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阮斐揚x傅漫
02
——跟你有關麼?
無關。
確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阮斐揚慵懶輕笑,仿佛也發覺自己是在多管閒事。
深夜的停車場,靜寂無人,不知從何鑽過幾絲陰冷的風。
傅漫纖瘦高挑,這樣的冬夜她只穿著一條吊帶紅裙,纖細的肩帶映襯在肩頭,皮膚更顯白皙。
可能是因為喝了不少酒,身體燥熱,她倒是一點都沒覺得冷。
車就停在前面。
傅漫不再花時間和眼前這個陌生男人對話,踩著腳上那雙細高跟,往前面車邊走。
阮斐揚靜止著,淡淡看著她。
等傅漫打開車門預備坐進去時,阮斐揚這才看不下去,快步上前,伸手擋住剛打開的車門。
「你喝酒了,不能酒駕。」
很清淡溫和的聲音。
傅漫不禁抬眸正視這個愛多管閒事的男人。
而後她略生出幾分不耐來,往後退一步,雙臂環胸,問:「所以呢?」
阮斐揚考慮一下,說:「我的代駕馬上到這,我可以先讓給你。但是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先送你回去。」
「這位先生,我們很熟嗎?」
阮斐揚一本正經:「不熟。」
傅漫:「那你管我這麼多?」
阮斐揚:「我只是本著人道主義,關心一下同類。」
「……」傅漫略微有點無語。
阮斐揚翹唇笑了笑:「你既然覺得我管你那麼多,那我也不介意再多說幾句。」
「為一個男人賠上自己,太虧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何必冒酒駕的危險,還一個人來這種地方買醉,真是不值得。」
傅漫忽然覺得阮斐揚有點意思。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那你是承認,你也不是好東西?」
阮斐揚不置可否一笑:「隨你怎麼理解。」
傅漫撇頭笑了。
第一次見人這麼自我貶低。
「決定吧。」阮斐揚說。
傅漫回頭看他:「決定什麼?」
「決定是用我的代駕,還是我們先送你回去。」
「那我決定,自己找代駕。畢竟你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信不過你。」
傅漫重新去拉車門,這回阮斐揚沒有阻止。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啪一聲關上車門,然後拿起一直留在車裡的手機打電話。
阮斐揚在她車邊停了一會,通過車窗玻璃看到她打完電話靠著靠墊閉目養神。大概確定她不會酒駕後,他拿出自己車鑰匙,旁邊那輛黑色suv的車燈閃了一下,緊接著他打開副駕的門坐進去。
很巧,他們的車停在一塊。
兩個人都在安靜的休息,沒有多久,阮斐揚的代駕到了。
代駕坐到駕駛座,預備開車時,阮斐揚讓他再等等。
代駕一臉不明。
多等了幾分鐘,一個男人在停車場出現。
他是來接傅漫的。
傅漫下車,把駕駛座讓給他,隨後自己坐到了后座。
她應該是累了,想在后座好好休息。
看著傅漫車緩緩離去,阮斐揚這才讓代駕開車。
夜是墨一般的黑,可好像有那麼一抹紅,悄無聲息地落在阮斐揚的心間。
閉上眼,浮現在眼前的,就是那抹紅。
難以忘卻。
回家路上。
傅漫在后座不出聲,在開車的傅時津也不出聲。
路程到了一半,傅時津沉沉開口:「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出來喝酒了。」
傅漫若無其事地笑:「想管你姐姐啊?」
「你是我姐姐,你說我應不應該管?」
被反問住,傅漫停頓一會,眼圈紅起來,聲音低幾分:「那你為什麼那麼遲才把他們的事情告訴我?為什麼不再一早知道的時候就告訴我?」
傅時津皺眉,有些不忍心。
「我不確定。剛聽見傳言的時候,我不確定他們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別人在亂傳。」
所以當調查過後,傅時津才把周穆出軌的事告訴傅漫。
傅漫知道了,第一時間回國,沒想到就那麼湊巧的,捉姦見雙。
傅漫沉默許久。
周穆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
在車窗外夜景不斷閃逝的過程中,她出聲:「時津,我好累。」
裝堅強,裝豁達,裝無所謂——
真的好累。
再堅硬的盔甲,也保護不了脆弱的那顆心……根本保護不了那顆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傅時津繃著臉,從後視鏡看后座故作堅強的傅漫,他的心也跟著疼。
「想哭就哭吧。」
這句話說完,傅時津就聽到了傅漫細碎的壓抑的抽泣聲。
其實,從小到大,傅時津都沒怎麼見傅漫哭過。
