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樂完全沒聽到他的這句調侃,他現在理智已然灰飛煙滅了，所有的神經纖維都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不停在腦內尖叫著。
許珩剛才是親了他嗎？那種一觸即逝的溫軟觸感，不會有別的可能了吧？
還是說他剛才喝了一罐啤酒以後,其實已經醉了，這些是他在醉夢中臆想出來的。
許珩看他一副被雷劈呆了的表情,克制住再次吻上去的衝動，發動車子，一邊對他說：「安全帶。」
程予樂像收到了指令,拽下安全帶「咔噠」一系，繼續看著窗外放空。
空氣里安靜得可以聽到呼吸聲。
「第五幕準備說些什麼台詞？」許珩邊開車,邊主動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忽然聊到工作,程予樂翻飛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嗯……久別重逢的話……應該會想方設法了解對方這些年來的情況吧」。
他想了想：「但沒法直接開口，因為他們只是老同學而已,就會從細枝末節試探。」
「嗯，比如呢？」許珩轉動方向盤，回應著他。
「比如,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這樣的問題，不是第五幕有一起抽菸的鏡頭麼。」
程予樂談起演戲，頭腦逐漸鎮定下來,他感覺得到許珩是故意和他聊起工作的,為了不讓他難堪。
他沒想到對方竟心細到這地步，心裡一熱。
「有道理，」許珩轉而問起,「那學長呢？有想了解我這幾年的情況嗎？你可以直接問，我都會說。」
暖意繼續在他的心裡氤氳開來，這些年他一直通過各種渠道，探知許珩的近況，哪曾想有一天會被他直接了當的問起。
「我這麼榮幸，做影帝的單人採訪，」程予樂想了想，「拍《暗線》受傷的那次，嚴重嗎？」
這個是他無法從網上的消息中得知的，只能從新聞中知道許珩被掉落的鋼板砸到了後背，公司出來發聲明說並無大礙，以及後續出院的消息。
他極力在網上搜索著相關信息，卻連一張圖片都沒有，想給那個號碼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又盡力忍住了。
直到看見許珩復工，在片場接受採訪的視頻，他才算放下心來。
許珩似乎有點意外他會問這個，唇角不經意的一彎。
「沒什麼事，沒受內傷，有點淤青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當時還被砸到頭，覺得不會要失憶吧。」
許珩的目光移向程予樂，帶著笑意短暫的一瞥：「還好，醒來後還是記得你。」
程予樂耳根一熱，許珩這樣打直球，他還真的有點受不了，好在許珩立刻把視線轉回了道路前方。
「還有嗎？」許珩十分配合接受採訪地問他。
程予樂回想了下，其他信息他這些年也在網上了解了七七八八，於是道：「沒有了。」
「那換我問你。」許珩宣布。
這麼獨斷地就決定了？程予樂無奈地想，不過他這幾年的事也沒什麼好問的。
「你現在吃辣還會胃疼嗎？」
程予樂一愣，這是什麼問題？
他還是如實以告：「還好吧，這幾年也能吃辣了，那時候吃得清淡，不太適應那麼辣。吃火鍋吃到進校醫院，我估計是第一個人吧哈哈哈。」
當年好像是迎新，學弟學妹們要去吃九宮格，他也算捨命陪君子，結果吃完回去的路上，就開始痛到冒冷汗。
這麼久遠的事情，許珩居然還記得啊。
許珩真的像和他閒聊一樣，接著問：「還是喜歡聽ChristinaPerri和TheWeepies的歌麼？」
程予樂更加詫異地望向他：「你怎麼這個都知道？」
許珩似乎因他的驚訝而心情大好，炫耀一般地說：「你網易雲帳號不是沒換麼？」
「啊？你什麼時候關注的我？」程予樂更震驚了。
「很早。」
許珩得意地露出了一抹輕笑。
程予樂回想，他以為他的網易雲音樂帳號沒熟人關注，之前經常發點樂評啥的，還發過自己的翻唱，這也太羞恥了吧。
許珩餘光掃到他糾結的表情，繼續嘴角帶笑地問道：「阿姨現在還好吧？」
程予樂的思維被從丟人里拽回來，他說的應該是指他媽媽，林女士。
「好得很，除了定期複診就沒去過醫院了。現在天天在家研究廚藝，做美容，」程予樂笑道，「還跟她一群姐妹追星呢，追的就是你，前一段還讓我要簽名。」
「那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程予樂一愣：「不用，到B市得飛兩個多小時，你那麼忙。」
「不忙。」許珩執著地回絕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伴著柔和的車載音樂，越過一盞又一盞路燈，許珩輕車熟路地開回了程予樂家的地下停車場。
許珩的那輛保姆車也一直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緩緩地開進了停車場，停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程予樂下車以後抱歉的笑笑：「多虧你了今天。」
然後兩人相對站在幽暗的停車場中，沉默了片刻。
