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阮斐揚x傅漫
06
阮斐揚沒有消息的一周後。
阮初初因為一直找不到哥哥,跑去找傅漫,她這才知道,傅漫和阮斐揚已經分手了。
知道分手的原因後,阮初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覺得她的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從小到大的相處,讓她不願意相信他會那樣做。
可事實又擺在眼前……
傅漫比阮初初冷靜,甚至還反過來安慰阮初初。
阮初初自己都為哥哥感到愧疚。
接下去的幾天裡,她拼命給阮斐揚打電話,可是他的手機一直關機,根本聯繫不上人。
在遙遠的清河古鎮,阮斐揚用新的電話卡聯繫戚丞。
戚丞這些天幫他處理了股票和資產,所有的款項匯入到他的帳戶。
戚丞問:「現在在哪?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阮斐揚遙望遠處的雪山,應著:「過幾天吧。」
「你妹妹一直在找你。還有……你的女朋友,也在問你的消息。」
「我過幾天就會回去。」
「冷靜期過了?」
「大概吧。」
阮斐揚無力地笑。
這趟出來,也算是給自己轉換心情,冷靜一下,好好思考接下去的路怎麼走。
戚丞想想,又問:「你跟你女朋友打算就這樣分手了?」
阮斐揚沉默。
戚丞說:「我知道你要強,但是這樣的分手……你捨得嗎?」
「那總不能,讓她陪我受苦吧?我可以忍受很多東西,但是實在不忍心看到她為我去求別人為我去奔波。」
「可是等你情況好一點了,還能求她再回心轉意麼?」
阮斐揚的笑容有點心酸:「我很愛她,只要看到她好,身邊那個人即便不是我,也無所謂。」
話說到這份上,戚丞也不好再勸阮斐揚。
「行吧,過幾天聯繫。登雪山的時候小心點。」
「知道。」
兩個人結束了通話。
戚丞從沒想過,這會是他們最後的一通電話。
幾天後,新聞報導了一則登山事故。
戚丞看到,第一時間去聯繫阮斐揚,可是無論哪個電話,都打不通。
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戚丞一個人趕過去,找了很多家醫院,終於找到了已經被救援隊救下的阮斐揚。
情況很不好,眼睛纏著厚厚的紗布,昏迷了好些天,整個人十分瘦削。
看著多年好友變成這個樣子,戚丞心裡很不是滋味。
「需要我幫你聯繫你的家人嗎?」
阮斐揚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沒有血色。
一直都不吭聲的他,在戚丞這麼問後,終於出聲:「不要告訴他們。」
「但是你現在這樣——應該去大醫院看看,或許還有希望。」
「希望,」阮斐揚輕笑,「還能有什麼希望。我這樣回去,只會讓他們傷心難過。」
「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失蹤?」
「失蹤總比讓他們知道我瞎了好。」
「斐揚,你不該這麼想。」
阮斐揚疲累地搖搖頭,不想再說話。
戚丞也勸不了他。
負責阮斐揚的護士推著護理車進來,要給阮斐揚掛針,戚丞心情很糟糕,走出去抽菸。
阮斐揚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戚丞也陪了一段時間。
家裡有事,戚丞不得不離開,臨走前,他還是勸阮斐揚:「等身體好一點,聯繫我,我接你回去。」
阮斐揚沒應。
在戚丞走後,護士送藥過來,訝異地發現,阮斐揚纏在眼前的紗布已經濕透。
他在哭。
她能看出,他是一個很優越的男人,遇上這樣的意外,看起來似乎一直很冷靜,但原來……他是那樣難過。
原來這些天,他一直在故作堅強。
……
大概一個月後,阮斐揚的父母出了意外。
傅漫在法國,知道這件事後,第一時間回國,一邊安慰照顧阮初初,一邊用盡方法去找阮斐揚。
可是直到出殯,阮斐揚都還是沒有消息。
傅漫不知道他去了哪,快三年的時間,她這會兒才開始明白,原來她還是那樣不了解阮斐揚。
否則,怎麼會連他在哪都不知道。
傅漫找過戚丞,可戚丞一問三不知。
送走傅漫,戚丞也開始拼命給阮斐揚打電話,但連他,都聯繫不上阮斐揚了。
他又去了一趟醫院,醫院那邊說早半個月前阮斐揚就已經出院。
所有的聯繫都斷了。
阮家的事,連戚丞都不知道阮斐揚到底知不知道。
就這樣,時間一年又一年地過,直到八年後,阮初初因為拍戲,意外和阮斐揚重逢。
傅漫在經歷各種心理掙扎後,來到清河古鎮,站到阮斐揚的門前。
八年,她都已經不年輕了。
對於傅漫來說,八年改變的,似乎只有年齡,可是她不知道對於阮斐揚來說,八年意味著什麼。
是意味著漫長的黑暗,還是意味著,另一種新生活?
