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阮初初是直接被席喻拖走的。
他暗色的眸子隱著濃濃戾氣,反手打開車門,直接將阮初初丟了進去,似乎都沒用上半分力氣。
還震驚留在原地的時野,就這樣在走廊,看著席喻將停在大樓底下的車開走。
剛剛得知的那個消息,已經足夠他震驚一萬年了。
還是久久無法反應無法接受的那種。
阮初初和席喻??
他們竟然……結婚了???
這真的突破時野的認知了。
可轉念一想,剛剛阮初初說她喜歡的人是個秘密。
再回想,在錄製《開心百倍》的時候,席喻突然從他們身後出現,說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話——
時野覺得好像一切都有了聯繫。
所以……Lisa姐一開始就說,他和阮初初是不可能的。
所以……Lisa姐一開始就知道阮初初和席喻的事?
時野有預感今天的告白會被拒絕,但從沒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
阮初初被席喻丟在后座。
席喻在開車。
她還是第一次見席喻開車,還是以這麼猛的速度……
阮初初偷偷瞄車內的情況,然後悄悄挪到一邊,摸到安全帶,小心翼翼地繫上。
畢竟席喻開的……實在太快了……
她害怕……
席喻眼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眸子是濃郁的黑。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在偷偷系安全帶的阮初初,蹙了蹙眉,冷漠的嗓音響起:「你還挺惜命。」
……
阮初初動作一頓,表情有點兒僵硬。
沒等阮初初說話,席喻就轉動方向盤,隨後車就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大概兩三分鐘的樣子,車停了。
這是一片極大的灌木叢林,鬱鬱蔥蔥的植被似乎把陽光都隔絕在外。
車門打開的時候,還能聞到非常清新的植被和泥土味。
席喻下了車。
下一秒,後車門被打開,他坐了進來。
阮初初的手還放在身前的安全帶上,在席喻靠近自己的時候,她下意識往後縮,手心都出了汗。
因為車門被席喻關上了。
那砰的一聲,像是在提醒阮初初,暴風驟雨要來了。
阮初初太清楚這種感覺。
上次,在北市,錄綜藝節目那天,席喻就是這樣隱著陰沉沉的怒氣,然後不由分所地從後面——
那種感覺實在太深刻,阮初初不可能會忘。
所以連帶那時席喻的情緒,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現在……席喻好像比那時更甚。
他像是真的生氣了。
一開始就在他雙眸里醞釀的那捲風暴已經開始有了爆發的預兆。
阮初初的側肩緊貼著車門,眼睛不自覺眨著,卷翹的睫毛微微發著顫。
連說話聲音都忍不住有了顫動。
「那個……我……」
「怕我?」
都是坐著,但席喻還是能借著身高居高臨下地看阮初初,微眯的眼,像是一種睥睨。
阮初初怕他。
真的怕他。
「你先冷靜點……?」
阮初初嘗試著跟席喻講道理。
但席喻暫時無法講道理。
手掌移過來,一下就扣住了她的下巴。
阮初初被迫仰起頭,跟席喻對視,白嫩的脖頸彎成漂亮的弧度。
席喻覆身,用很近很近的距離對著她的眼睛,兩人連呼吸都錯亂在了一塊。
「阮初初,你覺得我還不夠冷靜?」
阮初初眨巴眨巴眼,下巴被桎梏著,只能艱難發出音:「唔……」
「我推掉晚上的首映會,趕飛機回來,親自開車來你學校,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你給我的是什麼?」
席喻有點用力,手指掐的阮初初下巴疼。
阮初初眼眶蒙上一層水霧,可卻不敢說。
「我早說過,我嫉妒他。我嫉妒他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歡看到你們在一塊。你難道就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為什麼你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見面?你有考慮過我嗎?」
阮初初一瞬間僵硬住,席喻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像刀尖刺到她的心臟上。
她眼圈發紅,呆愣愣望著他。
席喻看到阮初初發紅的眼,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
這讓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席喻終於感知到自己有些過火,閉了閉眼,鬆開阮初初,往後退去。
而後他無力地仰頭靠到坐墊那,嘴角的笑,滿滿都是對自己的嘲弄。
為什麼會這樣控制不住對她發火,是過於在意嗎?