許珩忽然問：「學長，真的沒有別的問題想問我嗎？」
程予樂心說，當然有，他的問題多了，可是他難道能直接問你剛才為什麼要吻我嗎？
「你就不問剛才我為什麼吻你。」
許珩居然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他心裡的話，打破了他現在偽裝的淡定，程予樂心頭一跳，熱度驟然順著脖子向上攀升。
「不...不問了吧。」
他說完就想給自己一拳，這個回答也太慫了，太自欺欺人了吧。
許珩卻覺得他這樣子可愛的不行，迎面走近他，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
「那我就默認你知道我喜歡你這件事了。」
說完他便越過程予樂，上了不遠處那輛黑色保姆車，揚長而去。
留下程予樂站在原地燃燒理智值。
上樓之後，程予樂直接拉開冰箱，拿出來一瓶冰蘇打水，一口氣灌了半瓶。
冰涼的感覺讓他皮膚和思維的熱度都降低了些。
雖說這段時間他們是比較曖昧，但是聽到自己暗戀多年的人直接說出喜歡他這種話，他覺得他快瘋了。
他想拉開窗戶對著外面喊兩句，想下樓跑幾圈，也想發條微博照告天下：「許珩說他喜歡我哈哈哈哈哈哈！」
但他都不能，他只能拿出手機糾結了一下，要不要禍害他的好發小。
[橙：州哥？蔣大帥哥？猛1的夢中情人在嗎？]
沒幾秒，就收到蔣州詫異的回覆。
[百萬猛1的夢中情人：？？？樂崽，你今天吃錯藥了？]
[橙：沒有。]
程予樂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不斟酌了，直接打字。
[橙：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他也喜歡我啊啊啊啊啊啊！]
[百萬猛1的夢中情人：我靠，他跟你表白了？]
[橙：啊。]
隔了好一會兒，蔣州才回他。
[百萬猛1的夢中情人：我本來應該為你感到高興，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痛，因為我磕的cp居然BE了，我的快樂沒有了！]
[你百萬猛1的夢中情人：無知的少女們還在超話磕著糖，而我清楚地知道，他們BE了！我本來以為看到許珩的採訪已經夠心碎了，誰知道你還來捅我刀子？程予樂你沒有心！]
程予樂精準地從他的話題提煉出重點。
[橙：採訪？什麼採訪？]
[百萬猛1的夢中情人：你其實還是在意你學弟的對不對？和白月光在一起後，卻發覺一點也不快樂，幡然醒悟才發現自己早已愛上那個默默陪伴的人。這種渣男回頭的劇情，我也吃的！]
程予樂眼角抽了抽，默默屏蔽掉這狗血的情節。
他打開微博，搜了一下，結果立刻跳出來：
【影帝許珩採訪爆料初戀經歷】這樣吸引眼球的題目。
程予樂點進去一看，是許珩接受採訪的一期雜誌發行了，在裡面，許珩破天荒地談到了自己的感情經歷。
尤其還提起，他曾經暗戀過一個人，但那個人不知道他的感情。
程予樂定定的看著手機屏幕，接著往下翻。
Q：什麼時候動心的呢？
A：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Q：對方是什麼類型？或者說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
A：白，笑起來好看。
雜誌沒敢把他說的那一大段放上去，只是提取了兩個關鍵詞。
程予樂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縮緊，剛才唇邊止不住揚起的笑容也不自覺落了下去。
原來許珩這麼驕傲的人，也會有一見鍾情的時候啊。
接著他看到下面：
Q：初吻是什麼時候？
A：18歲。
雜誌沒有採用他「2014年6月」這樣精準到會讓粉絲爆炸的回答，而是模糊地把時間定到了十八歲。
底下粉絲還是炸了。
【我不聽我不聽！嫉妒使我發狂！嫉妒使我面目醜陋！】
【那個女孩是拯救了地球嗎？居然能得到哥哥十八歲的初吻嗚嗚嗚。】
【身為娘娘的我竟感到一絲欣慰？起碼證明珩珩不是無性戀啊！我以前可真情實感地擔心過他孤獨終老。】
【反正和誰戀愛也不會和我戀愛，而且都說了暗戀，他和他的白月光應該也沒聯繫了吧。】
白月光，這三個字映在程予樂的眼睛裡，他覺得這個形容真是貼切。
他的眉心皺起，十八歲是許珩大二的時候，那時許珩有和什麼人走的很近過嗎？他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不知道，他和許珩作為師兄弟又不是形影不離，說實話他並不了解許珩在學校的社交圈子。
原來當年有一個人，讓許珩喜歡到這種程度。
程予樂覺得自己唇上那一觸即分的觸感還遺留著，這對於自己來說，也算初吻了吧。
他忍不住聯想當年，許珩第一次吻那個人時，是青澀還是熱切？
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吃隔了六年的醋，嫉妒那個人嫉妒到胸悶。
為什麼要讓他今天看到這個採訪啊，他悶悶不樂地想，本來他還會因為今晚的吻而開心很長時間。
忽然，微博跳出提示，許珩剛發了一條新微博。
程予樂點進去，只有四個字——等一場雨。