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的死狀有些悽慘。記住本站域名
他身體陷在柔軟的沙發中,頭上戴著銀灰色感知頭盔,嘴巴張大、下半張臉暈染著滿滿的驚恐,整個人像是被頭盔吞了一半。
王澤趕到這裡時,幾十名警員已經封鎖了現場,但仍然擋不住那些『熱心』市民,以及他們各自攜帶的攝像頭。
兩名法醫在檢查死者,初步的屍檢報告已經給了出來。
「死者是在晚十一點二十一分死亡。」
何仇將一張表格遞給王澤,低聲道:
「當時死者突然在座位上大叫,吧檯的服務員和幾名沒有登錄遊戲的圍觀者都是目擊者。
「根據儀器記錄,腦死亡和心臟跳動幾乎同時發生。
「死者身旁沒有任何人接觸,大叫之後就開始呼吸困難,渾身無意識抽搐,口吐白沫,不過十多秒就沒了動靜。
「最先過來檢查死者狀態的是吧檯服務員,他們都在那邊。」
順著何仇的手指看去,王澤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幾名年輕人,身旁正有女性警員在安撫他們的情緒,記錄他們的話語。
王澤問:「最先過來搶救的醫務人員怎麼說?」
「他們過來時,帶來的儀器顯示死者已經腦死亡。
「因為張立在遊戲世界被黎明街的幽靈襲擊,醫務人員確定死者已經腦死亡後,不敢破壞現場,就讓這裡保持了原樣。」
何仇扭頭看著張立頭上的頭盔,嗓音放的更低了些:
「我們初步懷疑,致死的原因是這個頭盔。」
王澤微微點頭。
「我去檢查這裡的監控,」何仇道,「法醫做完記錄就會處置現場,就可以檢查頭盔……這裡的網絡已經被切斷,現實增強系統也關閉了。」
「去忙吧,當我不在這就好。」
王澤低聲說了句。
何仇安排兩個警員跟在王澤身後,自己則快步趕去了這家娛樂城的控制室。
來的時候有些匆忙,剛離開這處端吧,何仇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眼前人頭攢動,人們聚在過道處、樓梯口,朝著這邊不斷巴望著,還有人喊出了『黑熊警官』的名號。
何仇沒有多理,沿著警方拉出的警戒線快步離開。
不只是娛樂城內部,外面的街路也已經完全堵塞。
案發現場,王澤在死者外圍慢慢轉動,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細節漏洞。
這件頭盔自然吸引了王澤的注意。
頭盔沒有外接管道,本身能源來自於內置的恆電池——這種電池體積不大、輸出功率穩定,大概半年左右更換一次。
王澤翻過不少死者戴著感知頭盔死亡的案宗,也協助處理過幾個偽裝成『頭盔殺人』的兇殺案件。
但這些案件的真相,都跟頭盔沒什麼關係,大多跟毒素有關。
這些入網設備是整個虛產業的基礎,如果它的安全性得不到保證,虛產業必然遭受巨大打擊。
『秋情畫意。』
王澤心底念著這四個字,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幽靈行兇的視頻。
他並不想讓自己聯想到溫全案,以免掉入可能存在的邏輯陷阱,但兇手的指向性已經是這麼明顯。
又是一個中年死者。
又是一個《創世泰坦》時期的ID。
溫潤如玉、獨刀求醉、秋情畫意……接下來還有誰?
王澤剛想拿出手機,看一下發布會直播片段當前的熱度和傳播程度,但很快就想起,這裡沒有網。
隨著第二個兇殺案爆發,輿論發酵,這個信息應該會傳播的更廣泛吧。
王澤將那『玻璃方塊』塞回上衣口袋,邁步朝著角落中的幾名證人走去,徑直站在了那名哭的最傷心女孩面前。
女孩腳上套著一雙襪子,身旁擺著一雙輪滑鞋,此刻正不斷擦著眼淚。
「你好,」王澤讓自己的嗓音儘量溫和,「我叫王澤,正在協助警方辦案,能跟我聊聊嗎?」
那女孩仰頭時微微怔了下,然後趕緊點頭,還下意識朝著一旁挪了挪,給王澤留了個坐著的位置。
王澤道了聲謝,開始問起了女孩與死者的關係。
「他之前帶我打過幾次遊戲,我們認識已經半年多了,半年前我來這裡工作就認識他了……他怎麼會被網上的那個怪物盯上……」
輪滑女孩低聲說著:
「我們一般喊他張哥、立哥,每次來都是下班後或者假期,穿著打扮都挺講究的,其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澤突然問:「他遊戲技術怎麼樣?」
「技術?操作嗎?」女孩想了想,「還挺不錯的吧,他比較喜歡那種沉浸式的黑盒遊戲,我比較喜歡競技類的,偶爾會玩玩這種沉浸式。」
「謝謝,」王澤溫聲道,「希望你沒有被你這種情形嚇到。」