在他眼裡,傅漫一直都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姐姐,會談男朋友,會去約會,瀟瀟灑灑的,從來不會為男人掉一滴淚。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她,也會被男人傷得體無完膚。
兩個月後。
海城已經是春天,天氣轉暖。
柔暖的陽光下,傅漫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順便看著今日份財經報頭條。
看到報紙上熟悉的企業和人名,傅漫的內心似乎沒有波動,隨手將報紙放到一邊,繼續吃早餐。
傅時津從樓上下來,整理著袖口,準備出發去公司。
臨走前,他在傅漫不遠處停下,視線掠過她手邊那份報紙,問:「看到了?」
傅漫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放在這故意讓我看的麼。」
傅時津算是默認,傅漫緩慢瞧向他:「你做的?」
「我還沒有那個能力。」傅時津笑笑,眸子裡有幾分認真:「是爸。」
傅漫怔愣。
等傅時津離去,她又拿起那份報紙,從頭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海城周氏接受稅務審查,有重大偷稅漏稅嫌疑。
——海城周氏。
——周穆。
傅漫再沒胃口吃東西,丟下報紙,上樓換了身衣服,開車出門。
他們傅家,家大業大,多少人羨慕,但這卻只是人前光鮮。
他們的家庭是畸形的,父親在外面有不同的女人,心思只在公司和那些女人身上,家庭是什麼,他可能根本不關心。
而他們的母親,從富家小姐直接變成富家太太,從來不懂怎樣當一個母親。
這次周穆的事,大概是傅漫長這麼大,唯一一次從父親那感受到「父愛」吧。
她覺得挺可笑的。
跑車漫無目的地開,傅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總之就是心情不好,想找個地方發泄。
經過一個尚在開發的人工湖時,傅漫把車停了下來。
這個人工湖是近兩年的開發項目,占地百畝,周邊全是高檔住宅區。可能是因為資金問題,這個項目停了,周邊的高檔住宅區也停了工。
現在這兒就跟荒無人煙的廢墟沒什麼區別。
傅漫紅色的車,在這些荒草廢磚之間格外惹眼。
她從車上下來,靠在湖邊還未完全修葺好的欄杆上,低頭看那污濁的水。
兀自發呆一會,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欄杆不牢的,小心掉下去。」
春日初升的旭日,陽光燦爛柔暖。
背著光的男人,身高挺括,一身休閒西裝,被穿出另一種味道。
傅漫看了他好一會,才恍然想起自己曾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怎麼又是你。」
阮斐揚是跟朋友一塊來的,近期正在商量收購這片爛尾樓,重新規劃建設。
沒想到剛到這,就遠遠瞧見傅漫那輛惹眼的紅色跑車,然後又準確無誤地看到跑車的主人。
阮斐揚走近傅漫,笑言:「我也不知道怎麼又是我。」
傅漫:「……」
阮斐揚在她身邊停下,正色道:「別靠著欄杆,真的不安全。」
傅漫這才緩緩從欄杆上起身,站直身體。
兩個人再次見面,說到底還只是陌生人。
傅漫跟阮斐揚沒什麼話說,沉默看風景。
雖然這兒荒蕪了,但是一眼望去,視野開闊,算是個好地方。
傅漫不說話,但是阮斐揚倒是有話說。
他問:「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好?」
傅漫實在忍不住:「你家真的是住海邊的麼,怎麼管的這麼寬?」
「我是海城人,可不就是住在海邊。」
傅漫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海城臨海,確實,他們都是住在海邊的,沒毛病。
「是不是心情不好?」阮斐揚又問一遍。
傅漫懶得應付,隨意點頭。
「看開點,人生在世,自己開心最重要。」
……
這話說的……
傅漫不禁懷疑:「這位先生,你是教思想政治的吧?」
阮斐揚反而露出疑惑表情:「你覺得我這樣,像老師?」
「是不像,」傅漫搖搖頭,「你就是個非常無聊的愛管閒事的人。」
阮斐揚笑笑:「我只是好心勸你幾句。」
「那真的是謝謝了。」
「不客氣。」
……
傅漫撇撇嘴,真沒見過這樣愛管閒事的人。
「要不要跟我走。」
阮斐揚忽然問。
傅漫怔一下:「跟你走?去哪?」
「去個可以讓你忘掉壞情緒的地方。」
「……」
「怎麼,不敢?」
傅漫就沒什麼不敢的,她一口應下:「為什麼不敢,我難道還怕你對我做什麼。」
「那就走。」
阮斐揚說著轉身,拿手機給還沒到的朋友發信息,告訴他自己有事先走。
發完信息,他停步,側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傅漫,嘴角不經意揚起輕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