傅漫鼓足勇氣,推開那扇門。
房裡的黑暗,只能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那樣瘦削。
傅漫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當年被阮斐揚背叛時那種心痛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明明該恨他,明明早該忘了他——
可她卻做不到。
這些年裡,她沒放棄找他,一直陪伴著阮初初,照顧他唯一的妹妹……
因為真的太愛了,等他回來說一句「對不起」都成了她的執念。
可是誰能知道,阮斐揚根本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也沒有人知道,當年他出了什麼意外。
傅漫一步一步地走向阮斐揚。
父母離世的消息對阮斐揚打擊太大。
他痛恨自己當年為什麼那樣偏執,為什麼那樣要強,為什麼要離開家裡這麼多年。
他不止不孝,也根本沒盡到一個做哥哥的責任,讓自己的妹妹受了那麼多苦。
現在的不吃不喝不言語,是他在懲罰自己。
失去視力的這些年,阮斐揚能剛從腳步聲,就能聽出來人是誰。
所以當傅漫走近他時,熟悉的感覺很強烈,一下一下衝擊著他的心臟和大腦。
她的呼吸,她的氣味……都是他記憶里的那個人。
阮斐揚雙手緊握,閉上眼睛,抑制自己的顫抖。
傅漫放下手上端著的托盤,在阮斐揚身邊坐下,然後從他的身後,擁抱住他。
阮斐揚僵硬著身體,許久之後,他緩緩伸手,手掌覆蓋在傅漫的手上。
傅漫一下哭出聲來,顫著聲音說:「阮斐揚,我真的好恨你。」
「……對不起。」
阮斐揚終於出聲,聲音又低又啞。
他轉過來正面面對傅漫,無神的雙眸有淚水凝聚。伸手去碰傅漫的臉,輕輕捧在手心,用手指的觸摸去想像此刻她的模樣。
傅漫淚如雨下,撲到他懷裡,用力抱住他。
……
夜深的時候。
傅漫坐在床邊,借著房內昏暗的光,靜靜看著好不容易睡著的阮斐揚。
在來的時候,阮初初說阮斐揚一直沒吃東西,也不說話,就一個人關在房裡。
還好,他還聽她的話。
吃了一點東西,現在躺下來睡著了。
傅漫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著阮斐揚的臉,萬般滋味在心頭。
阮斐揚突然握住傅漫的手,傅漫愣了下,問:「沒睡著?還是我吵醒你了?」
阮斐揚沒有答,憑著記憶,拉著傅漫的手,將她拉下,摟到懷裡。
傅漫靠在阮斐揚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久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說:「睡吧,你應該很累了。」
「你原諒我了嗎?」阮斐揚問。
傅漫可能知道阮斐揚指的是哪件事,可她不想去面對。
「失蹤八年,你覺得我該原諒你麼。」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傅漫沉默再沉默,答不出來,想逃避。
阮斐揚似乎不肯放棄,喊她的名字:「傅漫。」
「我不知道。」傅漫有些掙扎,「我每次想起你和那個女人躺在一起,我就很心痛。這就像是一根扎進我心臟的刺,我忘不掉。」
「但是即便我忘不掉,我還是想找你,還是想等你回來,我還是……那麼愛你。」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對我……你明知道我受不起第二次出軌的打擊……」
這一字一句,阮斐揚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傅漫的心痛。
因為他的心也一樣痛。
「對不起,當時我只想讓你離開那個沒用的我,只有那樣,你才會跟我分手。」
傅漫聽出點什麼,抬頭問:「你是故意的?」
「那時的我,心灰意冷,覺得配不上你。可是現在的我……好像更配不上你。」
阮斐揚說的時候,都忍不住自嘲。
傅漫錯愕許久。
「阮斐揚,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
沒有給阮斐揚說話的機會,傅漫捧住阮斐揚的臉,輕輕吻在他唇角。
唇瓣的溫度慢慢融合一起,溫柔的相觸,溫柔的口允-吸。
結束的時候,傅漫靠在阮斐揚的頸肩,說:「你沒有配不上我。」
「你或許不知道,我一直都覺得,在最艱難的時候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你帶給我的東西很多,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好最優秀的。」
阮斐揚顫著聲音問:「哪怕我現在,已經看不見了?」
傅漫在他懷裡蹭了蹭,尋找一個舒適的姿勢,緩緩閉上眼睛。
她說:「我不管別的,我只要你活著,只要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