應該是的吧。
席喻從來不知道占有欲和控制欲有多可怕,可自從遇上阮初初,他就懂了。
他甚至都唾棄這樣的自己,這樣不理智,這樣沒有分寸,這不是一個成熟男人該做的事。
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
「對不起。」席喻疲憊地捏捏眉心,跟阮初初道歉:「嚇到你了。」
一動不動的阮初初是真的被嚇到了。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長時間的靜謐。
空氣窒息。
席喻清醒一些後,聲音疲倦地問:「中午了,吃飯麼。」
阮初初低垂下頭,像只小貓小聲抽泣著。
席喻回頭去看她,漆黑的眼眸滿是自責。他伸手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阮初初邊哭邊顫抖,席喻感受的到,所以心裡就更加自責,暗罵自己真是個混-蛋。
竟然把一個小姑娘嚇成這樣。
他現在,連哄她的臉面都沒有。
阮初初很委屈,抽抽嗒嗒地哭,手指揪住他的衣服,為自己解釋:「我……我沒有啊……我拒絕他了,我也躲著他了,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阮初初說的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可席喻還是把每一個都聽清了。
「對不起。」
席喻的心絞在一塊,透不過氣。
喉結上下滾動,還想說什麼,卻忽然感覺到喉結那兒一陣溫熱。
是阮初初。
她在親。
席喻低頭,看到的是滿臉淚痕的阮初初。她仰著頭,退開一點,又在他的下顎親了一下。
這下換席喻僵硬住身子。
阮初初再次把頭垂下,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雖然……被你嚇到了,但是我很開心。」
自從父母去世,阮初初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被人重視過了。
她能從席喻的字字句句里,感受到他對她的重視和在意。
他對她越凶,就好像在表示,他越把她放在心上。這種認知讓她開心,像一個斯德哥爾摩症患者。
席喻的喉結又滾了一下,一個字都說不出。
而阮初初,聲音像被什麼泡過一樣,喊他名字的時候,軟得不像話。
「席喻。」
席喻垂眸看她,單單兩個字,喊得他神經末梢都被麻痹。
阮初初雙眸瀲灩著一層水色,跟席喻對視幾秒後,主動去觸碰他的唇。
小小的親了一下,她嘗試著哄他:「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這樣軟軟糯糯一個小姑娘,這樣的哄,席喻怎麼可能再有氣。
他所有的氣,也只是因為愛她。
就只是因為,愛她啊。
席喻將阮初初抱緊,掌心攬著她的腰。上半身無限貼近。
他的唇湊過來,屬於他的炙-熱氣息也跟著覆蓋而來。
車外是正午陽光最猛烈的時候。
綠色植被被太陽烘烤的沒了精神,像是把所有水分都蒸發了。
阮初初也像是植被一樣。
可她神思恍惚間,還是能看到他埋頭在她脖頸間時認真的眉眼,每一寸,都是她愛的模樣。
他對她生氣也好,他凶她也好,他無論做什麼都好,她都是心甘情願將自己奉上的羔羊。
車裡真的太熱。
空氣不流通,尤其還是兩人大口喘氣,缺氧著,互相爭奪氧氣。
後背也疼。
座椅不夠大,處處限制。
席喻很高,整個人窩在車后座,更施展不開身體和四肢。
正午時分,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一片灌木叢林,像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秘密港灣,是屬於他們的私人領地。
天邊偶爾飄來一片雲,恍恍惚惚的,把阮初初的心神也給帶走了。
帶去一個飄渺世界,帶去一個從未到達過的世界。
……
……
最後的時候,腦內一道白光閃過。
阮初初偏過頭,閉眼的時候,眼角留下幾滴淚。
席喻替她親去。
汗水在身上每一寸皮膚上黏著,像是洗了一個熱水澡。
他把她撈起來,重新抱住。
這下,像兩個人一起洗了一個熱水澡。
但是說起來,確實是跟一起洗了一個熱水澡差不多。
阮初初虛虛地攬著席喻的肩,把頭靠在他鎖骨那。
這是她離他最近的一次。
從身體,到心。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含著眼淚微微笑了。
席喻去親阮初初的頭髮,兩人都無聲地享受這一刻的溫存。
……
……
周六晚上的電影首映會按時拉開帷幕。
這是席喻去年在國外拍的電影,高投資,大特效,每個主演都很有分量。所以今晚的首映會星光熠熠,大咖雲集,導演、主演的圈內好友紛紛前來捧場,微博熱度不斷。
作為電影男主的席喻,今晚本該成為各大媒體聚焦的中心,卻因病缺席了。
遠在北市之外的海城,這個因病缺席的男人,正穿著舒適的家居服,在廚房對著微波爐。
「叮」一聲,微波爐響了。
男人打開微波爐,從裡面端出一杯剛熱好的牛奶。
端到臥室的時候,他看到他的席太太,剛洗好澡出來,站在床邊撥弄手機。
莫代爾料的吊帶小背心和短褲,是這個夏天最清新舒服的穿著。
腰肢纖細,筆直的腿,皮膚白得發亮。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沖他笑笑:「謝謝你給我熱牛奶。」
吊帶小背心,料子薄透。
轉過來面對他時,好像什麼形狀都能看到。
男人停住腳步,雙眸無聲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