖然只有兩歲,還能用法語同何宗文的妻子艾瑪交談。

  大家都驚訝於小泰游的語言天賦,殷鶴成在一旁看著,用法語開玩笑道:「我們一家三口都會。」見大家都驚訝這,他笑著看了眼顧書堯,「我太太教的。」

  燕北六省科技的發展,無形中在很多事情都慢慢有了底氣。雖然眼下依舊問題重重,穆明庚雖然逃到日本,南方政府獨攬大權。

  可方中石此時仍不滿足,一邊跟長河政府的其他派系部隊繼續內戰,一邊覬覦著盛軍的軍事實力,而日本和其他國家的駐軍依舊沒有撤離,這並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問題。

  年底的時候,在乾都召開了各地司令的會議,殷鶴成帶著顧書堯去了,顧書堯也好幾年沒去過乾都了,倒是見了許多老朋友。

  方中石希望殷鶴成歸於南方政府,並答應給他副總司令的位子。長河政府的舊部不願意被方中石收歸,暗中慫恿殷鶴成出任長河政府的新總理,挑撥道:「您資歷比姓方的深厚多了,當初您做陸軍總長的時候,姓方的連資格都沒有。我們服您,但不服那個姓方的!」

  殷鶴成只笑了笑,並沒有同意。那一年燕北易幟,殷鶴成答應從此歸屬南方政府,只要是抵抗外**隊侵略、維護領土完整,盛軍一定全力以赴。但殷鶴成也拒絕了方中石讓殷鶴成前往乾都任職的請求。

  這無休無止的混戰早該結束了,國家穩定才能共御外敵。殷鶴成明白長河政府的殘餘勢力之所以仍在,無非是有日本在背後支持,他們最不希望中國內部和睦。

  許多教訓就在顧書堯給他講過的那些故事裡,他要做的是絕不重蹈覆轍。

  殷鶴成和顧書堯離開乾都,是方中石親自送的他們上回盛州的專列,臨行的時候,不知是方中石是不放心還是其他,仍在問:「少帥,乾都可是個好地方,你真的不打算帶著夫人、孩子過來麼?」

  殷鶴成往燕北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顧書堯,淡淡笑道:「雁亭離不開燕北,燕北也離不開雁亭。」他說的是實話,這樣的形勢,換一個人並不一定能守住。

  顧書堯挽著殷鶴成的手上了列車,進車廂的時候她望著殷鶴成笑了笑,小聲道:「這幾天都忘了告訴你,你好像又要當爹了。」

  「真的?」

  「騙你做什麼,說好還要個女兒的。我和你也離不開,也不分開!」

  汽笛鳴響,專列在藍天下緩緩向燕北行徑,路還有很長,任重而道遠。但有他們一同攜著手走下去,艱險不可懼,遙遠也不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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