隨後便轉向了一旁那名眼神躍躍欲試,臉上寫著『快問我我知道的更多』的吧檯服務員。
果然,王澤剛開口說了個『你』,對方就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了起來:
「我三年前在這裡工作,跟張哥認識三年了,一起吃過飯……還是張哥點的外賣,喊我一起吃的……」
角落中,王澤與幾名證人不斷交談,試圖提煉出有價值的線索。
而他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了各網站的首頁,成功吸引走了小半的討論度。
……
警用大樓,證人宿舍。
齊茗坐在椅子上,蜷縮著雙腿,把自己抱成一團,身周還是一塊塊投影屏幕。
她在快速瀏覽現在的論壇熱帖,自然知道了剛發生的案件。
說不怕必定是假的。
齊茗入職事務所後忙了半年關於婚外情、尋人的案子,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兇殺案,又要面對一個把自己打造成了幽靈的兇手。
怕歸怕,齊茗倒是堅信一個道理——疑似靈異不過是裝神弄鬼,老闆肯定能解決這些問題。
但齊茗看完『張立被殺案』的視頻內容,總覺得有些違和的地方。
她關注的這個門戶網站,已經出現了多角度視頻集合帖子,匯總了九名在場玩家的視角記錄,多視角還原《艾爾》遊戲中的案發現場。
齊茗仔細看了一陣視頻,將視頻定格在了張立的遊戲人物『肖恩』,被幽靈隔空抓起,慢慢懸浮時的情形,而後反覆觀看前後二十秒。
「有點不對勁。」
齊茗捏著下巴嘀咕著。
【你怎麼會知道當年的事!明明不可能有人知道!】
這是張立臨死前的喊話,也是如今被廣大市民討論最多的話。
但仔細一琢磨,這句話有點不合邏輯呀。
每個進入事務所的員工,都能拿到一個小冊子,裡面有王老闆寫給他們的九條查案小技巧。
齊茗略微延展了下思路。
幽靈自始至終只是說了兩句話,喊出了秋情畫意,然後說他是第二個。
這個幽靈都沒說是啥事,張立怎麼就會喊出『你怎麼會知道當年的事』?
假設張立通過溫全的死,心裡懷疑有仇家上門討債,那見到幽靈之後,倒是有可能喊出『你怎麼知道當年的事』這種話。
這種假設情形下,張立是有心理預期的,覺得幽靈有可能找上自己。
既然有心理預期,這個張立不該有點應對措施嗎?還是如往常一樣上班、打遊戲?為什麼不主動聯繫警方?
細細分析了一陣,齊茗發現了更多不合理的地方。
她猶豫了下,還是打消了把自己這些發現告訴老闆的念頭。
老闆還能看不出這些小問題?
自己主動去提醒,多少就有點邀功的意思,不利於以後的升職加薪。
「做好老闆交代的任務才是大事,繼續盯著回復帖吧。」
齊茗關了面前的投影屏幕,手指滑動,兩側的投影屏自行滑了過來,呈現出了她之前鎖定的頁面。
誒?
「我帖子呢?」
齊茗眼一瞪,麻利地打開幾個網站的後台,額頭漸漸爬滿黑線。
四個原本置頂的熱帖被鎖定了兩個、直接刪除了一個,這也就算了,但那個『您的帳號涉嫌違規暫時無法登錄』是幾個意思?
警方的徵集線索渠道都能被封?
齊茗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趕緊抄起腕錶打電話,得到的只是對方終端未聯網的提示,只能給自己老闆發去了兩條信息。
與此同時。
案發現場,死者已經被放入冰凍袋中搬走,幾名警官取走了死者的頭盔,火速送回技術科拆解。
何仇與王澤湊在一起,將現有的線索做了個簡單匯總。
何仇道:「現場做了初步篩檢,沒有在死者體內檢測到任何致命毒素,死者各處器官完好,大腦沒有任何結構性損壞,但頭盔……之前有被拆解的痕跡。」
「現場所有頭盔都帶回去檢驗吧,」王澤道,「我現在有個猜測。」
「什麼猜測?」
王澤笑道:「何警官不該搜集證據找線索嗎?空搞猜測可不行。」
「偶爾聽聽也不錯,」何仇皺眉道,「快點的,我現在快急死了!這個案件就跟幽靈直接殺人一樣,跟溫全的案子還不一樣,社會影響太惡劣了。」
王澤淡定地道:「猜測很簡單,這裡只有那一個頭盔被拆開過。」
「嗯?」
「我建議,把這裡所有的頭盔都帶回去檢查,這幾名工作人員也帶回去協助調查。」
王澤看著空蕩蕩的沙發,用只有何仇才能聽到的嗓音嘀咕了句。
「拙劣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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