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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客人到訪。」
阮斐揚聽見傭人阿姨的聲音,從樓梯扶手那往下看,昨晚剛見過的男人,這會兒再次到訪。
今天的天氣很好,深秋的寂寥被暖陽驅散不少。
大片的陽光從透明玻璃傾瀉至地板上,明亮溫暖。
阮斐揚踩著台階下來,說:「初初不在這。」
「我知道。」席喻臉色平靜,清透漆黑的眸子直直對著阮斐揚,「她和她嫂子出去逛街了。我過來,是來找你的。」
兩個男人無聲對視,而後,阮斐揚先收回目光:「上樓再說。」
偌大的書房,書桌上堆積不少文件。
看得出最近阮斐揚很忙。
書桌邊,有一個談話的區域。
暗色牛皮沙發,紅棕色的茶几,上面擺放著傭人阿姨剛沏好的花茶。
略顯沉悶的環境,有生氣的仿佛就是茶杯口那裊裊的熱氣。
兩人各自沉默坐了一會。
阮斐揚問:「找我什麼事?」
「向你正式提親。」
偏冷的嗓音。
阮斐揚聽到這幾個字,下意識去看席喻的臉,冷淡清雋,仿若剛剛說話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來提親?
阮斐揚怎麼覺得,席喻是來搶親的。
席喻話不多說,將隨身帶來的文件袋打開,裡面的資產證明書、房產證等各種文件,擺滿一整個茶几。
還包括昨晚席縕交給他的老太太的那一份遺產處置書。
他是習慣性的冷淡模樣,說話時候,聲音也壓低幾分。
「明天我會帶初初去民政局,我會和她成為正式的合法夫妻,所以今天,我特意來找你。」
阮斐揚眉毛微挑,頗有些意外。
席喻面不改色,繼續說:「所有屬於我的,我都會加上初初的名字。我家老太太離世時候,也已經將她的那份遺產留給了初初。」
「我希望,你能放心的,把初初嫁給我。」
阮斐揚停頓幾秒,輕笑出聲,手指略微翻過桌上幾個文件。
「房產,車,還有家影視公司,」他抬眸瞧向席喻,臉色的笑意卻斂了去,「你覺得,我嫁妹妹,看得就是這些?」
「這是我現在能保證給她的物質生活。」
「你愛她嗎?」
聽見阮斐揚這麼問,席喻眼眸定了定,回答:「愛。」
「你怎麼就確定你會永遠愛她?你們那樣的圈子,誘惑那麼多,就算沒有誘惑,出門工作一去就是幾個月大半年,你留在初初身邊的時間屈指可數。你能肯定,你和她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
「所以,我把這些交給你。如果真的有結束的那一天,我不止會失去初初,也會失去我所有的一切。」
席喻的目光是涼的,神色未變,但說的話,一字一句堅定。
阮斐揚能看出席喻的決心。
他微有動容,問席喻:「你們明天去公證,是已經決定好的事,為什麼又多此一舉來找我?」
「因為……」席喻說到這,才有一點停頓,眼底有了一點變化。
「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們在一起。」
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太明,他們都能懂。
比如,席喻從昨天見面就能發覺,阮斐揚並不是很支持他和阮初初在一起。
當他說了這樣的話,阮斐揚也能隱約知道,那件事席喻是知道的。
席家老太太的那份遺產處置書,在茶几上很顯眼。
約莫沉默了幾分鐘,阮斐揚開口說:「我確實不是很支持你們在一起,但是,初初喜歡你。我不會反對你們,但我希望,你能保護好她。」
「她從小就是在父母掌心長大的,沒見過風,沒碰過雨,她的世界從來就很簡單美好。如果我知道那一年家裡會出那樣的事,我一定不會丟下她一個人讓她受那麼多的苦。」
「說起來,這樣的我,也沒有權利去反對你們。」
阮斐揚眼眸深沉,略微正色:「你們席家,欠她很多,哪怕你是愧疚,我也要你因為這份愧疚而永遠守在她身邊。」
兩人視線相觸,一些事逐漸明了清晰。
「好好對她,好好保護她。有些事,就不用讓她知道了。」
席喻下頜繃緊,過了許久,終於鬆懈下來,眸光微閃,對阮斐揚真心說了一聲:「謝謝。」
其實他是擔心的。
他今天過來還有一個目的,是想知道阮斐揚知不知道阮家父母和席老太太的事。
他沒選擇直接問,算是用了一種隱秘的試探。
席喻不想讓阮初初知道,這算是他的私心。
他承擔不起任何一種會失去阮初初的風險。
他怕。
所以,他很感激阮斐揚。
或許他們都是同一類人,都在用善意的遮瞞,去保護阮初初單純簡單的世界。
愛情是愛情,家人是家人,沒揉雜任何的紛亂。
-
好天氣的夜晚,意外下起細雨。
阮初初洗完澡出來,剛好接到席喻電話。
他那邊的雨聲很清晰,阮初初嘴角彎彎的,問他:「席老師,這麼晚還沒睡?」
「嗯,睡不著。」
「幹嘛,怕我明天逃婚啊?」
席喻低聲笑了笑,話語間帶著幾絲認真:「還真的有點怕。」
阮初初笑他:「沒想到我們席老師還有害怕的事。快睡吧,明天早點來接我。」
「嗯。」
通話結束。
阮初初放下手機,餘光瞥到自己今天和傅漫出去買的大袋小袋。
自從簽了Lisa,阮初初就再沒出去逛過街。
今天難得出去,逛逛買買,還遇上幾個小粉絲要簽名。
阮初初拿起一個紙袋,走出房門。
夜已經有點深,阮斐揚還在書房。
阮初初知道他最近因為要和叔叔打官司,所以格外的忙,傅漫總擔心他這樣會太傷眼,但他也沒怎麼聽。
阮初初走過來,敲敲書房的門。
「請進。」阮斐揚的聲音。
阮初初開門進去,笑著對他說:「哥,今天我和漫漫姐逛街,給你買了件襯衫。」
阮斐揚放下手中在看的文件,抬頭沖阮初初寵溺笑笑:「怎麼想著給我買衣服。」
「因為……我希望你以後能穿著它參加我的婚禮啊。」
阮斐揚臉色笑意僵了下,而後笑著點頭:「好,我一定會。」
阮初初把襯衫放在一旁,沒有馬上走,小手背在身後,似是有話要說。
阮斐揚覺察出,問:「怎麼了?」
「我……想跟你道歉。」
「嗯?」
阮初初垂下頭,嘴巴抿了抿。
「昨晚……我回來,看了你的東西。」
昨天晚上,席喻送阮初初回來後,阮初初上樓來,見書房燈還亮著,就以為阮斐揚還在做事。
她想進來勸他早點睡,結果書房沒人。
阮初初一直沒有刻意問跟叔叔的案子進展怎麼樣,她怕給阮斐揚壓力,但其實,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所以她走進來,想看一看這些文件。
她看了很多,也很自然的,看到了其中關於父母意外的那份卷宗。
書房冷黃色的燈光下,阮初初身影單薄,被燈光靜靜籠罩著。
她對阮斐揚說:「謝謝你沒有因為那個意外,而反對我和席喻。」
又是道歉,又是道謝,竟然讓阮斐揚心軟起來,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和席喻,本來都打算把這件事瞞著你。」
阮初初抬頭望向阮斐揚,有點意外:「他也知道嗎?」
阮斐揚點頭:「知道。所以今天你不在的時候,他來找過我。」
「找你?找你做什麼?」
「提親。」
……
阮初初一下忍不住,笑出來,梨渦淺淺。
搞什麼啊,她家席老師還會搞這種這麼老土的提親……
氣氛一下變得輕緩起來。
阮斐揚也笑了:「他帶著他的那些財產證明過來提親,但是看他那模樣,我還以為他是來逼我把你嫁給他的。」
「我們席老師就是臉看著冷淡了點,但是人很好的。」
阮初初笑嘻嘻地為席喻說話。
阮斐揚睨她一眼:「或許,他放個屁,你都覺得是香的。」
阮初初笑得更大聲,好久都沒聽阮斐揚這樣跟自己說話了。
仿佛一下回到了小時候。
她還是個小女孩,她的哥哥,還是那個恣意少年。
「初初,哥哥會把屬於我們的東西全拿回來,你不用擔心任何事。以後……你就和他好好生活,哥哥相信他會照顧好你。」
阮初初眼眸里的笑意,漸漸氤氳成淚水,她很重很重地點了一下頭:「謝謝哥哥。」
然後她悄摸摸問:「今晚……我可以去找他嗎?」
溫情一下過去,阮斐揚蹙起眉頭:「大晚上的去找他?」
阮初初衝著阮斐揚笑:「因為……我想他了嘛。都一天沒見了呢。」
阮斐揚:「……」
在去涫瀾灣的路上,阮初初望著車窗外的小雨淅瀝,心思飄向很遠。
她從來都不知道席老太太對她好,是因為愧疚。
昨晚她才明白,為什麼席老太太臨走之前,還要交待席縕每逢清明和忌日去拜祭她的父母。
其實那只是一個意外啊,怪不了任何人。
外婆去世的那一年,席老太太給了阮初初很多溫暖。
沒有父母,沒有哥哥,沒有外婆,那時候的她,除了傅漫,就只有席老太太。
她其實,也該謝謝席老太太。
司機將阮初初送到目的地,下車來給她開門撐傘。
送至門口後,司機才離去。
阮初初站在門前,沒有自己開門,而是按了門鈴。
一聲,兩聲……第三聲的時候,門開了。
剛洗完澡的男人,看著門口的阮初初,眸子裡泛著一層不明和意外。濡黑的發尾滴下水珠,掉落至平直的鎖骨上。
阮初初望著他在半開睡袍間半隱半現的肌肉線條,眨巴眨巴眼。
嚶……這熟悉的性感……
席喻沒料到阮初初會突然跑來。
他問她:「怎麼突然過來了?」
「因為有個人說害怕啊,我就過來陪陪他。」阮初初說的俏皮。
席喻撇起唇輕笑:「那還走麼。」
「大概不走了吧,看你表現。」
「你哥捨得放你出來跟我過夜?」
「不捨得也沒用啊,我有兩條腿,能跑。」
席喻終究是忍不住笑,一把拽住阮初初的手腕,將她從門口拉了進來。
門砰的被關上。
席喻用來擦頭髮的毛巾被丟到地上。
阮初初纖瘦的背脊也撞上冰冷的門鎖。,,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